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治台
老人的家就在铁道旁。
十年了,老人每天都会按时坐在山垭口上,在这儿,老人能远远地瞧见那条唯一通往山外的铁道。十年前,他的闺女就是从这条铁道出去打工的。
落日的余辉洒在铮亮的铁轨上,折射出一片金黄。
一辆辆火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它们紧紧地拽着老人的目光,直至消失在莽莽群山。老人的目光被它们拽得生疼生疼。
终于,老人累了,点上一支烟,脑海却全是女儿的成长过程。
忽然,老人的眼眶里盈满了浑浊的泪。呵,原来老人又想起了年轻时,他做为民工支援过这条铁路的建设,还戴过红花。老人还记得,有一天指挥部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工地慰问演出,一出《火车开进咱山村》的节目让他激动不已!宣传领队还说,火车一通,小山村就联上北京城啦,到时人人都有机会上北京去见毛主席!那时老人想,通火车真好!
时光飞逝,老人走过了青年又走过了壮年,老人没有乘过火车,一次也没有。
村里年青人从老辈嘴里晓得老人修过铁路,还奖过一条“支援三线建设”的毛巾,还晓得老人没坐过火车,因此常开套老人说,老伯你也去坐趟火车尝尝味吧,坐火车比坐汽车稳多嘞。老人回答说,算啦算啦,毛主席不在了,我坐火车去哪儿?
晚霞终于收藏了最后一片羽毛,天突然暗了,已瞧不清铁道了,老人便瞧见野性秀气的闺女朝他走来,老人忙迎上前去,喊道,山花,你……
可是没有回声,原来是幻觉。
老人往回走时,却打定了主意,心想,再怎么着,明儿也得赶趟火车出去,把闺女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