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龙
陈拉得一手好二胡,像《二泉映月》、《光明行》、《汉宫秋月》等名曲都拉得十分老到。当然,陈也只是闲暇时拉拉。陈是机关里的一个干部,有许多工作要做,拉二胡只能算作是业余爱好罢了。
不知从哪日起,陈拉起了《梁祝》,而且只拉了这一曲。《梁祝》本是小提琴曲的,但陈用二胡拉出来,其调更为悲怆动人,陈就沉浸在那乐曲中。有时,自己竟被自己拉出的曲调感动得泪流满面。
那晚,月色如水。陈坐在阳台上拉开了《梁祝》。天高月近,四周静谧,如泣如诉的琴声与月光一道把陈笼罩在那似梦似幻的意境中。陈把曲子接连拉了三遍,正想歇手,猛抬头发现对面的阳台上有两个白色的影子在翩翩起舞。陈眨了眨眼睛,不错,是两个人影,一男一女,舞姿轻盈而优美。陈记起几年前曾在本市的歌舞剧团看过的一个舞蹈演出,题目叫《梁祝》。陈想,这对夫妇大概是歌舞团的吧,他们生活得浪漫而幸福呵。拉完曲子,陈起身进屋。回头看看对面,两个人影也不见了。陈只在心头暗自感叹一番,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
奇怪的念头是后来慢慢产生的,只要陈晚上在阳台上一拉《梁祝》,那两个人影便准时出现在对面的阳台上起舞。陈停下歇息,他们也停下,紧紧依偎在一起,似有诉不尽的情话。曲子再响起,他们再起舞。陈起身进屋,他们也不见。每次都是如此。
陈感到十分奇怪。对面那栋楼住的什么人陈不清楚。陈忽然有了种冲动,有了想去拜访那对夫妇的强烈欲望。陈好久没有欲望了。
陈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去拜访他们。陈很准确地找到那栋楼的那个单元,轻轻地叩了几下门,没有回音。门楼上结满了蛛丝儿,好像很久没人来住过。陈不死心,又猛敲了几下。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位中年女人,她奇怪地看了陈一眼,问:你找谁?陈指指房门:这家的主人。女人再次把陈打量了一番问:你是他的什么人?陈略一迟疑,说:同学。女人说:很久没联系过吧。陈说:是的,也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死了。
死了?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问:怎么死的?
一年前,他与女朋友双双殉情了。
他们是市歌舞团的吧?
是的,他们本来是很有前途的,可惜了。
走出那栋大楼,陈的心口隐隐作痛。没想这世界除了他与丽还有这种痴情男女呵。一年前他与女友丽也曾演出过这么一出爱情悲剧,不同的是他被抢救过来了而丽却永远地走了。
此后,陈天天晚上都要在阳台上拉那支曲子,风雨无阻。而对面的那两个人影也会准时出现。
有一个晚上,陈拉着拉着就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朝自己飘过来。
那是他日夜思念的丽啊。
《梁祝》在夜空中回旋着,丽紧紧地依偎在陈的身旁。陈不敢停下,害怕曲子一旦终止丽就会从身边消失。陈就那样一直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