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星
一进腊月天,草原的寒气像拧着扣,一天一天,步步紧逼。
屋内炉膛里的杏木疙瘩熊熊燃烧,外屋仍寒气袭人,参丹和乌根花冷得直搓手。
“参汤!”屋里少福晋一声娇唤。
“来了。”参丹嘴应着,撒腿奔向厨房。汤早好了,在灶上煨着。
参丹十八九岁,清秀俊俏,像株弱柳。参丹穿一件夹袄,少福晋不许穿棉衣,说穿夹袄苗条,做姑娘总要有姑娘的样。
滚烫的参汤溅一滴,落在炕桌上。参丹惊吓得大睁双眼,顿住了,像一只可怜的小孔雀。
少福晋停住纤纤玉手,杏眼打量参丹。
参丹脸色煞白,嘴唇青紫,还在簌簌地抖。
少福晋说:“你冷啊!应该暖和暖和呀!”一抬手,整碗参汤泼在参丹的脸上、胳膊上。
参丹尖叫一声,手上的皮肤泛红起泡,鲜血淋漓的。
少福晋是科尔沁草原的美人,嫁给贝子爷后,三天没吃饭,后来吃饭就喝酒,顿顿喝。
少福晋“吱”一声喝尽杯中酒,说:“还要烤烤火啊!”
乌根花往火炉里添杏木疙瘩,炉火熊熊燃烧。福晋让参丹坐在火炉边。参丹先还簌簌地抖,后竟昏倒在地。
乌根花惊叫着扑上去,福晋阻止说:“她累了,让她休息不行吗?”乌根花吓得停住手。
少福晋又拿眼睛瞟瞟乌根花,乌根花又往炉膛里加了一块杏木疙瘩。
少福晋柳眉一竖:“让你收拾桌子!真是没眼色。”
乌根花收拾完桌子,福晋抱着小猫走近乌根花。福晋把小猫贴肉放入乌根花的衣襟里,猛地打一下,乌根花也疼得像猫似的叫一声,再打再叫。
少福晋笑得花枝乱颤。
夜已深了,参丹和乌根花疼得睡不着。自打少福晋嫁过来,她们就过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过到哪天才算是个头。
草原人都说少福晋是个狐狸精,说迎娶她时,正逢猎手围猎,一只火红的小狐狸钻进福晋的婚轿里,再没出来,说是狐狸吃了福晋并化作她的模样了。
参丹和乌根花本来是说着解气的,谁知两个人竟由此生出一条妙计,要了少福晋的命。
腊月二十八,去科尔沁草原做客的贝子爷回府了,要少福晋陪他喝酒。两个人都是海量,从中午喝到晚上。先是喝红酒,后来喝白酒,又让上酒时,乌根花就把一壶雄黄酒端上去。草原传说狐狸怕雄黄酒。眼见一壶见底了,就见少福晋的裙底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参丹悄悄指给贝子爷,贝子爷惊叫:
“狐狸,快打狐狸。”一伸腿就闭过气了。
参丹和乌根花抡起棍子,噼噼啪啪一阵就打死了少福晋。
贝子爷醒来时,却发现狐狸尾巴不见了,检验少福晋的尸体,却见少福晋怀内有一封信。
贝子爷看罢信,捻捻花白胡子,心里说:“真是个狐狸精啊!”
贝子爷叫人架起疙瘩火,把少福晋的尸体放在火焰上,要少福晋现出原形来。火苗一蹿一蹿的,贝子爷指着火苗说:“快看快看,那不是狐狸吗?”众人齐看,那火焰里真就有一只火红的狐狸在舞蹈。贝子爷又说:“现形了,现形了。”
于是,草原人都说少福晋是狐狸精,被打死了。
其实,哪有什么狐狸精,那条狐狸尾巴是参丹和乌根花偷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