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权
老师一再强调,明天公开课上,举手发言一定要积极,要踊跃。不过,老师扫一眼小慧,又再三叮嘱,不能回答也不要滥竽充数。
小慧知道老师的意思,老师是暗示自己呢,小慧成绩不太好,还怯场。老师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排了三四遍的公开课给小慧公开搞砸了。
小慧很想发言回答老师的提问,这些问题都背得溜溜熟了,小慧发言不是想出风头,小慧只想听老师表扬她一句,“小慧,你真棒!”老师都表扬过其他同学好多回了,从没表扬过小慧一回,就算是施舍也该轮到她面前了。
小慧很激动,为明天的公开课激动,为公开课上的施舍激动。
小慧夜里睡不着,想象着公开课上自己小手举得高高的,老师点了她的名后,身子站得直挺挺的她双手背在后面,十分流利回答的得意劲,老师当时一定睁圆了双眼,脸色激动得通红,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个劲表扬,“江小慧,你真棒!”
所谓的公开课,不过就是公开作弊的一节课,除了讲课的老师唾沫横飞外,听课的大都没什么兴趣。腻了,没什么新鲜玩头,如同猫追尾巴的游戏,头一次追是新鲜,再转个不停地追就是无聊。
小慧不觉得无聊,小慧第一次上公开课,老师准备了很多问题,也在每个问题后面排上了提问学生的名字。小慧不知道这些,小慧只管将小手高高举着,不管不顾地举着。小慧想你总能看见我的,正如小慧昨天想的,就是施舍也该轮到我了。
老师开始还没在意这双小手,老师讲得很投入,学生也回答得很精彩,老师很满意自己精心的编排。四十分钟其实是个很短的时间,但对江小慧来说却是漫长的,她的手臂始终处于临战状态。先前的江小慧还能听见老师讲些什么,再以后,她除了听见同桌窃窃的私笑,看见那些回答问题受到表扬的同学得意的一瞥外,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江小慧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流,如同一个赴宴的孩子,刚刚尝了几个配送的小酸碟,主菜正上时却被强行赶开,能不委屈么。
公开课结束了,听课的老师们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老师在台上收拾讲义。老师这会儿才发现江小慧的小手依然举着,眼泪哗哗淌着。老师问:“江小慧,谁欺负你啦?”
江小慧摆了摆头。
老师很疑惑,“没人欺负你哭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江小慧还是摇头。
老师有点生气了,老师说:“既没有不舒服又没人欺负,你哭啥子呀”
老师很不满地走了。江小慧放下举得发酸的小手,擦了把眼泪,从书本上一把撕掉了刚才的那一课。
打那以后,江小慧再也没有举过手,甚至江小慧还落下一个毛病,一上公开课就莫名其妙地流泪,没来由地感到不舒服。
老师很奇怪,说带了那么多年的课,像江小慧这样的学生还真是让人越教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