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建
万平是位优秀的外科大夫,领导已决定不久就提升他。还有,婚期越来越近了,真可谓喜事连连,不用说他整天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这天,在成功地为一个小男孩做完肠粘连手术后回到家,万平正在自家阳台上悠然自得地喝茶休息,门被打开了,是行色匆匆的未婚妻晓虹,晓虹也是他刚才做手术时的护士。只见晓虹脸色苍白,神情十分紧张地说:“万平,出事了,刚才的手术结束后我检查器械时,发现少了一只棉球!”
万平一听头“嗡”的一声就炸了,难道棉球落在病人肚里没取出来?这可是一起不大不小的医疗事故!
万平一时头晕得厉害,他忙强自定了定神,急促地问:“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晓虹摇摇头,说:“我暂时没有说出去,万平,赶快向领导主动汇报吧,还有,向病人道歉,并立即采取补救措施……”
万平一听惊恐地大叫起来:“那样一来我就完了,我的声誉、提升、前途,一切全完了,你懂吗?”
晓虹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万平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越拖下去病人就越受罪,再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万平,我不能眼看着病人包括你都受到伤害,我得向领导汇报!”
晓虹说着转身就走,恐惧之极的万平一跃而起,死死拉住她哀求道:“你不能去,你会害死我的……”
晓虹真生气了,用力想挣脱他,万平说什么也不松手,两人当下纠缠起来。见晓虹铁了心要走,万平眼都红了,情急之下双手狠命一推,只听“唉啊”一声,晓虹竟踉踉跄跄跌出阳台!
这是两人的新房,还没来得及装修,低矮的阳台还没封……
有恰好路过的路人报了警。
在看守所里一位同事来看万平,同事十分惋惜地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把晓虹推下楼的?幸亏是在二楼,楼下又是草地,晓虹只是摔断了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万平眼神涣散面容枯槁,茫然地摇了摇头,一切要是一场梦该多好啊!
这时同事又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主刀的那个小病人可真调皮,在他从昏迷中醒来后,他的家人发现他手心里竟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一只棉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握着的,或许是在手术台上打了麻药后无意中胡乱抓在手心的……”
万平一听一下子蹦了起来,轻盈得能飞起来,这时同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精美的首饰盒,看着很眼熟。同事不敢看他的眼睛,掉过脸语气沉痛地说:“这是晓虹让我转交给你的……她很伤心!”
万平给当头倒了一盆冰水,嘴唇咬得鲜血崩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亮晶晶的钻戒,忘不了把这枚钻戒戴在晓虹那修长的手指上时心中无比的甜蜜!
还有一张纸条,是晓虹的字,纸上泪痕斑斑:万平,要是将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我们还能坚守得住那份人性的光辉吗?我们还能相互搀扶着做出无愧的抉择吗?我真怀疑。
灵魂的颜色徐均生一位刚住院的小女孩,有一天午后坐在草坪上看天。
她一见我便问:“叔叔,您说人有灵魂吗?”
我惊呆了,一个12岁的女孩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女孩的目光里充满了渴望。
我忽然笑了,反问她:“你说人有灵魂吗?”
女孩也笑了,她说:“叔叔,我在问您呢。”
女孩真聪慧。我说:“人当然有灵魂啊!灵魂是一个人的精神,是一个人的思想……”
女孩频频点头,然后又问:“叔叔,那灵魂有颜色吗?”
我顿时被问住了,只好说:“你说呢?”
女孩很快活地说:“当然有啊。”
我的思想被她激活了:“那是什么颜色呢?”
女孩说:“当然是黄色的了!”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当然是黄色呢?”
女孩认真地说:“皇上、公主都喜欢穿黄色衣服啊!”
我明白了,女孩心目中黄色代表着灵魂的颜色。
很可惜,女孩被确诊为白血病,父母亲的骨髓都不适合移植。医院正在为她寻找合适的骨髓。时间在寻找中悄然无声地过去了。
又一天,女孩坐着轮椅在草坪上晒太阳。我悄悄地走过去,她一回头看到我了,便轻声地叫了我一声:“叔叔。”然后待我走到她眼前时,她甜甜地笑了。然后,她仰起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问我:“叔叔,您说灵魂是什么颜色的?”
“灵魂是黄色的啊!”我把答案还给她。
女孩却一脸认真地说:“不是的。”
我有些意外,这答案不就是女孩告诉我的吗?“那灵魂是什么颜色呢?”
女孩又仰起头来,手指着碧蓝的天空说:“是蓝色的。”
我心里一震,注视着眼前病弱而又快乐的女孩。
女孩说:“叔叔您看,做一只小鸟多好,自由自在地在碧蓝的天空里飞,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我,可我……”女孩忽然流泪了,女孩又忽然坚定地说:“我想做只小鸟!”
我鼻子酸了,眼睛湿了。
我坚定地安慰她:“你一定会成为一只小鸟的,飞得好高好高!”
是的,我坚信。
这不,一个月后,女孩出院了,女孩在草坪上问我:“叔叔,您说人有灵魂吗?”
我回答:“有啊!当然有啊,人是有灵魂的。”
女孩又问我:“叔叔,灵魂是什么颜色?”
我回答:“蓝色的!”
女孩却坚决否定:“不,灵魂是红色的。”
我再次吃惊:“上一次你不是说是蓝色的吗?”
女孩认真地说:“台湾叔叔那红红的血输进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就变成红色的了。”
“是的,是的,灵魂是红色的。”我连忙点头称是。
女孩又问我:“叔叔,您的灵魂也是红色的吗?”
我坦然地笑了,我说:“当然,还有那个台湾叔叔的灵魂,也是红色的。”
那个捐赠骨髓的台湾青年,是我经过许多个不眠之夜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