一场春雨结束了严酷的寒冬,大地终于再度苏醒,焕发出生命的活力。杨柳抽芽,大地披绿,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同时复苏的还有躁动的荷尔蒙,整天趴在学校图书馆门口的猫整夜整夜地叫春,叫的人类心里都会痒痒。
有了那次大胆的聊天,我重新燃起了爱情的小火苗。本来只是一点星星之火,可是在春天的气息的助燃作用下,大火燎原了。我想重新追求苏冰,或者说真正地追求她。仔细想想,我好像都没有追过她,虽然有一周的假情侣经历,可毕竟不是我真心实意追求啊。
从哪里下手呢?
“你省省吧,你跨学院追求等于跨校,等于异地,等于异国。”阿孝说着吐了我一脸烟。
“有这么严重吗?”虽然我心里也没底,却也没有这么悲观。
“肯定的啊,用你的肱二头肌想想,你和她课程不同教室不同休息时间不同,况且你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聊天,你有什么话题跟人家聊?”
阿孝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我还是坚持:“我可以找话题聊啊,总有碰到交集的时候。”
“那种几率很小的好吧。况且,你刻意地找话题跟人家聊天立马就暴露了你的战略目的,紧接着你的每一步都会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惊喜可言,你怎么追?再况且,你都不知道人家对你什么态度,你刻意找人家聊天,万一人家反感,你连那种见面点个头的朋友都做不成了。”阿孝只顾说话,手里的烟卷差点燃到手。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被打败了,彻底迷茫。
“要我说,你就直接放弃得了。但是我知道你还喜欢着人家,想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如果不让你真的冲一把就放弃了的话,不符合你‘死在冲锋的路上’的爱情哲学。”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所以,我给你出的主意就是,先慢慢进入她的生活,夸大你们之间的交集和共同语言,这样你就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了。”
“那怎样‘进入她的生活’呢?”我问。
“真笨啊,你可以……我想想啊,比如,你可以找你没课但是她有课的时候,到她们班里去听课啊。但是注意一定不能和她坐在一起,这样就太早暴露了,你就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就行了,等时间长一点你再坐到她身边。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对汉语言文学余情未了,回来再听两节。”
“行啊你,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提出这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我拍着他的肩膀不住地惊叹。
“这点事,小意思!以后有这种事再来找我。”
说他胖,他还喘了。不过我是真心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先通过和她一起上课,增加可聊的话题,再慢慢发展,应该是一条正确的通向共产主义的道路。
我立马找了一个中文系的哥们,跟他要来了他们的课表。仔细对照下,我发现每周有三节课是可以去中文系上的。说干就干,明天正好有一节,去!
下午后两节,我上完了自己的课,就背着书包跑到了致远楼。自打离开中文系后,我就没来过这栋破楼,一开始让我出丑的地方。今天的课在201教室,古代汉语。作为文科生的我自问古汉语的还是有一些功底的,虽然没有像一些高考神童那样把《资治通鉴》翻烂过,但因为有点天赋,吸收的比较好。所以,我读古文基本不费劲,甚至尝试过用古文来创作。
给上课的老师以前没见过,是第二学期才给上课的,不过好像在中文系教研室相当有名,学问极高。我一走进教室,那些认得我的中文系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没解释什么,只是冲他们笑了一下,径直走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安静地坐下。我本来也就不是来听课的,所以我掏出了我的法学书籍开始读。
没多久,学生们基本都坐好了,上课铃也响了。苏冰坐在离我有四个桌子之遥的前方,丁婕坐在她的旁边。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丁婕好像看见我了,这样一来,她应该会告诉苏冰我来了,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不得不说课上的很无聊,虽然老师很风趣,知识很渊博,但是我竟然发现我对于古汉语的兴趣莫名其妙地阳痿了。从前那是自己喜欢,所以自己主动去学习,现在坐在教室里,有一种被灌输的不舒服的感觉。而且,我十分不喜欢教科书里非得把古汉语用语法来解释的方式,让人感觉生搬硬套,非常的不舒服。并不是所有的语言都要用一定的语法来解释的,我就不信非洲土著人的叫声也符合语法规范。想看书也没看进去,瞎耽误工夫。
终于熬到了下课,我从煎熬中解放了出来。本来打算走过去跟苏冰说几句话的,可是她收拾东西太快了,完了又有几个女生围到她周围,我就不好过去了。看着她走出教室的背影,我感觉这节课白浪费了。接着我动摇了原先的战略安排,跑来和她一起听课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阿孝和张辉听了我的说法后,也表示无限赞同,我就纳闷了,当初提这个建议的,不就是你阿孝吗?
几天后,一个震惊全校的消息不胫而走:学校四号教学楼失火,整栋楼基本焚毁。
“你说这天干物燥的,能不失火吗?”我随口说着。
“瞎说吧,春雨绵绵的,哪有失火的可能?”阿孝吐槽。
“我听说,好像是人为的。”张辉的一句话,把目光全聚集过去了。
又几天过后,约莫是学校的正常办事效率范围之内,学校通报了火灾的真实情况。结果令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纵火者是蒋琳,由于不是故意,故不追究经济责任,但是违反校规,所以给予开除处分。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不知怎的,蒋琳居然半夜在断了电的四号教学楼里学习,没有用台灯手电,而是最原始的蜡烛。可能是学习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蜡烛点燃了飘动的窗帘,于是惨剧就发生了。所幸蒋琳及时醒来,逃离火海,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月没见,蒋琳居然用这种方式再度在我的世界里登场,而目前,她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或是去看一看她?”我问室友。
“这个,你自己决定吧,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估计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是一点就哭那种,你说话要当心。可能过几天她就得离开学校了,你还是去抓紧再见她一面吧。”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应该去见一面。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走向女生宿舍楼。从我们楼过去会经过四号教学楼,我看到了那个惨状。四号楼是老式木质结构,虽然有防火设施,但还是一点即燃。现在几乎烧得一点不剩,这几天学校已经找了建筑队来翻修,好多民工都在作业。经过楼下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尖叫,特别凄厉,在宁静的夜晚划破长空。
我定睛一看,角落里,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生摁在地上,正在疯狂地乱摸撕扯衣服。“救命啊,救命啊!”女生的叫声让我不能袖手旁观,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踹飞了那个男的。形容狼狈的男的原来是个民工,可能也是头一次作案,看见有人来了,不管是否打得过,拔腿就跑。我回头看那个女的,头发遮住了脸,正在抱头哭泣。
“你没事吧?”我轻声地问。
女生不吭声,只是一直在哭。接着微弱的月光,我突然发现面前的女生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呀,好像是蒋琳!“蒋琳?你是蒋琳吗?”我叫了两声,她没有答应。可我越看她越像蒋琳,忍不住上前,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天哪,真的是蒋琳!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差点哭出来,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她也紧紧地依偎在我怀里,哭得更大声了。“没事了,没事了啊。”我小声安慰着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蒋琳因为心情不好,到这边来溜达。在这里施工的民工见色起意,遂欲行不轨。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想着这些,我心有余悸。虽然我至今不知道蒋琳为什么会半夜点着蜡烛到教学楼里看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溜达到楼下,但我老觉着是我造成的,心中十分愧疚。
可是,蒋琳就这么被退学了?她今后该怎么办?她在我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我一动没动,就在那堆废墟里,抱着她,静静地一直到天明。我一夜没睡,不知道怎样帮她,但是我必须帮助她。就算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有义务帮助她。
就当是我为我之前的行为赎罪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