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者之后,蔡菀留下一个下人在客房看住陆希,便携众人到大堂去坐。蔡菀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其他人都随意的坐下。自老者将其他人请出去,只留下蔡菀和关杉,出来后他们的表情便十分凝重,令白衣等人不禁好奇在那一小段时间里头,三人单独说了什么内容。
蔡菀见白衣等人面上有疑惑,而自己虽然清楚他们在想什么,然而她却没有回应,只是说:“陆希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但不管怎么说,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点还无法得知。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陆希在山上遭遇的是五面剑客,纵使他侥幸谈过一劫,但我担心的是会不会因此引来五面剑的追杀呢?”
众人神情都由疑惑变为一紧,伍大夫甚至吓了一跳,满脸的不可置信,毕竟五面剑客对寻常人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了。
关杉面色凝重,神情如一头盯视异物的猛虎,他自然知道蔡菀的言下之意。但他未能说出什么话来,一声不吭。
白衣说:“我想未必是真的遇到了那位五面剑客。以一个不晓剑术的少年的身手,想要从五面剑下免掉一死,实在是难上加难。”
蔡菀却说:“但并非完全做不到,毕竟那只是我们常人的一贯看法而已,如关兄弟所说,陆希他是敢以空本领打上贼王寨的人。再说,如果不是遇到五面剑客,他为何不干脆逃回他们村庄去好了?”
灰衣点头,转而又脸色难看的说:“那么说,陆兄弟他的家乡是……恐怕……”
众人闻言都明白灰衣的意思,当然伍大夫不知前事,自然不明所以,但他也爽快,干脆暗自神伤自己的事情好了,毕竟就在先前自己被拒绝了拜师。
这回却又轮到蔡菀不认同了,她说:“也有可能陆希他是真的只是碰上别的东西,又没办法回村庄而已,也不能尽想到坏的方面。”
众人都看着她,一言不发。
大堂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若有若无的不知名处的声音在悬梁上萦绕,像是话刚刚落下。
半晌,关杉才喃喃道:“可怜的陆希。”
蔡菀深深的看了一眼关杉,若有所指的说:“不知他一个人以后怎么走这条路……”
关杉听在耳中,但没有回应什么。
蔡菀又说:“这样也好,既无生命之忧,又可以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这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太多了。我们还是来想想怎么帮陆希养伤吧。”
关杉作出老虎发呆的表情,问道:“这还有什么要操劳的吗?”
白衣笑道:“那自然是有的,你忘了老先生说的了吗?要找个水桶,还有一个大力士。”
关杉还是不明白,这养伤跟大力士什么关系?又问:“找大力士干嘛?抬水桶?总不至于吧?”
蔡菀笑道:“老先生不是说过了吗?要找一个能将陆希轻易举起来的人,不得碰到他的身体,免得膏药都脱落下来。”
关杉虎眼一瞪,多少带有像在说未免过了一点,他嘀咕道:“还有这等事情,我咋就没听到?”
白衣接着又说:“我看陆兄弟应该有一百二十斤重,我们庭院的那块‘宝岛石’也有将近一百四十斤,如果请人过来能将它轻易举起来的,自然是有能力举起陆兄弟又不触碰到他。”
关杉掏掏耳朵,说道:“你们就抬不动吗?你们可是剑客啊,我看没有四面也是三面巅峰吧?一块石头而已,多简单的事?”
蔡菀笑笑,白衣和灰衣都尴尬的看着他,白衣说:“兄弟好眼力!只不过练剑之人有分两种,‘凝气’和‘聚力’,你也是知道的。而剑气终究是入门,要求也不高,多数人都是练的剑气流,我等自然也是,力道也自然没有那么大。不像‘聚力’的那些人,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实在是令人又羡慕又忌惮。”
关杉一阵无语,说道:“再怎么无力也不至于这样吧,弄得跟个文人一样。”
白衣二人都是尴尬的一笑,也不争论。倒是蔡菀笑着说道:“练剑看的都是一个悟字,悟气也是悟,悟力也是悟,终究殊途同归,这样说来,力气便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了。”
白衣和灰衣都是赞同的点点头。关杉却摇摇头道:“你们剑客是这样,我们刀客可不同,我们刀客用刀,必须得气力相合,以力逼气,以气运力,两者缺一不可,哪边稍弱倒也不成问题。”
蔡菀三人眼睛都是一亮,如今剑客当道,练刀的人少之又少,而关杉又是其中名声远扬的佼佼者,实力固然不怎么样,但是就刀客而言却是拔尖的,个中原因自然离不开刀客终究只有少数这点。但由于物以稀为贵,倒是有不少大人物对他也有过耳闻。如今他们从关杉口中听来刀客的事情,自然是新奇之极,个个洗耳恭听。蔡菀说道:“原来如此!练刀和练剑光是这点便大有不同,但又并非完全不同。”
白衣说道:“不过剑这种东西乃当年剑祖麻天所发明,而剑气也是由他所创,这刀客能习得刀气,自然脱离不了是从剑上面转换而来的。”
灰衣说:“剑之道早就有人将其走到巅峰,至圣则无可再上,于是有人便开始转向研究刀这类东西。”
关杉多数没有听懂,但最后一句还是能够明白的,他点头道:“家师便是刀气一流的开山人物,在他老人家之前世上根本没有刀气这一说法,跟他学艺的人除我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学到刀气。”
蔡菀不由得一惊,表情十分精彩,问道:“你的师傅是‘刀王’白去峰?”
关杉一怔,急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对谁说过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傅他人一猜便知答案,吃惊不小。
蔡菀原本还不怎么样,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呆住了,她没辄了的说:“你自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你一提他是开刀气之先河的人,任谁都会能够想到是什么人的!怎么?这不能告诉人?”她笑吟吟的看着关杉,居然带有一点戏谑的意思。
白衣和灰衣都是大笑,关杉愕然,随后也自嘲的笑两声。
白衣提议道:“那还是着手去找人来抬一下石头吧,毕竟我们这里都没有力气大的人。听说城西的那个朴井力大如牛,可以找他试试。”
蔡菀听了正想要答话,关杉却大声抢着道:“姓‘嫖’的什么货色?让他来跟大爷我比一比,大爷两根手指就能把他推飞回家!”
这回轮到蔡菀等人愕然了,白衣不太相信的看着关杉说道:“兄弟真有如此力气?看不出来啊!”的确,关杉看上去身形并不太强壮,也就普通男人这样,要说他和那跟熊一样身形的朴井一比,确实要单薄得多。
关杉平生就讨厌被人小瞧,这会儿就不服起来了,嚷嚷道:“走!那块石头在哪里?大爷我给你把它当球一样溜着来玩!”
蔡菀原本就是半信半疑,见他这么说不免觉得说得太过了,但还是笑道:“那好,我们就到庭院那去,看看你怎么把他当成球一样耍。”说完率先站起身来,其他人也跟着起来,一同走向宅院东边的庭院。
第一次走进庭院中来,关杉在近距离看到了那些修得美感十足的罕见树木,不知名处鸟鸣声不绝于耳,十分动听。这所庭院由花到草,有木到土,都令人十分舒服,让关杉居然有种想睡的感觉。
在花草相拢的地方,一块颇有体积的圆石矗在这里,圆石居然光滑如玉,上面图纹交汇,像是一副鸟瞰大地的图。放在这里,恰好有画龙点睛的观赏效果。
蔡菀指着这块圆石说:“喏!就是这块了,你去试试……”
关杉点头上前,白衣在一旁又补充道:“要一举到顶,轻而易举才行,不然是不足以举陆兄弟的。”
蔡菀也赞同的点点头:“毕竟抬起和轻易抬起是完全不同的。”毕竟事关人命,怎么也不能马虎。
关杉全然不放进耳里,一脸轻松,走到圆石面前,还注意不踩到那些花。他双手展开,手掌贴在圆石两头,双手直伸,让身体和石头保持好一段距离。
“看好了!”
关杉扎稳身形,双手猛地抬起,连同那滑不溜手的圆石一同高举上头顶,没半分吃力,手臂不缩不蜷,直直的举着,半晌,又将它稳稳的放下,甚至连一阵风都没刮出,举起放下当真像是耍球一样。脸不红,青筋也没冒出,连汗都没有一滴,完全不像刚刚抬起一块一百四斤巨石的人。
蔡菀等人个个瞠目结舌,尤其是蔡菀的表情简直令人难以忘记,他们看关杉的神情,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好一会儿,蔡菀才悠悠道:“好惊人的力气。”
白衣也一脸钦佩又带有一点羞愧的说:“当真想不到小小的身子居然可以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道,实在是令人吃惊!”
灰衣也道:“就兄弟你这力气,就理应没有人敢接你的刀!”
关杉意气风发的笑道:“可不是!偏偏你们剑客懂得一招剑皮,简直让人抓狂不已!”
众人都是大笑,同时也忘不了关杉刚才举石的一幕。
蔡菀佩服的说道:“这宝岛石可还是滑滑的,关兄弟居然可以抓得这么牢,而且这么轻而易举,蔡菀当真佩服。”
关杉哈哈笑道:“不要再夸了,再夸可就要飞上天去了!哈哈哈!”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在这怡人的庭院中,笑声顺着花香和风飘了上去,不知上到天国是不是还一样欢快。
于是便决定第二天由关杉来把陆希抬入药水桶中。晚宴过后,关杉这回是被安置到上次做客时给陆希休息的客房。
房间里头,关杉一边泡脚一边剔牙,好不悠哉,不料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关杉不免不爽的问道。
门外那人应道:“先开门再说!”
关杉分明听出是蔡府上一丫头的声音,但恐防有诈,还是束紧衣服,拿刀光着脚站在门前,估摸的划一下门外人站的位置,然后把门打开。
却发现门外仅仅是站着一个丫头,身高都不到自己胸口位置,记得好像是叫“翠翠”。
“有什么事?”关杉问。
叫翠翠的丫头不敢看他,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于是连忙红着脸低下头去,说道:“老板有事请你到她的房间去。”
关杉眼睛一瞪,说道:“什么?请我到女子的房间?你不会是耍我吧?”
翠翠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你去就知道了,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还叫你不用穿得太整齐。”
关杉一呆,心想这蔡老板是动了春心呢还是起了杀心呢?
“关、关大侠!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