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张开这几天的日子过的是累并快乐着!想想以前每天坐在教室里,从上课就开始等待下课,从上学就开始等待放学。虽然生硬的板凳割的自己屁股生疼,但在老师讲课的时候却也不敢稍动,怕老师点到自己的名字。不敢坐的太过笔直显的过于突出,也不敢缩的太低让老师看不到自己,这也是一个中庸之道。可谓是步步惊心,如坐针毡且度日如年!
而现在坐在同样生硬的拖拉机驾驶座上,却让张开找到了截然不同的感觉。瘦弱的身材配合着小四轮在田地里驰骋,有一种很拉风的感觉。耳边不时听到别人的夸奖和偶尔碰到小伙伴时他们羡慕和崇拜的眼神,终于又让张开重拾了以往的自尊。在没人的时候,张开甚至会突然神经质的哈哈大笑两声,一扫原来上学时的阴霾,就连性格也比原来看起来开朗了很多。
自从给张三爷家的二亩四分地麦子给割了之后,张开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但是自家里只要是需要使用拖拉机的活,全部被他包圆,而且还利用自家割麦拉麦的间隙,帮着别人家割了不少的地。早出晚归,见缝插针,六七天下来割的麦子没有一百亩也有八十亩了。当然虽说是帮,但大家心知肚明,拖拉机烧的可是油,都是要钱的。农村人实诚,割了麦之后都是当场拿钱。几天下来算了算除了油钱也赚了几百块钱。这令张开越发的兴奋,劲头也更足了。张友对张开开拖拉机的水平算是完完全全放心了,但又有了暗暗的担心。因为张友的本意,是想让张开磨炼一下,体会到做一个农民的艰难,没想到张开反而乐此不彼,要是两月期限过去,张开执意如此,又该怎么办呢?真就让他从此辍学,一辈子在家务农?唉!想来想去都是一个愁字!也许张三爷说的是对的,一切顺其自然吧,莫强求,都各有各的福分。张友也只有这样想了。
如今地里的麦子基本都收回去了,除了个别用手割的动作稍慢一点。下一步就是晒麦(未脱粒的麦子),翻场,碾场,扬场,麦子脱出来之后还要继续晒干,这样才便于保存。除了碾场外就很少用到拖拉机了,而且剩下的工作也不像前面那么紧了,张开也就难得的变的很是清闲。
闷热的午后,大家都躲在树荫下面,偶尔出去翻动一下麦子,回来之后都是满身大汗。突然谁招呼一声,“走,谁上北塘去洗澡。”顿时引来大家的回应。一下子人起码有十几个人,迅速的聚集,吵吵闹闹的朝北塘走去。要是以前,有点自卑的张开是不会凑这种热闹的。而现在张开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领头的是张开的叔叔张军,边上的张福正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老黄皮香烟,给张军掏了一支,近似讨好的对张军说道:“军哥,麦罢出去干活带上我一块吧。”张军笑笑说道:“中啊,想去就一块去呗,但我们在工地上干活可累啊,就你这小身板能不能撑的住啊?”
“咋撑不住?就场里的这大袋麦子,我一甩就上肩膀了。工地上不也就是搬个砖,递个灰啥的,和咱这也差不多吧?”
边上有人笑着道:“张福,你别吹了,就你家那装麦的袋子,咱们这一伙人哪个都管甩起来,我一只手都管夹一袋子。”众人哈哈起哄的笑了起来。张福回头看了这一群人一眼,不服气的说道:“不一定吧,咱这一群人,我看张开就不一定能甩起来!”边上又是一阵哄笑,有人说道:“张福,你丢人不丢人,给人家张开比哩,人家才多大,你多大了?”
“我多大了?我才十七八,张开十四五,也没大几岁!”
边人又有人笑着道:“去球吧,张福,你这家伙可真会说,你和我一样大的吧,十八了让你说成十七八,人家张开应该是十四了,让你说成十四五,本来大四岁,听你一说像是大两岁,还不能说你说错了,你可真能啊!”边上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有人接口道:“别看人家张开小啊,你看人家那小四轮开的,啧啧啧!比有的大人开的都好!”
“啥比有的大人啊?是好多人都不如张开呢,我看就是李光也不一定能胜张开!”
“李光中球,我去年看他犁地跟长虫一样,拘龙拐弯的!地头没有一次能犁到边的。”
“就是!前年有一回还掉沟里了。”
“那也不一定,其实李光开车也马马虎虎,或者真没张开开的好。但人家会修车啊?”
“这倒是,这家伙也是能耐哈!拖拉机管自己拆拆装装,一般人可弄不了。”
张福这时候冲张开说道:“开儿,你没事也学学修车,争取要比李光弄的强!”说过这句话回头看一下张开的叔叔张军讨好的说道:“你说是不?军哥?”
“对!”张军说道:“开儿你没事是管学学,李光也是二把套子水平,别看他拆机器装机器怪厉害,其实好多时候他都找不到毛病在哪?”
“就是!脉都号不准,还看个球地病啊!”张福大声的说道。
张开点了点头,不作声的听他们说着,一会扯到自己,一会扯到别人,天南地北的乱侃着。说着说着就离原来的话题越来越远,以至于大家都忘了最初是说啥了!
直到到了北塘大家都跳到了水里去开始嬉闹了,张福才像刚想起来一样对张军说道:“对了,军哥,我跟你一块出去干,一天能给多少钱啊?”
“你出来暂时只能干小工,一个工也就是一天应该是十块钱!”张军一边适应着水温,慢慢的朝水里走去。
“啊!才十块钱啊?”张福也紧跟在后面。
“咋?嫌少?人家垒墙的老师一天也就三四十块钱,十块不少了,一个月三百块,一季下来就是千把块呢,我给你说小福,你可不能学的好吃懒做的,一山还有一山高的。你爹已经不在了,你家可全靠你了,知道不?”张军站定,往下蹲了蹲,让过腰的水满到了脖子里。全身的暑气立刻消散,浑身说不出的清凉!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军哥,我以后就跟着你好好干,我还得挣钱娶媳妇呢!”
“这就对了,指望谁也不中,还是要靠自己!”
“你们两个在这说啥球来?别说了,来吧,开始摸水楼吧。”旁边有人冲着张军和张福喊道。
张军答应了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然后大声的喊道:“好啊!都过来都过来,咱开始摸水楼啊,还是老规矩哈,数十声开始抓人,抓着谁谁就继续摸,咋着都行就是不能出水,中吧?开始吧?要不我先来?”
“中,开始吧”一群人开始往水里的各个方向散去。张军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张军追向哪里哪里就乱成一团,扎猛子的,狗爬式的什么都有。张开没有参加他们的游戏,原因很简单,这里张开最小,游泳又游不过人家,跟他们玩完全是找虐。一个人在水里游了会,逐渐的有些无聊,再看他们一群人仍然玩的热闹的很,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
张开就朝张军的方向喊了一声:“叔,我先回去了!”
“啊,你回去啊,还早着呢,要不,你来一块玩吧?”
“不了,我先走了”
张开独自一人向村里的方向走去,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抄了一条近路。路过张勇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好久没有看见张勇这家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觉说了自己的坏话,觉得理亏了故意躲着自己。也不对,这家伙脸皮厚的很,以他那死鸭子嘴硬的性格更不会认为自己理亏。他如果是怕自己揍他而躲着自己,这倒还有可能。想到这里,张开迈步朝张勇的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