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假恋爱最后一天。虽然我很不愿提起这件事。
基本上结课了,接下来的一周是自由复习的时间。说实话我很喜欢这段时间,因为我很喜欢自学,很反感被人灌输。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逃课不上而选择自学,最后居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而且高三的复习,要数自由阶段最有效率。
我希望大学的自由复习也可以有这样的成效,让我在中文系半学期的插班生涯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虽然考试在即,但我还是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张辉这个图书馆怪咖不在我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连阿孝居然也跑去图书馆学习了。如果只是这样也还没什么,平时几乎不学习的阿康也不在宿舍,八成也是去图书馆温习功课了。
一股强大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可是,苏冰为什么今天没有叫我?我认真检查了手机,确定它没欠费没故障还有电,但是真的没有苏冰的来电或短信。难道她算错了日子,以为今天已经不是假恋爱的一周期限之内,所以改变了态度?
如果真的是,才刚刚结束,就改变了态度,落差有点大吧。
心里突然很堵,手不听使唤地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我起床洗漱,胡乱收拾了几本书就往图书馆走。反正我也不是主要去学习的。只是舍友的用功让我不爽,苏冰的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我不安而已。
好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苏冰还坐在昨晚那个位置。对面的座位是空的,像是专门为我预留的。
“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能够坐在你的对面吗?”我故意说。
她抬头看了我一下,说:“别臭贫了,赶紧坐下学习。”然后她看着我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把书本摊开,像是在监视犯人。
“我又那么好看吗?老盯着我看。”
“少臭美了。你是不是又睡懒觉了?”她质问着。
“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而已,我效率这么高,完全可以补回来。”我胡说八道。
“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你不抓紧时间让我帮你划重点,期末考就等着挂吧。”
“你也知道是最后一天啊,那你为什么……”我突然停住,我原本想问“那你问什么没有叫我起床”,可是这问题的答案也许会让我俩都很尴尬,索性还是不问了。
“为什么什么?”苏冰一脸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不事先确定今天的约会计划?”还好我反应快。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还不抓紧复习?今天就在图书馆度过了。”苏冰斩钉截铁。
“啊?”我哀呼。
“啊什么啊,来,我帮你划重点。”她一把把我的书扯过去。
十几分钟过去,我的书上出现许多长长短短五颜六色的荧光笔痕迹。苏冰还把她自己打印的讲义借给我看。
但即使是这样,要我在图书馆静静地啃一天书也是一件极度摧残的事。
我看一会儿书,就掏出手机来刷微博刷空间。再看一会儿书,又起身到书架上拿本闲书过来看,又或是在纸上随便涂抹些什么。
苏冰也不管我,大概是觉得把重点都告诉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只顾自己一个人低头看书,一两个小时都不带动的。
反正我要求的只是及格就好,我又不学中文,干嘛考那么好。
这样欺骗着自己,仿佛给自己前面那些浮躁的行为都找到了法理依据。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孝和丁婕过来找我们,邀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原来是有美人作伴,怪不得会这么没原则地跑来图书馆念书呢。
本来我以为,和一对真情侣在一起会体会到假情侣的真温馨,可是我错了。现在是备考季,苏冰和丁婕又是一个班的好姐妹,所以从一见面到吃完饭,两个人都在不停地讨论有关课程的事情,喋喋不休。
“你不是和她们学一样的吗?怎么不过去插两嘴?”被冷落的阿孝和我走在两个女生后面,看着我说。
“我才不去呢。万一听到什么我不会的知识点,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本来可以属于我们两个的也许是最后一顿的“团圆饭”,被这一对真情侣生生地拆散了。真可气,一中午我和她说的话还不到五句,而且都是些语气助词或没意义的象声词。
真怀疑丁婕是不是苏冰故意找来砸场子的。不想过最后一天就直说嘛,干嘛做这些伤人的事情。我又想起了她早晨没叫我的事情,心里一阵不舒服。
不管怎样,今天结束之前,我一定要把心中的疑惑全部问清楚。
但是现在小爷我实在是不想奉陪了,吃过午饭的我回宿舍整了二两白的,然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我说过睡觉治百病,现在我正需要。
由于喝了酒的关系,这一觉醒来居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图书馆,却发现苏冰并不在座位上。大概是去吃饭了吧。我拿起自己的水杯,到开水间去打水。
在楼道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仔细一看,没错,就是她,蒋琳!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找哪躲起来,跟她碰面可是很尴尬的,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正在这纠结万分的时刻,她已经走了过来。
我赶紧立正,一面目视前方一面用余光看着她。可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昂首挺胸地从我身旁走过,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我瞬间明白了,本以为在她心里还有点份量的我真的是自作多情了。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这一个礼拜的假恋爱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我损失了我的时间和精力,丢了我的女朋友,我的整个生活都被打乱了。就因为苏冰曾经帮助我过了考试我就需要这么大代价的回报吗?
我承认我已经喜欢上苏冰,但是不能因为这样我就心甘情愿地被纳入另外一个生活轨道,同时失去很多。我一定要问清楚,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打完水回去时,苏冰已经在那里了。可能是有了刚才的想法,现在我觉得她十分别扭。“来了?下午又睡了?”她笑着问我。
这会的图书馆阅览室人格外少,加上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来,整个阅览室显得很梦幻。如果不是刚才的胡思乱想,现在的画面一定很唯美。
“嗯。”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怎么了?不高兴?”苏冰居然看出来了。
“没有,就是中午喝了点酒还没醒呢。”我摁了摁太阳穴,表示我说的是真的。
“没事喝什么酒啊,不是刚献过血吗。”她只是一说,又低下头学习了。
整个晚上我的效率低得像银行利率,心里一直胡思乱想,透不过气。
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我感觉再也憋不住了,如果再不问很可能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什么?”她被吓了一下。
“你为什么今天早晨都没有叫我?而且,中午那顿和丁婕一起吃的饭好像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和我少说话了。”
她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不久,开口说:“我想让你提前适应没有我的日子。明天,我们就不再是情侣的身份了,只是普通朋友,或者还不如。所以,我再也不可能每天叫你起床,我们每天一起吃饭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不习惯,但我必须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让你提前适应。”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我突然抑制不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说的话让我眼前展现了一幅场景,我孤独着,身边没有她。我定了定神,又问:“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让我做你的假男朋友?请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报答你帮我通过考试,我知道这不是最终答案。”我的眼里闪着泪花。
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她向我鞠了深深地一躬,把我吓了一跳。“对不起!我不应该瞒你骗你利用你。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很喜欢恋爱的感觉。和我前男友的那段恋爱,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了蜜糖奶油里。可是他的突然分手,却把我从这罐蜜糖中生生地拉出来。我不能再享受那样的幸福,但我一直向往着。
“遇见了你,你让我讨厌,你有意无意地伤害了我,我要让你赔偿。于是我想从你身上把我的幸福找补回来,因为我也觉得你其实是个好人,在你这里我才可以再次体会到那种幸福。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谢谢你。
“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原来的目的多么不堪,我为自己曾经的肮脏想法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又是深深的一鞠躬。
但是我听到这些话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种混杂着伤心生气和屈辱的感情让我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巴掌。“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欺骗我,利用我来抚平你失恋的创伤,你简直……”
正当我要打下去的时候,苏冰落下的泪水唤回了我的理智。“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苏冰带着哭腔说。
这时的我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情感了,想要发脾气却发不出来,想把她搂在怀中安慰却不能忘记自己是被利用的。我长出一口气:“你回去吧。一个礼拜结束,我圆满完成任务。谢谢你让我最后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说完,我扬长而去,没有回头。
突然,天上飘起了雪花。在路灯的映照下,雪花又是金色的,悠然飘落。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融化的雪水,弄湿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