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兰匪夷所思地看向那女鬼。“同样地上吊死的,同样的怨愤和相似的经过,暂时减弱了加在兰若寺的封印能力,在东湖孤岛之上,你的灵魂得以逸出,侵噬那轻生女子的魂体,两个相隔千年的人重叠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装束。”宇轩一指壁画道。
一向驽钝的宇轩今天却意气风发滔滔不绝,所说之处无一不是宋若兰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的谜题。
那女鬼冷若冰霜地盯着宇轩,良久,幽幽道:“本宫好久没有遇见这么聪明的人了。你说得不错。”
张剑锋挥出一道剑气道:“那么,劳烦公主略微移开些罢,不用遮住那供台了,兰若寺供奉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位,而是你的灵位!”女鬼冷冷地“哼”了一声,缓缓飘往左方,避开剑气,果然,正中一个硕大的金漆灵牌,上书:明建文大慈大圣敦容温婉孝礼文义永宁公主灵位。
那公主慢慢道:“看在你为我破除封印的份上,我不妨让你死得明白些,因为我最喜爱的花就是外面那些曼妙游离,所以父皇给我取的小名就叫做‘兰若’。现在你明白了,准备好受死了吗?”
宇轩暗暗叹息,拿起轩辕剑道:“我今天既然要进来,就有和你一拼的决心,来吧,决一死战吧。”
那公主冷冷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一把烂剑就能够抵挡我吗?”说完,将衣袖对着阵法轻轻一挥,宇轩只觉得剑象火烧一般滚烫,赶忙撒了手。
那公主叹了一声道:“早告诉你们这些人类死心,你们总是不听,总是惹本宫生气!你高兴得太早了,要想打败本宫,必须找到本宫的骨灰,而本宫在这里找了五百年,根本毫无线索。”
宇轩乘此机会将供台上的灵牌抢到了手,缓缓道:“其实,建造这座庙的人早就给了提示给你,骨灰就放在正大殿的灵牌中!”那公主脸色一变道:“你有何证据?”
“看见左边那面墙壁吗?那组壁画描绘的是战国时代四大公子之一的信陵君盗取虎符私调军队救援赵国的故事,整篇故事都围绕着一个线索来进行——虎符的易手,因此虎符的下落自然就成了这个故事的中心。虎符,是古时调兵遣将的牌符,在明朝已经叫做令牌。令牌,就是灵牌的谐音。因此,你的骨灰就装在一直摆在最显眼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灵牌当中!”
公主顿时面如死灰,低下头去,一会儿,又缓缓抬起头来,宋若兰惊异地发现,她的眼里竟然有盈光流动,只听她低低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彻底明白啦!”
这时兰若公主缓缓抬手,手上忽然出现了一盏引魂灯。宇轩醒悟过来,暗叫一声不好,刚想挥出轩辕剑,宋若兰惊叫一声,浑浑噩噩被吸到了兰若公主旁边。
突遭变故,宇轩整个心里乱成一片,怎么办?是继续挥出轩辕剑还是停手放过兰若寺听任她再害人?
宇轩将全身功力倾注到轩辕剑上,轩辕剑身上开始闪闪发光,谁料,这当时,宋若兰却突然被剑气惊醒,一种本能的力量挣脱了兰若公主的束缚,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轩辕剑。“宋若兰?!”宇轩吃惊道。
宋若兰抱着剑,泪流满面道:“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我不允许这种所谓必要牺牲的存在。什么舍小利而顾大义,那都是骗人的!”
“宋若兰,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想想,难道你想学校的噩梦继续下去?难道你想校园里继续死人?有时候是不能够心软的。”宇轩想从小兰怀里拔出轩辕剑,只怕又伤了她,左右为难。
宋若兰看看他,沉声道:“我知道,就算一定要有牺牲,那个牺牲品也绝对不是你。”
“宋若兰?!”宇轩禁不住又惊又怒。宋若兰抬起头对惊讶不已的兰若公主凄然一笑:“听过这句话么?我想,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恨,无论那个男人怎么对你,你还是会喜欢他,爱情,就是这一种怪物。
还有,长年累月一个人呆在这座小小的庙里,只有不会说话的珍宝陪着自己,一定很寂寞吧?因为被自己最爱的人所背叛,又被挚爱的父亲所抛弃,再加上五百年来世上人们对你的淡忘和仇视,你的心中才会衍生出忿恨,于是,你便以为被尘世抛弃,于是你以为你的心中早已没有了爱,只有仇恨,无边无际的仇恨。你要通过折磨自己来惩罚世人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平衡,何苦呢?
只是因为那盆枯萎的曼妙游离,就这样一直固执着不能放手吗?”
兰若公主再也忍不住大喊道:”够了!我听够了!!你这种什么风浪都没经过的人知道什么?你知道兰若寺在尘世中有什么样的‘漂亮’名字吗?你问你的同伴啊?‘鬼寺’啊!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敌人,你以为我又想呆在这种鬼地方吗?!我是出不去!我要出去必须依靠外人的力量,你以为会有人肯帮我吗?!你以为会帮我吗?!!”
说到最后,兰若公主早已泪落如雨,泣不成声。“有,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我会帮你。”宋若兰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所抱怨的一切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爱情也从来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如果你始终不相信尘世对你的公平,我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你。”
宋若兰道:“你要我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出去。”兰若公主迟疑了一下,然后将她那苍白的脸贴近宋若兰,附耳低声说了一些话。
“是这样啊。”宋若兰笑道,“你只管放心去吧,所有一切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宇轩忙叫道:“且慢!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条件?”兰若公主已经直起身来,含泪看着宋若兰,又深深地弯下腰去,行了一个几乎是半跪的鞠礼,宋若兰也站起身来,坦然地受着这个鞠躬。
宇轩心中蓦地一动,大吼一声:“停手!”兰若公主已经将衣袖一挥,一股青黑色的气体涌出,渐渐将宋若兰包围,自己则化为白雾缓缓散去。黑烟中宇轩只看见宋若兰脸上的微笑仍然是那么自然,那么清新。
“不要.......”宇轩倏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遥远很遥远,空洞、嘶哑,没有一点力量,他眼前一片昏黄,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只清晰地看见宋若兰柔弱的躯体在慢慢地,慢慢地倒下,最后完全倒在自己的怀里。
热血中涌起一种无法压制的冲动,搅得五脏六腑象被驱离了身体一般,直到那豆大的泪珠冲破了眼眶的界限滴在宋若兰那泛白的唇上,宇轩才明白,那种冲动有一个名字,叫做“难过”。
“你究竟答应了她什么?”宇轩垂泪道。
宋若兰努力睁大沉重的眼睛,看着周围慢慢消失的兰若寺,吃力地一笑道:“她说,当年曾有一个老和尚跟她说,要想冲破兰若寺的阻拦,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杀死一千个人,另一种是——有一个人为了她,为了兰若寺自愿牺牲,用那人的鲜血换取她的觉悟。看,兰若寺真的在消失了。”
宇轩惶恐地抱着宋若兰,惟恐死亡把她夺去,但宋若兰的体温却正在慢慢地降低,最终无法克制自己的宇轩,泪水倾泄而下,他摇着头,哽咽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傻??为什么……”
宋若兰断断续续道:“我告诉你一件我的心事,你……是我暗恋的人……因为……不想你死……要你好好活下去……那是我最大的愿望。”
漫天的曼妙游离飞来,驱散了阴霾愁雾,赶走了魑魅魍魉,整个上空都充满了那种清雅的芳香和温柔的粉红。“这样……不挺好吗?兰若公主终于解脱了……你要幸福地活下去……而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我一直……很相信这一点。”
宋若兰痴痴地望着那满天的色彩,突然道:“袁宇轩,你知道我的全名吗?”“嗯,宋若兰。”“不是,那是后来改了的。你现在可要好好记住,我的原名叫做殷——兰——若。”宋若兰满足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