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郑融同桌的一周后,曾副校长终于在重重心事之余,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青砾的坏胃口。他被军人弄得心神不宁,校长竟然让他分出一部分分管的业务,交给军人,而军人完全不懂得尊重老前辈,一上来就是改革,交换了一下曾副校长两个亲信的业务,亲信叫苦不迭,副校长以前从来没有退缩过,但这一次甚至想到了调动工作,他相信自己真的老了。他在扒完半碗米饭后,看到桌上完好无缺的鱼,老婆是不碰腥味的,鱼是自己和儿子的最爱。
“青砾,你怎么了……鱼不好吃吗?”
“……”
“马上要考试,紧张了?”每天把素质教育放在嘴边的人心里念着的还是考试。
青砾点点头,“……爸爸,今天晚上你要去值班吗?”
“是的”
“我陪你一起。”
“好”副校长笑笑,青砾现在几乎是他唯一的安慰,他希望儿子陪伴,从年轻人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副校长和儿子下了一盘象棋后,恢复了一些精神,作为值班的固定节目,到各个教室走一圈,和几个师生聊聊天。他刚刚离开,青砾用他留在桌上的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找到了新同桌的档案。除了三板斧,他居然没有和女生搭讪的其他词汇,他原本的无懈可击被郑融的一个哂笑给击碎了……他要跟郑融说话,他忍无可忍。他没敢开灯,就着窗外晕黄的路灯,他看到了郑融,如果不是贴在她的档案里,他根本认不出她来,她梳着两个羊角辫,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他笑,嘴里是两个窟窿(新牙还未长上)。他觉得她就像一只邋遢的小狗,有点胖,还有一点凶。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这个礼拜他第一次笑。
副校长走到教室门口,遭遇当头棒喝,军人正和师生们谈笑风生,他讲起部队的趣事,学生们都激动和兴奋不已。副校长回到办公室时,久久回不了神,半个小时后,他才发现儿子留在桌上的纸条:“爸爸:我要去买点文具,不等你了。砾”
青砾以一周以来最轻松的心情走着,他无数次地想起那张血盆大口,不知不觉地拐上了最热闹的女人街——他以前经过都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逃离,他第一次近距离看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女人的化妆品、鞋子、头饰、包包、裙子……原来女人的世界是这么丰富,这么琐屑,这么没完没了,这么神经质,这么可爱……他迷迷糊糊地走着,脸被一个柔软的物体砸中,抬头一看是竟然是一个文胸。虽然没有砸疼,可是脸倒是红了。
有生以来,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黔驴计穷,面对浩瀚如大海般的满街东西,他竟然挑选不出一件合适的,也许对于女人,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他这个年龄,不是没有幻想过女人,曾经,他以为女人就是长头发,会做饭和洗洗涮涮,然后每天晚上在家里等老公回来,白天穿裙子,下班换成裤子,身体比较柔软和脆弱,容易显老,喜欢唠叨的人,比如他的母亲。现在看来,他不是一般的幼稚。女性是由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组合而成的,是谜中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