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十心思,思乡思友思父母。”看夏锦绣袅袅婷婷上前一步,娇美的脸蛋上自信满满。
“言身寸谢,谢天谢地谢君王。”夙凉城慵懒地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完全不把这场比试当一回事。
“此木为柴山山出。”原先是拆成一个字,这夏锦绣见夙凉城对得天衣无缝,暗暗上了心。
“因火成烟夕夕多。”
“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更妙。”夏锦绣又暗暗地多拆了一个字,众人都渐渐明白了这对联的难度一层一层叠加呢。
“山石岩上林木森,此木为柴。”夏锦绣愈发急切,反观夙凉城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众人都暗暗赞叹,两人的才情都甚高,诸多男子也自愧不如。
“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
“分片切瓜,竖八刀横七刀。”
……
“船漏漏满锅漏干。”
“灯吹吹灭火吹燃。”
……
“开花芝麻步步高。”
“出土甘蔗节节甜。”
………………
两人一出题一答题,从拆字联到矛盾联,再到歇后联,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众人还未听明白上联,天衣无缝的下联已经出场,根本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王妃的才情果真令臣女佩服。”
夏锦绣眸光寒意顿生,拳头紧紧捏起,连指甲嵌进了掌心都不得而知。虽然头上冷汗密布,但是,她侧头看了看帝琉离,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夏锦绣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在爆发,一定要赢!有四个字在心中回荡。
“你是认输了?”
夙凉城无所谓的态度这才稍稍改善了一下,只见她轻轻挑眉,声调扬高,明明是疑惑的语气,听在夏锦绣耳中就成了一种嘲讽。
“还没有呢,刚刚只是开始。”
夏锦绣柔柔一笑,脑海里拼命思索自己学过的所有对联。
“一弹流水一弹月。”
“半入江风半入云。”
……
“上文章下文章,文章桥上晒文章。”
“东黄昏西黄昏,黄昏时候渡黄昏。”
……
“一盏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
“鸡犬过霜桥一路竹叶梅花。”
“牛马行雪地两行蚌壳团鱼。”
……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二人的剑拔弩张好似是有所消停了,众人心中吊起的嗓子也微微放下。这二人哪里学来那么多的对子,才情甚高,甚高。众人摇摇头,无论哪一方输了,都是会被众人赞赏的,此等才情,不可多得。
“紫兄,他们东阳怎么这么无聊,总扯些文绉绉的东西,哪像我北辰,喝酒吃肉,赛马摔跤,那可才有意思嘞。”
怒加满目不耐烦,只得向听得饶有兴趣的紫玄冥吐吐苦水。这二人这么长时间你一来,我一往,甚是无聊,两人不是都看双方不爽么,拎出来打上一架,多简单。
“怒加,这是东阳,不是北辰。况且这么好的节日,比比文采多风雅。”
紫玄冥轻轻一笑,那夏锦绣根本不是夙凉城的对手,这场比试胜负早分。夙凉城,拿下面具是何等风光呢?
“文采有什么用,风雅能吃么。”
怒加不满地悄悄嘀咕,拿起酒杯正准备喝,又皱了皱眉,嫌弃地放下,这什么酒,一点也不烈,喝着可没意思。
“怎么不说话了?没上联了?那就该我了哦。”
夙凉城正等着上联,可是久久没听到声音。抬眸一看,夏锦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难为情,又气愤,盈盈双眸蓄满泪水,我见尤怜。
“五弟妹何须为难一小小女子,莫要欺人太甚!”
三皇子帝翔一见这第一美女,眼睛都直了,哪里忍受得了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垂泪,当下就怒了,管他妖女王妃,欺负了人,就是不对!
“王妃请出上联。”
夏锦绣的脸色又青了一些,没用的家伙,肥头大耳,此话一出不是在昭告所有人,她夏锦绣只有被夙凉城欺负的份么,真是蠢货。
“看在三皇兄的面子上,我就先出点简单的。”
夙凉城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连眼神也透露着几分不屑。帝翔算什么,既然这夏锦绣这么爱装可怜,总要好好满足人家的一番心意不是。
“上联:思前想后看左传书往右翻。”
“下联: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向东甩。”本来夏锦绣被夙凉城的话气得不轻,一听这上联就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会,不过一想到这是简单的,心又揪了起来。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一听这么长的对子,夏锦绣脑中一晃,“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正当她十分无助的时候,心中却陡然响起一个声音,夏锦绣用丝帕擦了擦头上的汗,镇定下来。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见夏锦绣刚刚慌乱,现在又镇定自若地回答,夙凉城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想:有人在帮她。
她四下里望了望,众人眸中闪着赞赏。紫玄冥兴趣盎然,怒加是粗野之人,不懂文绉绉的东西,帝封零不会帮夏锦绣,帝翔是无用之人,那么就只剩帝琉离和太子帝盛凌,帝琉离不是已经和她结盟了么?那么那个阴沉着脸,垂着头的太子最有嫌疑。夙凉城是遇强则强之人,她暗中对帝盛凌留了心思。
“世事如棋,一朝争来千秋业。”
夙凉城出题时暗暗观察了两人一眼,帝盛凌一直是阴沉着脸,不知看哪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是她明显看到夏锦绣听题后一瞬间的尴尬,下一秒却又满面春风。
“柔情似水,几时流尽六朝春。”
夏锦绣自然是不知道如何作答的,但是心中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她慌乱的心才安定了下来,那声音就是定心丸,给她增加了些自信,周围人听不到那声音,更让夏锦绣心中高兴。
“白鹭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
“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开。”
……
众人明显感受到,自夏锦绣答上来那长对子,这零王妃的对子都在一个水平,不少人在感叹零王妃学识渊博,但同时又惋惜零王妃的水平也就这样。
“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
正当众人惋惜无聊之际,出人意料的,夙凉城给出一个弯弯绕绕的上联,众人顿时被绕得眼冒金花。
夏锦绣完全依靠那人,对这对子也没多加在意,可是半刻钟过去了,那人还没有给出答案,夏锦绣不免急了,她哪里知道,那太子已经有点晕眩。
“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
众人等着这锦绣才女的答案,却迟迟没听到声音。而夏锦绣没怎么听夙凉城的上联,一听心里那道声音终于又闪现出来,立马鹦鹉学舌,却学得磕磕巴巴,听得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因为人家好歹是答出来了,换做自己,就只有被嘲笑的份了。
“东生木西生木掰开枝丫用手摸,中间安个鹊窝窝,谜底为攀。”
这上联一出,众人傻了眼,原本前面那么多字是谜语啊,这零王妃可是连谜底也说了出来。这夏锦绣也被夙凉城的上联吓到了,心中的声音久久没有传来,无论夏锦绣如何焦急,都不再出声。
“可服气了?”
夙凉城冷冷笑道,太子也没办法了么?看这夏锦绣还有何办法。
“王妃才华高绝,臣女服气。”
夏锦绣不想丢人,蔫蔫地退了下去,只是低着头的眸光寒光四溢,但眼眶又红红的,显然忍着泪,二皇子心中肯定在嘲笑自己,怎么办,她还想做二皇子的正妃呢。
“才华高绝不敢当,只是小小切磋。”
这夏锦绣果然聪明,明着是夸奖自己才华甚高,但是这小小切磋,才华高绝还不至于,这不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么,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好好好!这场切磋果真精彩,我东阳人才辈出,赏!”
帝逐看这切磋针尖对麦芒,真是心中高兴,两国使者这下应该惊诧了,他东阳即使女子都才华甚高,反观男子呢?
夙凉城则是万分无奈,要是每次她进宫都有赏,那不久零王府就会堆满了礼品了,无奈啊无奈,真是想低调都不行。(缈缈:凉凉你够了啊。凉凉:伦家只是有些自恋~~~~(>_<)~~~~缈缈:好吧,谁让你是我造出来的呢,果真传我衣钵。凉凉:滚粗!缈缈飘走~~~)
“在下冒昧,还请零王妃将下联公之于众,在下实在是万分好奇。”
紫玄冥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双手作揖。他的提议真是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连怒加都有些好奇,这女子何等才华,众东阳人无一人可答么?
“左绕丝右绕丝爬到树间抬头看,上面躲着白哥哥,谜底为樂。”
夙凉城也不扭捏,轻轻一笑,就将答案说了出来。满座哗然,零王妃,妖女当之无愧!这时的妖女并不是贬义,而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敬佩。
“城儿还不摘下面具让父皇看看。”
其实比之于对联,她的面具一天不摘,就是能勾起人么最大的好奇。
夙凉城纤手轻抬,缓缓覆上面具,一用力,慢慢摘下,面具下移,此时又正是吉时,天空烟花四起,七彩绚烂,华光染满天空。
面前的人儿,是怎样的容颜,烟花再过美丽,不及她万分之一。
面前之人肤若浮雪,凝白晶莹,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水来,黛眉深远,眉色多一分则过黛,少一分则过淡,浓淡恰宜。凤眼轮廓妖冶,狭长上翘的眼角格外妩媚,一双绿眸幽幽深邃,眸中睿智不可言说,她目光好似在极远星空,凡人看不得。瑶鼻挺翘,双唇好似图画上随意的两笔却又像是精心描摹的两笔,玫色双唇在烟火下染上点点魅色。
是那头墨发,随意一根竹簪绾起,余下长发旖旎蜿蜒惹人心醉,还是一袭雪纺月牙色白衫,其上银线交织的繁复纹饰,网住人心?
不,万千精致纹饰,无数东珠宝石不及眉心一点朱砂记,明明是那简简单单的一点,绝艳的红,鲜明刺目,令她圣洁的容颜生出一股子妖冶。神圣如女神,妖冶若妖女。
烟花繁美之下,女子仿佛身披花火之光,屹立空中,花火之光阻不了她一身傲气,挡不住她银纱飘渺,诉不尽她心怀之广。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此刻众人的心中回荡着这首诗,她之美,世人癫狂!
帝封零嘴角弯弯,耳边回荡着他和她的对话,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为什么不摘面具?”
“摘了,我怕你们被我美呆了。”
………………
眉间一点朱砂似在诉说前世的死因,却又似在彰显无上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