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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进退无门

驾车的男人一脸淡定,一双鹰隼般锐利的俊眸,噙冰含霜,冷然盯视着道路情况。每每遇到丧尸和车辆拥堵在前头,他立刻打转方向盘换道,朝人少偏僻的道路驶去。沉稳的架势,显示出他不凡的心态和应变能力。

然而,当变道的次数逐渐增加,路线偏离主干道,离林家的距离越来越远时,男人锋锐的眉眼上,也染上了一抹焦虑。

他蹙眉盯视前方道路,开始和身旁的林奕曦交谈。

“日食开始之前,你爸爸通过军方广播发出了紧急通知,看来他是早就知道末世要爆发了。既然如此,应该有所准备吧?”

他一点也不好奇林钧泽是如何得知末世爆发的,就算他问,少女也不一定会告诉他,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林钧泽是否为应对末世做了防备措施。

“嗯,我爸爸一年前就知道了,他一直在为了应对末世做准备,你放心吧,他不会放任市民被丧尸屠戮不管的,等清肃了军营,一定会马上派人前来救援。”林奕曦点点头,语气中对林父有无限信任。

开车的男人点点头,锋利的眼神稍微动了动,表情却依旧冷淡,没有说话。但后排座的另一个黑衣保镖却忍不住了,一脸气愤道:“既然你们一年前就已经知道末世要爆发了,为什么不提早通知大家?”

如果提前通知市民们防范,今天丧尸所造成的伤亡一定会大大降低的!黑衣保镖愤愤盯着林奕曦的侧脸想。

他身旁的褚秀也一脸激愤之色,冷冷看着林奕曦的后脑勺,啐了一口。唯独孙雁红,虽然皱紧了眉头,但却没露出半点指责之色。林奕曦已经是她的偶像了,她不会轻易诋毁偶像的父亲。

“我爸爸提前说了,你们就会相信吗?这些人,”林奕曦指了指窗外马路上四处可见,摇摇晃晃走来走去的丧尸,“他们就不会变成丧尸了?”

她秀颀的眉头一皱,对于他们非议林父感到有些不满。

作为一方军区的总司令,竟然宣传末世爆发这种无稽之谈,不被人认为是精神出了问题才怪。就算林欣彤有预知能力,世人们也不会相信他们的,之前,在澳大利亚有一头奶牛,也被媒体曝出有预知能力,说它身上的斑点象征世界地图,能够通过掉毛,准确预测哪里发生地震,最后还不是被说成是作假的,谁又会相信权大势大的他们?搞不好还会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把林家人抓起来,满门抄斩!林奕曦撅着嘴,满心忧愤地想。

呃,林二小姐说的对。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跑来告诉自己,说末世要爆发了,自己一定会嗤笑骂他一声“疯子”!像林父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一定更是各方高层的眼中钉,一旦他发表这样惑国殃民的言论,只怕还没让民众相信,自己已经被高层捋去一身职务,送入疗养院“观察治疗”了吧。如果是那样,林家垮台,就没有能力组织应对末世的准备工作,到今天,他们也不可能提前警告民众,并且做出肃清军队之后,前来救援市民的承诺了。

后排座上的保镖想通这一点后,面有羞愧,朝林奕曦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脸上有几分歉然。褚秀却冷哼了一声,抬起鼻孔,扭过头去,但到底没敢再抱怨什么。就算她再骄纵,再蛮横,但总也十九岁了,已经有了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末世爆发,是灭顶天灾,该变丧尸的人,一个都不会少,不是提前通知就可以改变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斜眸,看了一眼蹙眉凝思的少女。好像只有当提及她家人的时候,她的情绪才会有所波动。他冷硬的眉眼一再舒缓下去,这样干净纯澈的少女,他从所未见,对这样一个孩子,他根本硬不起心肠。

“既然你爸爸提前预知了末世爆发,你今天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等他派人去接你才对,怎么一个人跑到学校来了?”身旁的男人语气不再像刚开始冷硬,反而带上了一点关心。

“唔……”林奕曦眨了眨眼睛,想起林欣彤的刻意隐瞒和自己的侥幸心理,她就有点挫败,“这里头的事情一言难尽,挺复杂的,总之,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说完,清亮的眸子黯淡下去,小脑袋耷拉着,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颈,有点蔫然,又有些可怜。

男人一愣,本来还以为会听到什么重要的原因,让她不得不出门,没想到却被少女一笔带过,且露出这样灰暗的表情,他连忙停止发问,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我会保护你安全到家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少女明朗干净的面容上笼上一层阴霾,他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嗯,谢谢。”虽然自知不需要旁人保护,但男人语中的关心和真挚,林奕曦却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她仰起头,朝棱角邪肆冷峻的男人凝眸一笑,猫瞳微微弯起,眼神干净剔透,宛若朗星。

“不用。”男人有点尴尬地翘了翘嘴角。显然是因为多年都不做笑的动作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生硬不自然。跟娇气跋扈的褚秀相比,眼前的少女实在太过懂事讨人喜欢了,他看惯了骄纵的女孩子,突然面对这样纯然的林奕曦,竟然觉得有些应付不来。不过,少女的微笑却让他颇觉温暖。

“嗨,大家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好不容易在末世搭伴,咱们也算有缘分!”孙雁红见车里气氛尴尬沉闷,有点憋得慌,一改平时内向的性格,竟然主动招呼起众人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孙雁红,别人都管叫我花裤子大象,她叫林奕曦,你们都知道了,她是林家的二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末世,之前那些嘲笑她叫她花裤子大象的同学,大部分都死光光了,她现在竟有点怀念她们,所以,很自然地报出了那个不雅的绰号。

“什么东西?花裤子大象?”身旁的褚秀嗤了一声,脸露鄙夷。

孙雁红却一点也不介意,她突然很想再听到那些变成丧尸的同学,再开口叫自己一声大象,可惜,他们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嗯……开学那天,我穿了一条花裤衩子去学校报名,他们嫌我肥壮,还给我改了这么个绰号。”孙雁红挠了挠头,嘿笑两声,谈起这些,竟然面露怀念,再没有半点羞耻之感。她觉得,不管自己的体型如何,家境如何,如今在末世,这些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她能够活下去,就已经值得珍惜了。

花裤子大象这个绰号,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提及了,如果她自己不说,这世上以后就再没人这样叫她了。

“杜轩。”驾驶座上的男人依旧冷酷,言简意赅。

“我叫纪飞,纪晓岚的纪,张飞的飞。”后排那个保镖也自我介绍道。

“我叫褚秀,你们可以叫我褚大小姐。”褚秀冷哼一声,翻个白眼昂着头,目中无人道。

“哦。”孙雁红兴致缺缺的敷衍了一声。对于褚秀这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她感觉很无趣,再说了,都末世了,她还当自己是大小姐,这样的称谓未免太不合时宜了。

众人都不是多话的人,简要自我介绍之后,又陷入了沉默。加上道路两旁越来越多的丧尸,他们的注意力渐渐都被吸引过去,再没了攀谈的兴致。

杜轩一路挑选宽阔的道路行驶,没想到其他幸存的司机也是同样的想法。周围车声喧哗,道路越来越拥堵。尤其是前方,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造成了一长串的追尾事故,已经完全堵得水泄不通了。无数的车子首尾相连,碰撞在一起,挤压变形。而原本偏僻的道路,也因为车声和撞击声,引来了更多的丧尸。

道路前方,无数的丧尸缓缓而行,僵硬着身子,发出嗜血的低吼声,朝车里幸存的活人围过去。

密密匝匝的车辆堵在一起,连车门也打不开,一些变成丧尸的车主伸着干枯黢黑的长爪,在车里不停拍打着车窗,发出“咣咣”诡异的巨响;而那些幸存的车主,也打不开车门,眼见自己被越来越多的丧尸包围,在车里吓得疯狂尖叫,狂乱的叫声,引来更多的丧尸朝他们涌去。

面对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丧尸们激动不已,纷纷伸出枯爪朝车窗砸去,吓得车主们慌忙打开天窗,从上方踩着一辆辆车顶,逃逸而去。沉重纷杂的脚步声,引得更多的丧尸追击。

平日里偏僻开阔的道路,此刻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四处弥漫着血腥的气味,鲜血和残骸随处可见,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汩汩流淌着暗红色的鲜血,随残肢败骸一起,躺在四面八方。大多数都被掏空了内脏,或是四分五裂,一些脏器甚至还流着鲜血,被随意丢弃悬挂在绿化带上、路灯上。

面对此情此景,褚秀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她刚刚才缓过来的情绪,此刻又被无限的恐惧占领,登时脸色苍白,上下颔骨激烈撞击着,牙齿发出“咯咯”的碰击声,呼吸急促,胸口飞快起伏着……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刚才在日食之后,嚷着要去超市买饮料的行为,有多愚蠢。

这样的惨状,四处的血腥,让见惯了生死的杜轩和纪飞都有些胆寒。两人一见之下,面色登时凝重起来。

孙雁红紧张得满手是汗,下意识蹲下身子,握紧手中的钢管,整个人身体前倾,朝前排座的林奕曦靠近。仿佛接近少女,她可以感觉到莫名的安心一样。浓颀的长眉下,一双大眼朝窗外打量着。

望着成群结队的丧尸,她心中渐渐涌上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这里车少人少,道路宽广,竟然也有这么多的丧尸。地广人稀的郊区尚且如此,那人口密集的市中区,是怎样一幅地狱之景?究竟还能有多少人存活?

“这条路走不通了,可能是附近最宽阔、车流量最少的大道,所以整个郊区的车都在朝这里涌,我们必须马上改道。”杜轩一边说话,一边调转方向盘,准备倒车,谁料身后一辆黑色奥拓飞快冲过来,不及刹车,“咣”地一声,撞在车尾,把他们的玛莎拉蒂彻底别死在了车堆里面。

“妈的!”杜轩重捶方向盘,怒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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