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娘娘吉祥!”我故意放大声音给她们请安,试图阻止她们厮打。听到有外人介入,那一直处于上风的妃子停下手,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我,问道:“什么事!”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在呵斥。
我低着头站在她们之间,毕恭毕敬地回道:“赵总管让奴才前来告诉两位主子,御花园是万岁爷静心养性之地,两位主子在此喧哗,怕是要惊动圣驾。”
“你说什么?皇上要来这里?”
我回:“赵总管只对奴才说了这些,别的事情奴才不敢妄下结论,望主子明鉴。”
听我这么一讲,那凶悍的妃子收回还抓在对方衣襟上的手,拢了拢头发,道:“你去给赵总管回个话,今日之事不可到处宣扬,若是被我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别以为他是个总管我就不敢治他的罪!”
“奴才遵命。”
她瞪着在一旁默默哭泣的那位妃子,阴森森的道:“你给我记住今天的教训,若以后在被我看到你风骚的样子,我定毁了你那张狐狸脸。”说完,她又狠狠地哼了一声,带着她的宫女拂袖而去。
看她走远了,我走到那挨打的妃子面前,细声询问:“娘娘,有没有伤到那里?”
那妃子哭的睫毛上都粘着滴滴泪珠,半边脸颊略微有些红肿,这让我想起一个词,叫梨花带雨。她轻轻摇了摇头,柔声回到:“无大碍,你替我谢谢赵总管,让总管见笑了。”
我笑道:“娘娘不必担心。”
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我接着解释道:“奴才只是假借赵总管的名义说那些话,如果真要让赵总管知道了,那我可就没好果子吃。”
她抿嘴淡淡的笑了,又朝我说了声谢谢,便让她的宫女扶她离去。我从身后叫住了她,问道:“不知娘娘是哪位贵人?”她身旁的小宫女代她回道:“这位是虞贵人。”
真的是她,还好不是那个泼妇,要不暴戾太子的任务我恐怕没有能力去完成了。我上前给她请安,“虞贵人吉祥,奴才有事要给贵人呈报。”她略一点头,算是回了话。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香袋,呈到她面前,“这是太子要奴才交给贵人的。”
虞贵人听了我的话眼中满是欣喜,接过香袋后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后问道:“太子还说了什么?”
我回道:“太子爷吩咐奴才给您带句话,这香袋贵人要时刻带在身上,晚上睡觉时要放置在枕边。”
虞贵人笑的很是甜蜜,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随后又问我:“太子现在在哪里?”
我想了想,道:“来的时候奴才是在畅春园见到的太子,现在应该回宫了吧。”
“麻烦你帮我也给太子带句话,就说我与他在老地方相见。”
我躬身,“奴才遵命。贵人可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你赶紧去吧。”
我转身走了几步,她突然从身后叫住了我,付之甜蜜一笑,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道:“奴才立夏。”
“立夏姑娘,谢谢你今天出手相救,如若今后有要帮忙的地方我定会全力相助。”
我笑,“贵人言重了,奴才也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顶多是算出口相救。奴才告退。”
从御花园出来时,我马不停蹄的奔向毓庆宫。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强烈的想要一辆爱玛,就算是脚踏车也行。走到半路居然碰到了赵老狐狸,原来人真是不经念叨,说啥来啥。我停住脚步给他请安,他略一点头,阴阳怪气的问道:“你这是急匆匆的去哪?”
我回:“去太子爷那里。”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老狐狸果然满意的笑了,冲我挥挥手,“赶紧去吧,别让太子爷等得过久。要留意太子的举动,做事要周全,别毛毛躁躁的。”
“奴才明白。”
“有时间就去我那里坐坐,至于要说什么你心里盘算好,我不想听到没用的话。”
“是。”真啰嗦。
交代完毕,他唤了一声身边跟随的小太监,便一摇一摆的走远了。
唉,被当作棋子使唤的滋味原来是这般揪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身不由己的命运,也许只有等到四爷登基的那天我才能得到解脱。
来到毓庆宫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刚好看到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从门口经过,我招呼了他一声,等他走到我面前,我将他拉到一边,问道:“太子可在宫里?”
小太监回道:“正在书房看书,我去给你通报一声,你在这等着。”
我拉住了他:“不必去惊扰太子,你帮我传句话就成。”
小太监点了点头,我道:“你告诉太子,虞贵人在老地方等着太子爷。”
小太监心领神会的道:“明白,我这就给太子通报去。”
“麻烦公公了。”
与小太监道了别,我便离开了毓庆宫。走在路上心里揣摩着虞贵人与太子爷的关系,傻子都能看出这两人有私情,这暴戾太子连皇帝老子的女人都敢碰,看来他真是不想当他的太子爷了。
在宫里奔波了大半天,人早就累的站不起来,一回到院子我就迫不及待的趴在了床上,许是早上的清扫工作已完成,屋子里已坐满了人,看我慵懒的样子乌珍责怪了几声,我嘻嘻哈哈的跟她说了几句,一会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还没有黑透,便一翻身准备再接再厉睡一会。忽然觉得不对劲,睁眼一看,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跃而起坐了起来,定睛一看,是十三爷。
十三爷看着我哈哈大笑,我被他弄的不知所措,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除了有些皱巴基本没走光,但我还是不放心的理了理。
“别动。”他小声命令到,然后掏出一方丝帕朝我伸过来,我要躲,他从后面托着了我的脑袋,“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
……口水……口水……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用手帕将我嘴角的口水擦干净。眼睛一斜,见那丝帕上用金线绣了一个惠字,金灿灿的刺进我的视线。心里无名升起一股怒气,我伸手挡开十三爷的胳膊,下床穿上鞋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笑着说道:“怎么也不知给我倒一杯,亏我好心过来看你。”
我回头瞪他,“不请自来,无礼款待。只怕这水喝了会让十三爷闹肚子。”
他像是没听出我话里的不快,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没有外人在场我还是想听你叫我胤祥,整天十三爷十三爷的叫,皇阿玛给我起的这名字算是白起了。来,叫声让我听听。”
我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小狗,想听的话,去找太子爷的那只狗叫给你听。”
“……你在侮辱我。”
“奴才不敢。”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到床边坐了下去,然后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我自觉是刚才的话气到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是好心看我,就因为一个丝帕便跟他冷眼相对,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我重新拿个杯子倒了一杯水,走到他面前,伸手递给他。
“生气了?”
他接过水,笑道:“没有。”
我哦了一声,坐在他旁边。“今天……找我有事吗?”他喝了口水,拿腔拿调的念了起来:“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念完转头深情的看着我,我笑了,伸手去转他的头,不让他这么看我,他又转过来,还作势要来抱我,我一躲刚好碰到他手里的杯子,一杯子水一滴没浪费全洒他裤子上了,还是中间的位置……
他虎着个脸,说:“你说这大冬天的,洒这里是不是不合适?”
我回:“是不合适,要不我给你擦擦?”其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他向后一躺腿一伸,来了句:“好吧。”
我一掌拍他肚子上,他哎呦一声抱着肚子缩成一团,我站起身指着他呵斥道:“赶紧回去换裤子,没羞没臊的。”
他坐起身斜着眼睛瞅我,我怕他还手赶紧要向后退,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我扑通坐到他腿上,他顺势将我抱在了怀里,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本想挣扎却在这香气中没有了力气。
“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我小声提醒他。
“就一会。我一直都想这么抱着你,看飘雪看星星,一直看到我们头发白了走不动路了,然后相依相偎,只要一伸手便能碰到你的脸庞。立夏,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时常在想这个问题,你的出现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滴滴点在心上,从此再也忘不掉抹不去。”
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天爷的安排永远让人无法琢磨。”
这三百年的穿越,到底是一场怎样的安排,难道是我在300年前的前世与十三爷有着一段姻缘,只怕这姻缘只是有缘无份,最后的结局怕是要让人心碎了。
想着想着眼泪流了下来,怕被十三爷看到,我悄悄的用手拭去脸颊上的泪,轻声说道:“回去吧,把湿裤子换去,当心真受凉了。”
“嗯。”
“我送你。”
十三爷拉着我的手,我怕出去被人看到便把手抽了回来,他看着我,我冲他莞尔一笑,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只是送到院子门口他就让我回去,我站在雪地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极其小,可他却像是听见了一般,居然转过身,冲我挥了挥手,便又转身朝前走去。
想起以前看到的关于十三爷的福晋资料,想起了到现在未曾出现的兆佳氏。书上的记载是兆佳氏为康熙帝十三子爱新觉罗·胤祥嫡福晋,尚书马尔汉之女,满洲正白旗人,生两女五子,深得夫胤祥荣宠。
胤祥,多年之后,不知我是否还能这样看着你的背影,默默相望,不奢求什么,只求能看着你儿孙满堂,渐渐老去,忘了年轻时候的皇位之争,忘了我,心里永远只有兆佳氏一人,相守相伴,直至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