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庭梅
她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在干吗?这话让她的心一跳,好熟悉的口气,但也只跳了一下,她就知道一定是别人发错了!第二天又收到了同样的信息,她出于礼貌回了两个字:上班。连标点符号都省了。
那号码又发过来几条信息,问她忙不忙,有时间想请她喝茶。她纳闷了,好像是熟人又像不是,问他,他只说是朋友。她的生活很简单,上班,下班接送孩子,剩下的时间就是待在家里。她在脑海里过滤了半天,也没滤出这个陌生号码的朋友来。
过了两天,没半点头绪的她又收到了同样的信息,她实在不想玩这种藏猫猫的游戏了,采取了不管不问的方式。可能是万般无奈吧,那号码竟拨通了她的手机,在对方的N次提醒后,她才想起是他。
那是去年的圣诞节,夜晚的生意特别好,她所负责的专柜上的衣服差不多都卖断了货。她端着一杯水边喝边暗自盘算这个月能拿多少提成时,他来了,围着她身边的一件休闲服转了两圈,要她拿给他试试。她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身材,指着旁边的一款衣服用很温婉的声音告诉他,对不起,那款没有你穿的型号了,只有这款你能穿。
他不相信地看着她,坚持要试试。她只好取下衣服拉开拉链递给他。他的一只袖子刚套进去就退了出来非常尴尬地说,还真穿不成呢,麻烦你了。她不置可否地笑笑,呵呵!没关系的,你是上帝啊!可这个固执的上帝偏偏就相中了那款衣服,恋恋不舍的样子都被她看在眼里。她迟疑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你把电话号码留下来,后天就可以补货回来了,有这款的衣服我就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有就不打了。她怕他不相信就打开了一个笔记本送到他面前,看!这些都是顾客留下来的电话。
他看了她一眼,感觉她的目光中有清水漫过自己的心田,很特别的感觉呢。于是沉思片刻他讨价还价说,行啊,不过也把你的号码给我!满以为她要拒绝的,她却没加考虑就留下了电话号码。好个单纯的女子,事后他想。
后来补回的货里没有他穿的衣服,她就没有给他电话。
那天他又发信息给她,她不理。他故意以很霸气的口吻说,有你这么对待上帝的吗?上帝这会需要你的服务!陪我聊天吧。她巧妙地回复道,对不起,上帝的仆人现在是处于下班时间!
知道你下班了嘛!他很快就回了信息,而且态度陡转一百八十度,上帝只是想请你喝茶,不行吗?
她说,不是不行!是我没有云梯,够不上喝上帝的茶啊!
然后她委婉提醒他说,以后不要发短信了,更不要打电话,怕我那位知道了会产生误会。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
他说不就交个朋友嘛,以后要是你不方便就不回信息,等方便的时候再回。
她不理,但是他似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每隔一两天就发信息来,她总是回得少。时间一长,她也就习惯了他这种不愠不火的纠缠,她和他就像玩一场无聊的游戏,不想和他说话时就说忙,要不就是不方便,无聊时就和他扯上几句。她知道了他在省城上班,在这里有固定的业务,也有自己的车和家,但她没有透露一丁点自己的资料。有一次他居然发信息很诚挚地告诉她,从那次见面后就喜欢上她了,希望能发展到朋友以外的关系。她说,不可能的,我有家。他说、我不会影响你的家庭的。
他一直不放弃她,要约她见面。又一次发信息给她时,她决定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她说,真要发展到朋友以外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经过别人的同意。
他问,别人是谁?
别人?!当然是我爱人啊!说这话时她心里甜甜的,脸上也泛出幸福的红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又暗下来了。
她被自己吓住了,爱人这两个字埋藏心里已经很久,今天竟然从她的嘴里很轻巧地蹦了出来,她掩住自己的嘴很久没有动作。他等不及打来电话,电话的铃声震得她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她接了电话说,你要真喜欢我就来我家见见我爱人吧,他在我身边,如果他同意,我就答应你。
他想她一定是在试探他有没有胆量去她家,于是问了地址不管不顾直奔她家。
他只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像是等待很久似的。她迎他进门,倒茶,敬烟,客气而又矜持。她说不好意思,我爱人刚才有点急事出去了,让你稍等,一会就回。他微微一怔,深吸了一口气,嗅出了客厅里有香烟的味道,他真的刚刚出去!但他还是说,没关系。他硬着头皮坐下来,环顾客厅四周,发现角落鞋架旁的地板上还真有一双男式拖鞋,看样子是匆忙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放鞋架上。他忙收回目光,抬头,瞥见对面卧室里的挂衣架上很张扬地挂着一件男式睡衣,像是在示威。
他感觉脑门上渗出汗来了,莫不是设套等他钻?报纸电视上那些案例立即放电影样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再也沉不住气了,落荒而逃。
她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叹气来到卧室,摁灭了香烟,看着墙上的爱人说,你明明在我身边的,怎么他就看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