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进入了七月之后,天气显的越发的燥热了。农忙已过,小麦归仓。今年的天公作美,玉米种上之后及时的下了几场雨,玉米苗蹭蹭和往上长,高的已有一尺。虽然白天被太阳晒的有些无精打采,但远远看去仍是绿油油的一片,再过一个多月玉米就将会窜到一人多高,到那时看起来将会更加的壮观,整个地平线都好似被拔高了一截,田地里的小路就像是挖出的隧道,纵横交错将土地切割成一个一个的方块!
虽是酷热的天气,但因为学生们都已经放了暑假,村里比平时倒还热闹了不少,特别是在几个池塘里,几乎随时都能听到男孩们嘻闹的声音。
村前土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一路颠簸的向村里驶来,屁股后面扬起的灰尘遮天避地。靠近村里后迅速被一群孩子围拢,一个个的像是在看耍猴戏。迫使桑塔纳不得不减下速度,慢慢的往村里驶去。
来到一户人家门前,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裤的青年,皮鞋擦的贼亮。正是张友曾经提过的,高三没有考上大学,回来干了一季农活然后又回去复读,最终考上了大学的小辉。如今已经在大城市工作了两年的张辉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回来,开着小轿车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刚从李光家出来的张开,看到这样一辆汽车也跟着围了上来。这段时间李光已经把那台大拖拉机给盘了下来,开回来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二狗子会把那么大一台车卖这么便宜了。车一发动真的是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咳嗽吐痰浑身颤抖。幸好这也在李光的预料之中,换成别人就不一定是哭是笑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开始给这台拖拉机进行大手术,拆解打油清洗,期间还要去城里购买一些老化的配件进行更换,这一切都多亏了张开的帮忙,否则以李光一个人的能力肯定是折腾不过来的,连李光那胖婆娘也对张开的印象好了不少,几次喊张开在他家吃饭,更是热情的拿出了变蛋啤洒。而张开也是乐此不疲,白天帮忙修车晚上回家看书,真真是受益不浅,跟着李光也学了不少东西。
姐姐张丽给买的那本《发动机的原理与维修》的书里主要讲了两种发动机,一种是拖拉机常用的柴油发动机。另外一种汽油发动机张开还没有机会接触过,所以当他看到张辉开回家的这辆桑塔纳轿车的时候忍不住也像其它的小孩子一样往前挤着看了又看,甚至用手去摸了摸,无论如何都觉得这玩意可比拖拉机先进多了。
张辉下车后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似是想扇走空气中的灰尘,又像是不适应外面与车厢里巨大的温度差异,回头看了一下出发时还像他的皮鞋一样贼亮的桑塔纳,此时已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撇了撇嘴。“只能看不能摸啊!别把车弄坏了啊,你们可赔不起!”
一句话吓的张开把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抬头看了张辉一眼弱弱的说了一句:“辉叔,你回来了?”
“噢!是张开啊!”张辉操着一口普通话说道:“你爸呢?在不在家?”
“啊?谁?噢!俺爹啊?在家里呢!”
“嗯!好的!张开你看着可别让他们碰这车啊!晚会我去找你爸聊聊!”说着话张辉走进了院子里。
张开伸了伸舌头,又围着车转了两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边上的一群小孩也跟着他转了一圈,七嘴八舌的对这这辆车评头论足。张开狐假虎威的道:“你们可别乱碰啊,要不然我辉叔出来可揍你们!”。说完话张开也意兴阑珊的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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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刚才看见俺辉叔回来了。”张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边说道:“还开了一辆小轿车。”
张友没有说话,马玉莲接口说道:“还开着小轿车?混的不赖啊,这一下眼睛可得长头顶上了。”
“嗯!他还问我,你爸呢?在不在家啊?”张开捏着嗓子学着张辉的样子用普通话说道。
“噗呲”正在吃饭的张丽差点把饭给喷到桌子上。张友瞪了马玉莲一眼:“就你能!我看小辉挺好的,人家以前哪一年回来不都到咱家坐会,咋能说人家眼睛长头上呢?”
“到咱家坐会!那是因为当年要不是咱借给他家钱,他大学都上不了,再过两年你试试,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现在村里的其它人,他碰见都不带说话的。”马玉莲不服气的说道。
“中了中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天天就你知道的多!”
张丽冲张开伸了下舌头,两人赶紧低头吃饭。而马玉莲的嘴却并没有合上,仍在啰嗦个不停!
一家人刚刚吃过午饭,还没来的及收拾碗筷就听到外面传来两下汽车的喇叭声,紧接着就是脚步声和张辉的说话声:“友哥,友哥在家不?”
“啊!是小辉啊!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来!上屋里坐。”
“中!没啥事!前几天老头往我单位打电话说俺娘不得劲了,我这不正好抽空回来看看。”
“啊?这几天也没听俺叔说过啊,昨天还正见俺婶呢,看着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都没事了,不是啥大病。我想带他去郑州看看,她还不愿意。”
马玉莲往外看了一眼,正瞟到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不由的就笑着说道:“兄弟啊,你这可厉害了,小轿车都开上了,啥时候能拉上恁嫂子,让我也坐坐兜兜风。”
“咦!那能是个事?想坐现在就管坐。”
张友也笑着说道:“我给你说过咱兄弟要是有本事了,咱一圈人都跟着帮光是不是?”
“那是那是!恁俩都别站着说话啊,去堂屋坐吧,这灶屋到处都是灰。”
张友两人去了堂屋,张丽用胳膊碰了一下张开,小声说道:“我看咱辉叔和咱说的不是一样的话吗?也没用普通话啊?”
“我哪知道?反正上午我见他的时候他说的是普通话。这我还能听不出来?你爸在家吗?”张开说着又学了一遍,害得张丽又格格的笑了起来。
“开儿!把厨房的菜刀拿过来,再抱个西瓜过来杀了。”堂屋里传来了张友的声音。
“好来!”张开答应一声,拿着菜刀跑到了堂屋又从西间抱了一个西瓜出来。这时候听到张辉说道:“不用了友哥,这刚吃过饭,又不渴!”
“西瓜搁咱这又不值钱,水器东西,不占肚子。”张友笑着说道:“小辉,这两年弄的中啊,这说着说着车都买了。”
“友哥!这别人不知道,给你不说假话,日子慢慢过的肯定是越来越好,但暂时还买不起车。这车是我借一个伙计的,离家近费不了多少油,来回图个方便。”
“噢!我说呢,这车也要不了多少钱吧?”
“新车得好几万呢!”
张开切完西瓜,拿了三块跑了出来。递给母亲和张丽各一块。自己啃着一块然后小声的对张丽说道:“我刚才听咱辉叔说,那车不是他买的是借别人的。”
“没钱还在这瞎显摆!借咱家的钱这都几年了也不说还!”马玉莲愤愤的说道。
“啊?他还借咱家的钱啊?”
似乎是觉得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马玉莲没有回答,而是将剩饭和麸子皮掺着倒在一个盆里对张开说道:“去!给猪端过去!”
张开撇了撇嘴,心想光知道使我咋不叫俺姐弄,但还是乖乖的端着盆子来到院子外面,猪就拴在池塘边的一个粗木桩上,沿木桩四周都被猪给拱成一个个的坑,下了雨之后掺和着猪粪变成了一摊摊的淤泥,又脏又臭。家里养的那头被阉掉的白色的公猪,正卧在淤泥里,浑身都变成了黑色,看见张开端着盆子过来,哼哼叽叽的跑了出来,把拴猪的绳子蹬的笔直。一个黑色的猪食盆子也被拱翻在淤泥的中央。张开找来了一根木棍将猪食盆给扒拉了出来,一边喝斥着将慌着寻食的猪往边上赶,一边将准备好的猪食倒了进去。
刚拎着空盆里子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张辉从屋里走了出来,一家人都跟在后面送着,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客气话。
看架势这是要回去了,张辉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上车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张友说道:“友哥,这是我的名片。我前段时间刚买了个BP机,还有我单位的电话号码都在这上面印着,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或直接呼我都行。”
“中!中!”张友接过名片看了看。张开还没见过名片是什么样子,提着空盆子走上前去还没看清,就被张友给装到了口袋里。
“路上慢点啊,咱这节路不好!”
张辉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一家人都自觉的往后站了站。
嗤!嗤!嗤!轰!打了四五次火,终于把车给发动了起来,车屁股冒起了一股黑烟。“看来这车也该修了。”张开这样想道。
张辉落下车窗,又给大家打了一遍招呼。这才发动汽车朝大路上驶去。
车刚驶出二十几米远,忽然的停了下来。熄火了?正准备进屋的一家人都停了下来。
嗤!嗤!嗤!这一次张辉连打了好几次火都没有打着。像是一个老头,呼嗤了半天也没把喉咙里的痰给吐出来。张辉从车里走了下来,着急加上车厢里的高温使他头上出了一层汗。
“这是咋回事?”
“谁知道,今个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张开则像发现了宝贝似的,扔掉猪食盆子,迅速的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