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口大气,将挑子好不容易慢慢放下,大手草草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人一脸憨厚,声音也粗狂,“老王家的,给口水,渴的要老娘命了。”
“那也不见你倒,嘿嘿,你这条命硬着了,不到八九十阎王爷都懒得见你。”
“哈哈。”棚子旁边屋子里一阵哄笑,女人也嘿嘿直笑,眼睛使劲眨眨,刚才因进了汗有些不舒服的眼睛紧紧盯着屋子,不多会里面出来个年纪近二十五的男人,一样朴实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来了,别理他们,进屋进屋。”
“唉……好勒,豆花,嘿嘿。”女人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脸上有点红晕,看的周围少少几个客人纷纷瞩目,也一片的笑意,不知谁从屋子里先跟了出来,看着这场景,轰然一笑,“咋的,不爽快些。”
“闭嘴。”男人倒先不好意思,红着脸呵斥,只是声音极小,有些害羞又有点期待的看着女人,这一眼让人瞬间拥有无限勇气,回头慌乱看看,街上的路人有些都被吸引的驻足,女人深吸口气,拿出一个红红的,鸳鸯的荷包,秀工粗糙,里面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装的满满的,“豆花?”
男人幸福不加修饰,互相对视一眼,女人有了底,声音立即变得大了起来,“豆花,我,我喜欢你,这是我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不多,你别嫌弃,只要你肯带儿子嫁给我,我,我大庄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天,天地为证,我在这发誓,我绝对更加努力的赚钱,让你和娃儿都过上好日子。”
女人眼睛亮堂堂的,一点也不肯转移目光,唯恐放过心上人脸上一点表示,好在对方微微点头,当即欢呼的要跳了起来,冲过去就想抱起人来转上一圈,笑的谁都难免感染,只觉满天满地都是幸福的阳光。
“嘿嘿,好日子好日子,你这女人还不算太笨总算说出来了啊!老娘这弟弟以后了就交给你了,我们了?喜糖,喜糖!快点。”另外跑出来个膀大腰圆的女子,推搡着女人打趣,笑眯眯讨要着,女人脸上顿时有点为难,张开一双宽厚的大手,“没带啊!改天好不好姐,娃儿了?”
“死女人,你带来的是什么,娃儿不在,快,分点分点都分点,让大伙都沾沾光,来年有个好运气。”
“啊?”
男人先低着头,不当自己外人,揭开箱子上面的布,侧面看过去明显上扬的厉害的嘴角昭示着人的好心情,有好事的已经探头去看,烙糖炊饼,香喷喷的还带着油腻,显然刚出锅不久,男人端了一些,就往各个桌子上送。
“大家都尝尝啊!不用给她娘的客气,这么嘚瑟,咱们今天就吃死她的,大家说好不好!”
“好。”异口同声的应着。
大街上本来只是路过的众人,这下也坐了一部分进来,纷纷恭喜,有些是认识的,就闹腾在一堆,小茶棚内顿时格外热闹。
残影抿唇,鬼使神差对上身旁的人,他们这队一看便身份不凡,可也不例外,被那个男人满脸幸福的送上一盘子炊饼,饼极薄,上面浇着一层同样薄薄的糖水,香脆可口的造型,看上去就令人胃口大开,和言歌咽口口水,小馋鬼的姿态,可怜兮兮的征求某人意见。
残影只看了一眼,便再无表情,低下头,眼前来回不散的是刚才男人刺眼的笑。
“不沾沾光,没听到刚才别人说的?”阴炙笑着捏起一块,晃晃,和言歌眼睛一亮,伸出手,在家都被管的严,要学很多东西,都没怎么尝过这种零嘴,年纪小,贪吃是正常,和言歌一口下去,没得一点形象,笑的好不高兴,冲着阴炙灿烂一笑,少年的天真混合几分毫不做作的自然,倒让阴炙微微一愣。
转而也笑起,“喜欢可以找人多买些,不过吃的话一次不可太多,懂吗?”
“嗯。”他点点头,继续毫不掩饰的笑,大大的笑容布满整张脸,和言希一眼,同残影一般低下头,心头纠结的毛线球却是换成一团新的了。
茶棚里热闹一阵接过一阵,恨不得当场就把婚礼办了的女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厚实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一刻停下,和被旁人推来身边的,安静的只是浅笑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却也是天作之合。
恍惚中万事万物在眼中重影,嘈杂的世界消音,只剩下一副副在眼前流动,呆板的不真实的画面。
一直到身上压来千斤重量,嘴略动一下,被塞进来什么东西,甜丝丝的,甜到人的心窝里,眼睛眨眨,重影的一切慢慢回归原位,声音也一点点清晰。
“走吧!”
和言歌吃得正欢,听到这手脚麻利的又扫了两张烙糖炊饼在手里,至于刚刚的画面,那不是他该在意的。
若有世女这样的一个姐姐,才极好!
不过现在也不错,最好永远这样不错,不需要担心未来,也不需要再去管嫁人,本本分分一点,那些公子们应该不会怎么刁难他的。
世女不生气的时候挺好!不在意,只是想想刚才看到的。
残影抿唇,点点的糖丝还在舌尖不散,那人的气息已经远离,千斤的重量不见,却有点闷闷松不出气的感觉。
没了她们这桌子,本来愈演愈烈就没有一点消退的茶棚,在走远后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喝彩,热闹了方圆百里十八条街。
天际的火烧的霞云似乎也受了冲击的从中破开,预言了明日的大好晴天。
马车远远驶来,临近时勒马,车夫利落的从车上下来,跪去地上,和言歌眨眨眼,反射性去看四周,看所谓可疑的人。
锋利的刀子一样的视线,突如其来扎在身上。
和言歌瑟缩一下,回头,阴炙已经拉着人上了马车,和言希也在车旁,低着头,也赶紧走过去。
半放下的车帘,侧旁肯定是车内人的死角,挨近了,和言希伸出手,顺着身旁人的腰,狠狠捏了一把,痛的和言歌手一抖,两块还犹有热气的烙饼啪的一声掉去地上,世界对他而言,片刻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