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再见
柔和的风轻轻地吹进屋子里。
零零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欣赏着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小家碧玉的脸。
弯弯的柳叶眉，如一汪碧水的双眼，高而挺的鼻梁，樱桃儿小嘴，尖尖的下巴，再加上一头天生的卷发，美丽而优雅。
天生丽质，但可惜红颜命衰，一出生就经历了生离死别，还未成年爱情就夭折，悲惨的命运何时才到头呢？
是不是来到了荔夕姐的家，一切都有所改变了呢？
早上起来的时候，零零感觉到心口有些发闷，按照老人家的说法，今天一定是有事要发生。
不过零零不会再害怕了，有姨父姨母荔夕姐姐照顾，以前那种忧伤至极的日子还会缠着她吗？
应该不会了吧，命运总是喜欢追弄人的。
晚风习习。
新女婿上门，羡煞一群人。
姨母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等着荔夕姐和她的男朋友入席。
看着姨母忙里忙外地张罗着，零零有些嫉妒，也有些羡慕。
荔夕姐姐的幸福是从手心里捧出来的，零零的幸福是奢求的。
门铃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响起来了。
零零深吸了一口气，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其实，是荔夕姐的男朋友来造访，零零没必要那么紧张的，但不知怎的，一整天下来，零零的心绪一直都不宁。
临近晚饭时间，零零还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心里直打着鼓呢。
这是不是预示着真有什么事发生吗？
傍晚，门铃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响起来了。
门开了。
荔夕姐满脸笑容地牵着一个男生缓缓地走进来了。
零零站在姨母身后，正好被姨母中年妇女略微发胖的身材给挡住了。
“爸爸妈妈，这就是我的男朋友——金歆！”
“金歆！”
零零的脑袋瓜子给炸开了花。
荔夕姐口中所说的那个男生是金歆？
零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巧的事。
“零零呢，零零快来，这就是姐姐的男朋友！”荔夕没看到妈妈身后的零零，朝楼上大声地叫着。
“零零？”金歆被荔夕的叫声吓着了。
荔夕的妹妹也叫零零？冷汗涌遍金歆全身。
“零零在这呢！”马太太稍微把身子一斜，脚步再轻移半步，零零那张秀美的脸就映在了大家眼里。
“真的是他（她）！”
金歆和零零四目相对，百感交集，没想到，分手后的第三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境况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零零突然感觉到两腿开始发软，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之后，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在零零凌乱的床边上。
零零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头紧凑在一起，熟睡中的她，应该是被噩梦困饶着。
“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对不起，零零，我们的爱已经不在了。”
“那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再爱一次，好吗？”
“零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再重叠在一起了。”
“我现在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了，我们又在一个世界里了，我们可以再在一起了。”
“那么荔夕呢？我们能伤害她么？零零，你醒醒吧！”
“荔夕姐——她——”
“零零，你醒醒，醒醒吧！”
“荔夕姐——”
满头冷汗的零零一边叫着荔夕姐的名字，一边从床上蹦起来。
只是做梦而已！
不过梦境中，太真实了。
拍了拍胀痛的脑袋，零零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床上慢慢地爬起。
倚靠在窗边上，俯视楼下花园里的一对璧影。
心酸和心痛蔓延至全身，零零的眼泪簌簌地打湿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零零，别靠在窗边吹风了，快躺到床上休息吧去！”
姨母拿着一些药片进来了。
“我没事了，吹了点风舒服多了。”
“你刚才吓死我们了，急性肠胃炎突然发作，肚子疼得受不了晕了过去！你可要好好休息啊，下次别再这么吓人了啊！”
“嗯，我知道了。”看到姨母紧张的样子，零零心里溢满了温暖甜蜜的感觉。
“怎么，还流泪了，这孩子！没事的，别哭了啊！”
姨母心疼地把零零扶到床上，零零这才依依不舍地和窗下那对丽影告别。
“把这几片消炎药吃了吧，金歆去买的，他说这个牌子的消炎药不错。”
接过姨母递过来的消炎药，跟13岁那年，孤儿院医务室的医生开给我的消炎药相同！他还记得那次我急性肠胃炎，还记得我要吃这种牌子的消炎药才会有效！
他还是关心我的，至少在他脑海里，还装有那么一点点有关我的记忆。
原以为，和金歆的牵扯，已经断了，没想到，竟然还纠缠到了亲人家里。
明明曾经相爱，再见时竟然要装作彼此不认识。
明明心里日也念夜也念地念着他，却还要大方地祝福他和她。
难道老天爷真的要让零零一辈子伤心他才高兴么？
零零恨恨地咬着牙，任凭眼泪洗刷着自己无半点血色的脸。
避而不见
那一晚共进晚餐之后，金歆就成了荔夕家的常客。
零零对于这个未来准姐夫，既期盼他来，又害怕他来。
只要他来，零零就可以偷偷地躲在一旁看他。
但是又他来，她控制不住自己装作不曾认识他。
不过，只要每天能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一看他高大的背影，零零的心就会充盈起来。
只是每一次地偷偷凝视，零零都会觉得对不起荔夕姐姐，因为她的幸福是她很努力才争取得来的，零零怎么忍心看着她的努力成为泡影呢？
如果不和姨母相认，如果和荔夕姐没有任何亲戚关系，零零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
但，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
那么能避就避吧，只要维持现状就好！
所有的心伤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吧，祝愿金歆和荔夕姐姐。
零零时常这么想。
“为什么我每一次来，总是见不到你呢？”
零零刚从学校赶回来，还没来得及钻进房间躲起来，就被挡在房门外的金歆给逮住了。
“我们，还有必要再见面么？既然已经躲不掉了，索性就面对吧！”零零昂着头问金歆。
“起码，我们还是朋友啊！”
“朋友，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们能让荔夕姐知道我们的过去吗？”逃避真的不是办法，于是，零零打开天窗，把藏在心中的问题都抛给了金歆。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之外，金歆真的不知道还能对零零说什么。
“金歆，我们不要再牵扯了，当过去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吧，那样对我们三个人都好！荔夕姐姐那么爱你，你不能伤她的心，我不允许你伤她的心。”
虽然荔夕姐比起零零来要显得成熟许多，但是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里的她，心灵一定要比零零脆弱，零零经历了一次爱的背叛和伤害，她知道那种痛，所以，她不能让荔夕姐姐和她一样去承受那种痛。
“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荔夕的，这是我对很多人的承诺。”金歆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无奈。
“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后尽量避免见面，我不想荔夕姐姐从我们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零零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如果我再这么软弱下去，受到伤害的就不止我一个，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零零在见到金歆的那一刻，已经逼自己强硬起来了。
看着零零那张因为他而变得和整个娇小的身子很不协调的苍白脸，金歆的心如刀割。
“这一刻开始，我们彻底地结束吧！不，从来没有开始过！”
零零别过脸去，狠狠地把房门关上。
晶莹的泪珠滑过零零的脸颊，她的嘴唇开始发紫，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零零——”
金歆在门外哀嚎着。
零零用力地咬着嘴唇蹲在门背后，眼泪蔓延了整个脸庞。
“别了，金歆！”
零零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对门外的金歆说，然后就昏昏沉沉地靠着门睡去了。
光亮的线条在零零身上折射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芒，美丽但刺眼。
零零和金歆都被这刺眼的光芒刺伤了。
有些时候，你越想避开，见面的机会就越多。
零零以为，只要自己和金歆尽量避开见面的机会，一切都会尘封。
然而，机会有时并不是自己制造的，而是别人给你制造的。
三人同行
“荔夕姐，明天我决定了回福乐孤儿院走走瞧瞧。”
零零知道金歆每个周末一定会到家里来陪荔夕姐练习歌曲，所以每每快周末时，她都故意早早做好安排，溜之大吉。
不过，不是每一次都顺利的，这不，荔夕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明天周末要去逛街，而且要零零和金歆陪她一起去！
“荔夕姐，你真决定了要去逛街吗？”
“对，决定了！”
“那你真决定一定要我去么？其实你和金歆两个人去多好，二人世界啊！”
“那怎么行啊，你来我们家我都没好好陪你呢，这次带你一起出去玩儿和购物，妈妈也同意了，妈妈还说让我多给你买几套衣服呢！所以啊，以后我和金歆去哪里，也都叫上你啊！”
“天啊！”零零差点没被荔夕的话吓得口吐白沫。
“荔夕姐，我还是觉得吧，你们自己去玩好了，我回福乐孤儿院走走，看看院里的小朋友，他们应该想我了。”零零极力地推脱。
“零零，你和金歆不怎么熟，我见你们很少说话，我可不想你们之间那么陌生和拘束，趁着这个机会，你们好好熟悉一下吧！”荔夕有些时候比零零还要单纯。
“荔夕姐，我——”
“是好姐妹吧，是就别再推辞！”荔夕命令式地说，“赶快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们疯狂购物去！”
“真是——”
三人同行，金歆夹在新欢和旧爱之间，一定尴尬至极。
零零不敢想明天三人会发生什么状况，只能反复地告戒自己，不要再对金歆有任何地幻想，不要把对金歆的感情外露，不要给荔夕姐看出什么端倪来！
“但愿明天我们的‘旅程’单纯且顺利！”
零零对着天花板祈祷。
明净的月光把零零无限担忧的脸拉得很长很长。
风高气爽，适合户外活动。
还没到9点，金歆就已经到了荔夕家门口接两位大美女出行。
零零磨蹭地在房间里弄七弄八，巴不得荔夕一着急就不要她去了呢。
不过，零零的鬼把戏没能得逞。
荔夕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零零就往门外走。
无奈，零零只能把乖乖地把背包往身上背，然后用长长的帽檐把自己的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零零，这大早上的，没有什么阳光，就别戴帽子了吧。”
零零的磨磨蹭蹭和躲躲藏藏还是让荔夕发现了。
荔夕一把把零零的帽子给扯下下来。
“荔夕姐——”
中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再戴，害什么羞啊！荔夕笑。
幸好荔夕以为零零是因为内敛而害羞！
不过没了帽子遮挡，零零的目光不知道放哪里好。
难道一直看着荔夕姐而对金歆视而不见吗？
拘谨、局促，时时折磨着零零。
“零零，把我当成是新朋友，刚刚认识的朋友，这样大家相处起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金歆趁荔夕试衣服的空挡提醒零零。
可以吗？真的没有重新认识重新做朋友吗？
从新朋友开始认识对方，那不是对过去的一种否定吗？
金歆的一句话让零零浮想联翩。
“好，我努力做到！”零零点点头，此时此刻，要想从面目表情从语言行动上瞒住荔夕，只能狠下心对自己了。
“其实，我觉得——”
金歆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被零零打断了。
“其实我觉得，我们在刻意避开对方，是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零零还是了解金歆的，十年相携着走过来了，默契还是有的。
“感情这种事，很难理清楚的，有时候表面看到的未必是事实。”金歆带着些许地无奈说，只要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就好。
“金歆，你有事瞒着我是吗？”零零从金歆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迷茫，金歆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一些不愿让零零知道的事。
“零零，你别胡思乱想，我没事呢。”金歆突然向零零做了个鬼脸，以表示自己好好的。
“好啊，你们就在我试衣服的几秒内就混熟了，看来我今天的功课做得不错！”荔夕换了一件修身的黑色长裙出来。
荔夕的美带着一种成熟的韵味，要是在平时，零零一定会用很欣赏地目光看着荔夕，但此刻的她，脑子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对金歆的猜测和担忧。
“零零是个单纯的孩子。”金歆微笑着对荔夕说。
“我也觉得，可能是与她成长的环境有关的吧。”荔夕一边在金歆面前转圈展示着她的身材衬着的新裙子，一边说。
零零则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梦魇般地不出声。
“零零今天有点不对劲，早上神情古怪，现在还老是发呆。”荔夕对零零360度大转弯地改变，有些担忧，所以把金歆拉到一边说。
“在福乐孤儿院长大，和美丽的服装应该是绝缘的，她可能是被这里的漂亮衣服所深深吸引了吧。”金歆的解释符合逻辑，荔夕不假思索地就相信了。
“那我可要好好给零零选几套了，今后也把她打扮成公主样儿。”
“她已经是我心目中的公主了。”金歆接着荔夕的话在心里说。
没有人知道，其实在金歆心里，零零从来都是个美丽的公主，即使没有没有丰满的身材华丽的服饰修饰。
“不过，我看我还是先送零零回去吧，我觉得她好象不怎么开心。”金歆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借口离开。
“你刚才不是说零零很喜欢这里的衣服吗，怎么还要送她回去呢？”荔夕疑惑地看着金歆。
“她是喜欢得看呆了，但是你注意到没，她的脸色很不好，她身体太单薄了，不宜操劳，你帮她选就好了，我还是先送她回去休息吧。”金歆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零零说，只能哄着荔夕给他一点时间和零零单独相处了。
“好吧，我就把零零交给你吧！”荔夕听着觉得蛮有道理的，所以就放心让金歆送零零回家，自己继续在商场逗留。
“对不起，不能陪你了，你记得不要逛得太累了。”临走的时候，金歆还不忘给荔夕一个温柔的回头，一句体贴的话。
零零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也痛在身体上。
温柔甜蜜，曾在零零心里埋下了根，开了花，但果子却结在了别人的树上。
商场长长的透明电梯，一群素不相识地人挤在里面上上下下，如果零零和金歆也能是这些陌生人中的一个，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零零和金歆紧贴着站在电梯里，情感的五味瓶儿在彼此心中打翻，洒满了整个心房。
“零零！”满头大汗的纪翔居然在电梯门开的时候出现在零零和金歆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零零和金歆都很好奇，异口同声地问道。
“哦，正好路过，想坐电梯上去逛下，没想到遇上你们了。”纪翔挠挠头，解释道。
“那你上去逛吧，我先送零零回家，她不怎么舒服！”金歆扶着零零走出电梯，正要往商场门口走去，但却被纪翔挡住了去路。
“金歆，你还是回去陪你女朋友吧，零零我送她回去就好。”纪翔冲金歆点点头，也伸手扶住了零零。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三个人来的？”金歆纳闷。
“哦，我昨晚给零零打电话，零零告诉我的。”
“有吗？昨晚我们有通过电话吗？”零零被纪翔说得有些迷糊了。
“咱们先别说那么多了，这里人多，细菌也多，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你是零零的朋友吧？那就麻烦你送零零回去了，金歆你就留下来陪我吧！”荔夕及时出现，吓坏了零零和金歆。
“嗯，纪翔，你送我回去吧，我们先走了！”荔夕和纪翔认识了，零零和金歆的那一段情很可能会暴露，所以，零零赶紧扯着纪翔离开。
纪翔今天怎么那么奇怪，荔夕为什么出现得又恰倒好处呢？金歆目送着零零和纪翔远去的背影思索着。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吧！
金歆摇摇头，只能这么解释了。
荔夕看着金歆若有所思的样子，想说什么，但是又不忍心打扰他。
或许，她该给他更多的时间来接受和延续他们之间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