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发现了程不优出剑的奥妙之后,程不优舞剑的姿势和手腕的流转,竟然在辛飞的眼中也变的优雅了起来。
“什么?”辛飞的瞳孔又一次因为心情紧张而猛地缩放了一下。
风!是风!
辛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隐约的将风的流动实质化的看在眼里。他惊讶的发现,虽然早秋的风几乎是呈若有若无的形态存在,但似乎每一缕风在即将接触程不优的时候,竟然都被程不优用剑以垂直切面的运剑轨迹斩断了。
“难道是我的错觉?”辛飞的嘴巴微张着,有些呆傻。
程不优似乎并不知道辛飞已经进入了震惊的状态,他还是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舞着剑,嘴里还耐心的讲解着每一个剑招的名称,运剑要领。
辛飞此时的世界似乎是静止的,又似乎是波涛汹涌的。就连程不优停了下来,将剑收进了袖口时,辛飞也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不用紧张,你能记住多少就是多少!”程不优看着辛飞那微张着嘴,肌肉紧绷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挺舒服的,心想这个弟子还算用心,为了记剑招竟然能紧张成这个样子。
“师傅……”程不优的话将辛飞从方才的失神状态中拉了回来。辛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激荡的内心世界。
“你来练几招,学个样子也行,试试看。”程不优和蔼的笑道。
“我……”辛飞心里暗自叫苦,心说:“哥刚才被你的剑法震的死去活来,哪还能记住你的剑招啊!”
虽然这么想,但是辛飞还是端起了剑,毕竟之前的起手式的几招辛飞还是能记起来的。
就见辛飞慢悠悠的开始舞动着细剑,从起手式开始舞了起来。
可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辛飞起手之后接第二个剑招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两只眼球传来了一阵隐隐的痛楚,似乎有什么灰尘飞入了眼中,渐渐火辣辣的疼起来。
辛飞连忙停了使剑下来,用袖子用力的擦了擦眼睛。过了良久,才觉得双眼的痛楚缓缓退去了。
辛飞在心里吐了口槽后,调理了一下心态,端起长剑重新从起手式开始舞动了起来。辛飞前世就是以记忆力超强而自傲的,所以虽然他只看了一边程不优舞剑,那还是能记住前面的很多剑招的。辛飞一边舞,一边看着程不优,见老头儿时不时的点着头,便知道自己的剑招用的还算过得去。
辛飞缓慢的舞着剑,慢慢的,他竟然能感受到似乎有一缕缕和煦的风萦绕在他的周围,心神也随着那些和风的抚弄,变得恬静起来。辛飞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累了一天的人,突然躺进了水温绝佳的浴缸里,美美的泡着澡,舒服得就快要进入了梦乡之中。
辛飞真的很陶醉,他竟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些风萦绕在自己的周围。但是,若是辛飞此时睁开眼睛,他一定会发现一个站在他身侧不远处,那个嘴巴微张,双眼发直的程不优似乎也进入了刚才他观剑的那种震惊之中。
“这……这怎么可能?”程不优此刻内心的震惊要远远大于辛飞之前的感受。
“这孩子竟然能只看一遍就能做到镇精魂,断金风?”程不优心里骇然了。他虽然嘴上说这套镇魂剑是宗门入门剑法之一,但程不优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是,镇魂剑是他程不优唯一会的一套剑法。
在这朱雀大陆之上,修真门派数不胜数,看家本领也五花八门。但大体上来说,剑,丹,符,体,器这五个体系基本囊括了大多数门类。当然,一旦哪个修士所修炼的法门不在这五大门类之中时,那他一定是个大能。
那么,单就剑修来说,又会细分为普世剑,秘传剑,血脉剑这三种剑修。
普世剑顾名思义,剑谱公开,驱动丹宫之力的方法也公开,就看谁的修为强。镇魂剑便是这类剑法,而且还是最基础的,通常是各门派为了给最初入门的弟子巩固肉身魂魄的。
秘传剑则较为神秘的,但大多进入各个剑修宗门核心弟子圈的人,都是可以修习的。这种剑法贵在钻精,特点鲜明,与门派的气质吻合。就比如天芒宗的紫芒,青芒,赤芒三剑。
至于血脉之剑,程不优就不知道其究竟是什么了,用程不优的师尊的话说:“血脉之剑,如神山仙莲,登顶方见。”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说,只有修士的水平足够搞绝时,才有可能见到传说之剑。
虽然镇魂剑是普世之剑,但即便是这样,非开启天枢宫的修士来修炼这套剑法时,要想产生剑感,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夫是绝对达不到的。
程不优深有体会,想当初他双手在宝图上按亮了摇光宫,被天芒宗选为了内门的杂务弟子,其入门便开始学习这套剑法。想来如今也有五十余年,即便到了现如今,这套剑法只是略微窥探了剑感的奥妙,而要想在剑感的基础上形成剑意,程不优这种资质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剑感!”程不优竟然不顾几十年的养气功夫,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了这两个字。
“此子仅仅观剑一次,竟然能领悟出剑感?”程不优在震惊之余竟然有了些许挫败感。
镇精魂,断金风这是修士对镇魂剑的定位。修真界认为,风乃地煞而结,煞气必断之方为吾用。而使用镇魂剑一旦进入了断金风的水平,那就是买入了剑感之列。
辛飞依旧陶醉在那令他舒服得不得了的和风吹拂之中,他若是睁开眼,一定会发现,那原本向他吹来的秋风,每一缕都被他破成了柔和的漩涡。
可是,正当辛飞结束了第五招即将进入第六招时,辛飞就感觉全身上下刹那间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并且辛飞那恬静异常的脑海中似乎响起了程不优的一声惊呼。
就在辛飞准备睁开眼的瞬间,辛飞似乎有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但辛飞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判断这种感觉是什么的时候,他就觉得两只眼眸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铁锤轰砸了一下。
“啊……”辛飞大叫了一声,随即便昏了过去。
…………
当辛飞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辛飞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撕裂感源源不断的传入他的中枢神经。不过眼部却没有了之前的痛楚,这也令辛飞稍稍松了口气。
“少爷,您醒了么?”辛飞的耳畔传来了辛泽小心谨慎的呼唤声。
“少爷,您总算醒了!”辛元的声音也传入了辛飞的耳中。
辛飞的头此刻有些发沉,脑海中似乎一片混沌,努力的挑起了眼皮。
“什么时辰了?”辛飞努力的张开嘴问道:“怎么不掌灯,黑咕隆咚的,搞什么名堂!”
“少爷……”辛元听辛飞竟然大白天的竟然要求点灯,刚想开口问辛飞的意思,就见管家辛泽轻轻的朝他摆了摆手。
辛元是庶出,所以在这个家中地位不高。辛泽平日里虽然待人和善,但除了辛飞父子外,估计其他人都会拿他当主子来供着了。
青白色的熏香萦绕在香炉上方,香气沉静安宁。绛紫色的厚绒地毯将辛飞这件卧室衬得高贵雅致。紫檀的宫雕厢床,辛飞上身赤裸着躺在其中,两旁立着一众侍女和管事辛泽。
总管辛泽小心的用右手束着左手的袖口,缓缓的将手伸到了辛飞睁开的双眼上,轻轻的左右移动着。
“少爷,您觉得屋子暗么?”辛泽小心着问道。
“快去点灯吧!”辛飞丝毫没有发觉辛泽的手在自己眼前晃动,由于全身撕裂的疼,心情也随之有些急躁,当下就没有好气的吩咐道。
辛飞的这间卧室,要说光线还真的不是很充足,毕竟是卧室,多半都是朝北的。
辛泽直起了身,收回手,朝旁边的侍女微微的点了点头。侍女伶俐的转身退去,去寻了灯盏。
“我爹呢?”辛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起辛临来,大概是内心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原本与他毫无关系的父亲。
“老爷他……他出远门了。”辛泽听辛飞问起辛临来,面色不由一紧,语气还算自然的说道。
这时,侍女取来了四个灯盏,在辛泽的指点下,摆在了辛飞很近的位置。
“掌灯了么?”辛飞那原本漆黑的视场内,似乎多出了四个跳动的光点。
辛飞挣扎的爬了起来,伸出手便要朝那些灯盏抓去。一旁的辛元连忙扶住了辛飞,同时也不安的看着辛泽。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辛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竟然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光感了。
“少爷,您别着急,老爷已经去为您寻医了,相信过不了几天便能回来了。”辛泽不知为什么,在确定了辛飞眼睛看不见什么之后,面色竟平静了许多,淡然道。
“我师父呢?快去请程仙师!”
病人在被宣判重疾之初,都是十分急躁的。辛飞纵然逻辑速度卓越,但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已经让辛飞的精神趋于崩溃之中。但眼下,除了辛临之外,辛飞只能寻求程不优的帮助了,不然自己可能连现在的光感都不会有。辛飞的印象里,只要视神经开始萎缩了,那便是不可逆的。
“程仙师已经被宗门请回山了,说是有急事!”辛泽说此话时,语气竟然慢慢转冷。
辛飞听了辛泽的话,并没有接着说什么。
“嗯,你们都先出去吧,辛元,你留下。”辛飞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意识到了,自己眼睛除了高对比度的光亮能看到外,其他的都看不到。但还是努力的睁开双眸,顺着声音,朝辛泽站立的方位看去。
“咝……”
辛飞那好无神色的目光看向辛泽时,辛泽竟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辛飞此时的瞳孔,竟然如墨般的漆黑,虽然瞳孔无神,但那种漆黑似乎如夏夜里的星空,深邃遥远。又似如那直通冥府的深渊,死寂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