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等不到他了,赶紧走。”昊霖换了一张冷脸。兄妹二人至此,虽然她咎由自取,但因为我的缘故,我很尴尬。
“我不走!我要等冷师兄!”她厉声冲着我俩叫嚣,将盘子往面前一推,跑出了餐厅。
“她这是猜透了我不真动手,还幻想避着我俩在这儿待一段日子,我这次还偏偏不让她得逞。”他生气了,“找人收拾她的东西!”
我挽了挽他的胳膊,婚礼都结束了,她的伎俩我们也都清楚,“算了吧,她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想想李睿晟这不成功的婚事还有他的份,“你给她指了这么桩婚事,也是坑了她,算了。”
“她自己要一头往里头栽的。”他一听我的话不乐意了,“我把李睿晟带到避暑别墅里是想撮合他们,可你教训过我了,你说我不该为了一己私利而强迫自己的妹妹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是不是你说的?”
隔得这样久远,当时他在我心里还是个专注蛮横不讲道理的旧式家长样子,趁着是长兄,竭力牺牲程虹雨的利益来成全自己,那样的印象多半源于梨花带雨的程虹雨,心里发虚,“好像是我说的……”
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什么好像,就是你说的,言之凿凿,简直在控诉我,当时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把虹雨想得太天真,把我想得太功利,不过我也确实有点为自己考虑,但为了变成个更好的人,我还特地找虹雨谈了,李睿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原原本本都同她说了,就是个花花公子,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同虹雨费这些口舌,因为风月场上的事情,她本来就看得比我还透彻,但我还是要尽做兄长的责任,同她说了,也想了和李睿晟在一起的最坏可能。”他顿了顿,“当然,我也说了和冷琮在一起的最坏可能。”
我捶了他一下。
“怎么?分析了李睿晟必然要分析冷琮,不然才叫不负责任呢。”
“你说得对。”又捶了他一下。
他掐了我一把才甘心,“她矢口否认和冷琮有什么关联,只说是个相识,那我自然不说什么,所以你看,是她自己选的李睿晟,怎么是我坑的她呢?”他愣了愣,又补了句,“不过,就我对她的猜测,她对冷琮不是没有真心,但她的心也很大,权衡利弊之后选了李睿晟,对冷琮也是舍不得的。”
我在椅子上坐下,原来都是假的,那些个不情愿、不舍得、身不由己,都是假的,她不能承认是自己嫌弃冷琮的家世,便一股脑地全推给了昊霖。
“介绍认识要是也算坑她,那可好,介绍认识的时候你也在,那你也有份坑的她。”他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还在。
我抚了抚他的肩,“那我们谁都没坑。”眼前红绿丝发糕切成菱形,一大碗干丝热腾腾地冒着气,突然思量过来什么,“这厨子,是你新雇的?”
他点点头,“为了你雇的,打从茹梦提到要请你来,我就让人雇的。”双眼里跳动着笑意,转而又带着点嘲讽,“你今天才看出来?你居然今天才看出来,那天晚上坐在这儿,茹梦一会儿说太甜,一会儿说太淡,你就没看出来。”他扬起手,又要拍我的头,我往边上躲了躲。
“那时心情那么地悲愤交加,怎么有心思研究这菜式?”我挡了他就要往下落的胳膊,“你再这样,晚上不许上床。”
他这才收敛了,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看在眼里觉得很好笑,他却突然凑到我耳边,“耍威风了是吧?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瞬间脸红到耳根,耍嘴皮子我不是他的对手,还不是因为他比我无赖。这才想到话题岔远了,“其实,让他们见见也未尝不可,毕竟对他们都是段忘不掉的事,尤其是对冷琮。”
“冷琮可不是她的对手,她掉个泪,都能骗得了他。”
我耸耸肩苦笑一下,“我们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他也应该当面得到个解释,若是赶了她走,他来了见不着,总会觉得有这般那般误会,难以忘怀,见见反而可以了了那些个心结。”
他点点头,当是默认,突然得了劲儿,“他会觉得有这般那般误会,可见他一定是把虹雨往好处想的,可你怎么就不把我往好处想呢?搅得我们俩人各自伤心。”
我低头吃着自己碗里一盅鸡汤熬的薄粥,为什么没有怀疑误会?因为一直在告诉自己,他就是那样的狠心,不给自己希望以保全自己不体会那些失望,至于为什么认为他会让我失望,想起种种,心头一凛,抬头看看他,没有接话,又低下头默默喝粥。
他怔了会儿,突然拉过我的左手,上头自己割出来的伤口很长,弯弯曲曲,又被缝了许多道,狰狞得如同蜈蚣,他的大拇指在上头一道道抚着,“疼吗?”
“不疼了,早养好了。”脸上发烫,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住不放,“一只手吃饭碗要翻的,长辈看到要骂的。”我笑嗔他。
“归根到底还是我不好,你心思细,许多事情往心里去;我心太大,一开始总以为什么都算计周到,什么都能得到,但终究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我那时候总侥幸,以后补给你,早一些晚一些总是你的,其实于你有天壤之别。我知道了,我懂了,可是都没用了,现在我有了第二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你一定要把我往好的地方想。”
吸吸鼻子,总算忍住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顺势勾了勾他的下巴,“我把你往好处想,你可不能骄傲,也要对我好哟。”
那边文竹和闻莺二人都自觉地走到餐厅外头去了,大概对我们俩不忍直视,闹成这个样子,现在还能在这儿并肩吃早餐,在她们眼里大概就是一台戏。
外头突然传来慌里慌张的声音,“大太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