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毕竟是第一次管理家族事宜,经验不足,难免会有所疏漏。再加上涉世未深,心机单纯,以致被小人所骗!”
秦正天率先开口,一说话就似乎想要定下从轻处罚的基调,“不过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嘛,相信他定会从这件事情中吸取教训,将来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这是极为明显的包庇,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众人一愣,却是没想到秦正天这次这么直接。
家主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秦正天的决定更是少有人反对,再加上他刚才通过传递整治炼药堂的消息,有意无意地宣示了他对秦家的掌控。
一时间,在场诸人都是静坐如松,默然不语。
“这似乎不妥吧!”二长老和秦正心还没说话,秦寒右手边一个中年人说道,“有过不罚,恐怕难以服众!”
秦正天双目一凝,眼中的寒意让人心中发颤。那人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秦正心,随即镇定下来,强撑着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这人所作所为,可以说是针对秦寒甚至他背后的秦正天,也可以说是不畏强权,一心为秦家。
其中深意,实在耐人寻味。
“若不经挫折,怎么能真正成长起来?”秦正天笑道,“在座诸位年轻时候没有不犯错的,我们应该宽容一些,多给年青人一些机会锻炼自己嘛。培养年轻一辈,对秦家而言,也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这句话听起来虽然挺有道理,不过我却觉得并不适用在秦寒身上!”二长老冷笑,道,“秦寒作为秦家大少爷,却不学无术,整日里游手好闲,流连烟花之地。以致离水城几乎无人不知,丢尽了我秦家的脸面!”
“而这么多年来,他也毫不知悔改,一直我行我素,简直无可救药。我们怎么能白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呢?”
秦寒心中十分郁闷,纨绔子弟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更是成了攻击他必然提及的不光彩的过去。
“那二长老想怎样处置?”秦正天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笑着问到。
二长老面色不变,道:“杖责五十,逐出家门!”
“哗!”,二长老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让家族蒙受损失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能力不足,甚至勾结外人,对家族不利,往小了说,不过是一时疏忽。
但秦寒作为家主的儿子,更是族中继承人之一,或许可以处罚,但绝对不可能是最为严厉的那一种。
二长老不可能不明白这些,他此举更像是以进为退,故意提出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处罚意见,然后再向真正的意向靠近。
“二哥眼重了!”沉默了片刻,三长老看了秦正天一眼,说道,“小寒虽是顽劣,但性情却是不坏。只要磨练一番,将来未必没有一番成就!此时如此重罚,未免有扼杀其于摇篮之嫌,白白让家族损失一位栋梁之材,可谓得不偿失!”
“三弟看得真是长远!”二长老哈哈笑了一声,不无嘲讽地说道,“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呢?”
“有过就应处罚!小寒虽是无心之失,但也不得不罚,不然总会让人说闲话,”三长老淡淡道,“不如发俸半年,禁足三月,以示惩戒,二哥以为如何?”
“哈哈哈——”二长老大笑起来,“老三所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极!”
三长老皱眉,有些不悦地闻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秦家在离水城立足三百余年,向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立足之本。”二长老冷笑,“家主之前不顾反对,将族中药草采购事宜交予秦寒负责,本就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如今大错酿成,却只因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从轻处罚,未免处事不公,又让我等何以自处?”
“上行下效之下,秦家败亡还不是旦夕之间!”
“哼!”三长老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却是无可奈何。
“二长老所言甚是!”秦正心却是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不过逐出家门太过严重,传言出去,也让其他人看了笑话,我秦家颜面不存啊!”
“唔,正心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二长老捋了几下胡子,笑道,“那依正心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
秦寒心中嗤笑,这二人一唱一和,不过是为了自己切身利益,偏偏说得这么大气凛然。
“我掌管炼药堂药草采购数年之久,一直以来如履薄冰,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因为自己处理不当、思虑不周而为家族带来损失!”秦正心一脸正色地说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足以证明秦寒并无管理之才,以小见大,我以为今后也不必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了!”
“说得不错,此事关系到我秦家百年发展大计,容不得半点马虎!”二长老笑道,“秦寒无才,难以担当此等大任,正应永不叙用!”
如今局面,正是家主秦正天和三长老,与二长老、秦正心和另一名管事,两拨人的对立。
到了这个时候,秦寒做了什么反而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家高层的较量。
秦家并不是那么上下齐心,他秦正天也不能完全掌控整个秦家。他面上不动声色,握住茶杯的右手却已然紧紧攥着,一场风暴在他的双眸里无声地酝酿着。
“好,很好!”秦正天扫视了一眼大厅,不怒自威的目光带来厚重的压迫感,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你们的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两名管事低下头,一时间,空旷的大厅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二长老脸上笑容不减,看向四长老,问道,“老四,你怎么说?”
四长老是秦家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头上还有些许黑发,放在人堆里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老头,身上看不出丝毫位高权重的味道。他闻言苦笑了一声,颇有些身不由己的样子,无奈地说道:“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那么,形势就十分明了了!”二长老嘿嘿笑了一声,对秦正天说道:“你虽为家主,但若仍要一意孤行地话,就不知道,你是否还是一个以秦家利益为重的家主?”
“放肆!”秦正天手中茶杯化为一团齑粉,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二长老嘴角微动,轻哼一声,却没有再出言。
“哈哈哈——”
落针可闻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毫无顾忌的大笑声,显得十分突兀。
秦寒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站在大厅中央捧腹大笑,还直不起腰来,毫无形象可言。
众人错愕地看着他。
“议事重地,何故发笑?”三长老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道,“还不退下?”
“三长老错怪于我,秦寒并非无故发笑!”秦寒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答道。
“哦?”三长老奇怪地看着他,问道,“那是为何?”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对关于我收回大量银线草的的家族质询吧,怎么我站在这儿半天,却似乎没我什么事啊?”
“怎么?”二长老笑了起来,不慌不忙地问道,“你还想要解释解释?”
“这是自然!”秦寒背着双手,慢慢走到二长老身边,道,“我在大厅这么久,就见着二长老振振有词,唾沫横飞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长老才是秦家家主呢!”
“放肆!”二长老怒气上涌,那愤怒的目光几乎能冒出火来。
“唉!”秦寒仰首看着天花板,一脸痛心道,“二长老无凭无据就降罪于我,岂不让人心寒?”
“哈哈,真是可笑之极!”二长老怒道,“你自作聪明,以霓裳草的价格,收回大量无用的银线草回来。更可笑的是,你还是在青楼之中与那骗子把酒言欢,当场交付。这件事离水城无人不知,你又有什么可狡辩的?”
“哦?”秦寒笑道,“二长老言之凿凿,莫非也常去那烟花巷柳,那天也恰好亲眼看见了我在青楼?”
“混账,老夫怎么会去那等地方?”二长老吹胡子瞪眼。
“那便是道听途说了?”秦寒摇了摇头,道,“二长老身为我秦家表率,怎能轻信他人胡言乱语!”
“你——”二长老一甩衣袖,气得七窍生烟,“混帐东西!”
秦寒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呵呵!”秦正心接过话茬,笑道,“我倒觉得小寒说的不无道理。那不如你就说说这件事究竟有何缘由,若其中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们大家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我之所以收购银线草,是因为我恰巧发现了一张古方!”秦寒故作神秘道,“这才发现,看似无用的银线草也大有用处!”
“哦?”厅内诸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过那道道目光中更多的却是怀疑。众所周知,秦寒在秦家可是出了名的花天酒地,什么时候钻研起艰涩枯燥的古方来了。
不过天下无奇不有,古籍又是前任遗留下来的精华,年代久远,其中多有未解之谜。若是秦寒踩了狗丨屎,还真有可能发现什么失传的东西。
“竟有此事?”秦正心也是将信将疑,话也不敢说得太满,“炼药一途,博大精深,药性相生相克,有替代之物也属正常。就是不知道你发现了那银线草可制何种灵药?”
“不是其他东西,而是——”秦寒故意拖延了尾音,成功吊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方才说道,“淬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