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
烧煤土暖气像一个被淡忘的季节静静地伫立,留下朦胧的悲伤。新置的空调安装完毕,我就把乡下的母亲接进我的家中过冬。这几天,她说眼前总是有金色的小虫飞过。我发现她还有几丝恍惚,决定带她去看医生。
医生说,是飞蚊症。我们带了药回来。路过平安街的时候,那里嘈杂的自由劳务市场引起了母亲的注意。有许多胸前贴着“标签”的务工人员在焦急地等待着工作,只要谈一会,他们就会拿着工具跟着老板走。也有许多招工的老板在推荐岗位。母亲就站在那里仔细地端详着他们粗糙的大手。
她对我说,他们每双大手都擎着一个天啊……
我知道,母亲又黯然神伤了。我们家从我十四岁时就缺少了这样一双大手,时光也不曾冲淡的苦痛涌上心头。晚上,母亲坐在那里悠闲地拿着烟盒一张一张地剪着长方形硬纸片。
那天我下班回来,远远看见母亲将张张纸片塞进每个务工人员的手里。我一阵紧张,长期的忧伤,母亲的精神会不会出了问题呢?
母亲走远,我从那大哥手里要出纸片。
大哥喃喃地说,真是个好心的大妈啊,这几天就在这里发纸片。那是祝福的纸片吗?看完我顿时满脸泪流,想起了由于黑煤矿塌方惨死的老爸。为了让母亲不再睹物思人,我们甚至废弃了煤炉。
我珍藏着老爸生前用过的探照灯,这灯经过岁月的洗礼,却还发出微弱的光亮,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这微弱的光却将我的心路照亮了。
我没有再让母亲去发纸片,母亲的纸片怎能真正制止悲剧的发生呢?这件事我有我的方式。
纸片上重重地描写着——千万别下黑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