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背上,我边咬着饹饼边就着水。莫白颠颠地跑在前面,没办法,它要是跟在马旁边,那马不干。
“你说你姓墨哈?”我拼命地忍住笑意,“墨哈静?”怎么不叫蛤蟆镜?我忍得身子都有些轻颤了。
“你听说过?”她倒比我还激动,“你听谁说过?”
我的肩头被她大手抓紧半转了过去,“快说呀?”
“什么呀,我只是觉得这姓好奇怪而已。”我莫名地看着她血色上涌的脸,有这么激动吗?
我努力让她看见我眼底的清澈,她果然有些失望地放开了我。我转过身子,脑子里急转。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嗯,静姨,我这么叫你也行吧?”
“行啊,我也觉得挺好的。”
“静姨,你能跟我说说国事吗?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出过那穷山沟,什么都不知道呢。”
“想知道什么?”
“比如现在的国主是谁呀,这南苑国都有哪些大姓呀什么的。”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好吧,我就当回先生吧。”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我知道了,现在的女王是南宫锦棠,王夫有东宫公良氏,西宫佘佴氏,百里贵妃,而这四个复姓也是南苑国的大贵人家。公良一门三代将门,手中握有全国四成的兵权,佘佴一族的家主就是左相大人,百里也差不到哪里,家中是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另有墨、丰、步、廖四姓为大富人家,这四家几乎控制了整个国家的五成经济命脉。”
墨?“静姨,这个墨家是哪个墨字呀?你也是这个墨?”我咽下嘴里的东西问。
没看到身后的她眼里一亮,只听她说:“笔墨纸砚的墨,我是姓墨哈,先祖几代是墨家的家臣,后来墨家主赐墨姓,于是我们家就姓墨哈了。”
哦?那就是说,刚才的少爷就是墨家的?可爹要我找的是莫家吧?不是一个字呢,真头疼。
不能再往下问了,我侧了脸又问:“看来我们的女王很专情呢,皇宫才三位,是吗?”
“哪呀,这是能数上数的。”她的眼里划过不屑,转眼即逝。“你想呀,朝堂上那么多高官,谁会甘心只任他们三家做大?南宫是皇姓,比不得,可那三家是有可能替代的呀?哪家不是削着脑袋尖往后宫送美人。怕是女王自己都不见得能认全了吧?”
“看来女王的身子还是蛮健壮的,呵呵~”我喝了口水,“还有什么奇闻没有?这些也不是好玩的事儿。”
都说温暖思****,可能是我还没长大成人,眼下吃饱的我只是犯起了困,耳边是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我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
“离少,你不会看错吧?真的是……那不是说,三少真的已经去了……”
我迷离中听不大清,却也渐清醒,伸了个懒腰。咦?我明明是骑在马上的,不是吗?
睁眼首先看到的是莫白的冰蓝眼儿。“莫白?你怎么在这儿……”
再转眼一看,原来自己躺在马车里了,身上还盖着薄毯。坐起身,回头看见那位离少和静姨并排坐着。
“这小家伙见我把你抱上车,非跟上来不可,蹲在那儿一直守着你,可厉害呢。”静姨轻笑道。
我憨憨一笑,压下心头的疑惑,“莫白,原来你还有点儿用,那我就不再打算卖了你了。”
莫白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不满地冲我呜了几声。
“它叫莫白,跟你一个姓?”离少挑眉问道,“可我家有个小弟,也叫墨白呢,不过是同音不同字。”
我眨了下眼,扑哧笑出声,“那可怎么好,我把莫白当弟弟来着呢,那以后,我叫它小白?”
他盯盯地看着我,感觉那股子仇视的味道没有了,但还是有淡淡的厌恶在眼底。为什么呢?
“随你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他好像不敌我的对视,亦或不屑与我对视吧,将眼转向静姨。
“这孩子能跟在离少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跟着我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这小脸没几日也就吹得跟我一样了。”静姨说罢起身,经过我身边时,拍拍我的脑袋瓜,“你好好跟着离少吧,有什么需要就找我好了。”
我下意识地问:“你不要我了?”
“不是,只是暂时跟在离少身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的眼窝怎么像红了似的?我一把抓住她温热的大手,“跟着你骑马也不错呀?”
“让你跟着我很不情愿吗?”离少听似淡淡的问话让我的心还是凉了一下下滴。
“你又不喜欢我……”我收了声,松开静姨的手,转头看向他,觉得好像他的脸上飘过一片乌云。连忙补救道:“嗯,不是,那个,是莫竹一身的臭汗,怕熏着少爷。”
看得出他的目光中还是有些矛盾的,却说道:“反正也熏了半天不差这会儿子了,一会儿到客栈,你好好洗洗就是了。”
我只好老实地窝在门边,身边是莫白软软的小身子。这小家伙不是把我当它娘了吧?果然,不多会儿,它就拱呀拱地,凑进我的怀中,趴在我的腿上。
“这小家伙还挺好玩的,我看,不太像狗。”
我抬眼看了看他,防备地说:“是狗,我捡到的。”
“哦?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他这么轻松地就放过我?要知道莫白是条不折不扣的狼,只是它现在还小,看起来跟小狗似的。
“这儿还有些肉脯,你拿去吃吧。”
我接过那食盒,一打开盖,莫白就睁开了眼,小鼻子嗅呀嗅地拱了过来。
拿出一块来,我撕了一条喂给它。它迫不急待地嚼了起来。这才想起,它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于是,喂它一口,我自吃一口,那几块肉脯没多一会儿就全部进了我俩的肚中。
“你对它倒挺好的。”离少的声音又响起。
我这才想起要谢谢人家的。“多谢离少的肉脯,呃,全吃没了。”
“无妨,给你就是让你吃的。”他不在关注我,把目光移到手中。我这才仔细看了,原来他身边有个小矮几,上面撂着好几本账簿,手上的那本,他看得很用心,右手还时不时打打算盘。原来在对账呀。
他看我时,我觉得好像被扫瞄似的,可他不看我了,我又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想了想,“那个,离少,我出去坐吧,把砚儿换回来可好?”
稍等了片刻,他才淡淡地回道:“你就在这儿吧,莫白一出去,那马就都不安得很。渴了,自己倒水喝。”
吧唧下嘴,是有点儿渴了。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喝了杯茶,味道还不错,清清淡淡的,跟他的人似的。往手心中倒了点儿茶水,莫白也知好歹地吧唧吧唧地喝了。
干坐着也无趣,我无聊地四下打量着车里的一切。不亏是四大富户,连车内的四壁都不见木头,都是用淡青的麻布包裹的,还有软软垫层,靠着也不硌人。我坐在毛皮垫上,是整张的。离少那有软垫,厚厚的,看着就舒服。
“想坐我这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呃?没有。”我忙收回眼,想了下又说:“就是觉得你那睡起来应该更舒服吧。”
“还说没有?”他放下手中的账簿,将盘着的腿打开,轻轻捶了捶。
“少爷累了?我给您捶捶?”我狗腿地眨吧着眼问道,总得会来事吧,毕竟他说过不养闲人的。
“你会?那来试试吧,捶得好,少爷有赏。”
我轻轻把睡得打着轻酣的莫白放到垫上,凑了过去。跪坐好,把他的双腿放在我的上面,双手力度放柔,熟练地捏起来。
“力道不行吧,用不用再加大?”我轻声询问着,顾客是上帝,更何况我现在全指望他能容我一路跟随,白吃白喝的。
“嗯,还不错,看来经常做吧。”他竟舒服地支起了头,眯上了眼。
“只给爹爹做过。”一想到爹,心情就低落起来,手也慢了下来。
“嗯~”他挑了挑眼,横了我一眼,“说说。”
“说什么?”我回过神,用心捶打起来。
“你爹呀,说说吧,反正我也累了,就当听你说故事了。”
我留了心眼儿,轻轻地挡了回去:“不过是过日子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少爷不嫌,我还怕污了少爷的耳朵呢。”
低眉顺眼地不去看他,装作不知道他的打量,我用心地干着手里的活计,由小腿渐渐往上……
“可以了,你捶得很好,以后这事就交给你做吧。”他突然把腿收了回去,又盘坐上了。
我听得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偷偷撩了一眼,脸竟有些羞涩,还挂上了红?
低眼一看,忙收回了那不知不觉竟直抵黄龙的小手,脸上也是一红,“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下去休息吧。”他轻咳了一声。
默默坐了一会儿,莫白这家伙又爬到我的腿上,睡得四肢大开,哪有狼的意思?车外越来越大的噪音,让我猜到,许是进了城。
挑窗帘一看,果然。我睁大眼,好奇地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店铺,挑担的小贩,悠闲逛街的男男女女……
“没见过吗?”耳边痒痒的,好像离得很近?
我猛地回头,唇上一软,还没品出味来,他像被电了似的缩了回去,脸上泛红,有些恼怒地瞪着我。
我抿了抿唇,挂上了委屈的表情,一副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
“咳,问你话呢,傻了?”他不自然地转过眼去。
“呃?哦,是呀,爹从来不让我出村。”我把脸又转向外面,错过了他眼中的一抹怜惜。
“少爷,直接住店吗?”车外传来砚儿的问话。
“自有静姨打点,你就不用过问了。”他的声音又淡淡的了,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似的,又像是成竹在胸。嘻,那不是我这棵小竹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忽地一热。
“看到什么了,让你这么高兴?”
他的声音里竟带了丝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