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立
我叫骆莫,是这清风县衙的一名捕快,在这之前我只是个江湖的浪子。捕快是个既有面子又没面子的差事,说有面子是在老百姓面前穿着官衣狐假虎威,说没面子是见了那些当官者有钱人还要卑躬屈膝,这些我都做得有些勉强。所以捕头和县令很看不上我,若不是县衙实在缺少人手我可能早被除名了,清风镇坐落在三州交界处,是出入三州必经之地,来往客贾商贩很多,逢一逢七是清风镇大集。
今天是农历四月初一,在镇西牛街广场上,已经聚满了老百姓。武林中南刀王夏方和北刀王刘千将在这里举行“刀王之争”,许多武林人绿林人也都赶来,我和几名捕快已经到现场维持,县令唯恐出现麻烦,叮嘱我们见机行事。
其实我无意去看争强斗勇,谁是刀王又有什么关系,江湖是虚荣的江湖。
秩序不需我们辛苦,两位刀王的弟子就把场子料理井然,我看到了许多江湖熟悉的面孔,少林武当峨眉崆峒等等,真是高手云集。我打了个哈欠,看到赵捕头九岁的儿子虎子也在人群中挤来跑去,那个年逾花甲的老奶妈想拉也拉不住。
比武开始了,夏方先出手,他身材矮小,一路地趟刀攻击刘千的下三路,在极短的瞬间,疾攻出十几刀。
五大三粗的刘千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他的身子陀螺似的旋转旋转,一柄缅刀使出来将自己身体罩在白芒之中,顿时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夏方三十六路地趟刀用尽,凝形撤步刀走偏锋,华山刀法凌厉劈出,当年夏方凭此刀法诛尽武夷山十盗,南刀王之名声震武林。刘千不敢怠慢,看夏方变招,大喝一声,好刀法!闪过一刀后,他的那把又长又窄的缅刀突然如银瀑一般,迎着夏方的刀光急卷,脚下踢出十二路谭腿。刘千自幼习练谭腿,后改习刀法,在京城武状元比武中,五大镖局总镖师刘千弹腿缅刀并用,一举夺魁。
广场之上,寒光闪烁,两名高手闪转腾挪,一连串的震耳不绝的金铁撞击之声时时响起,时不时引来围观百姓和江湖人士的喝彩惊叹声,我看到虎子也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钻出来,那个奶妈不知在哪里,估计正着急找他。
此时场中夏方和刘千的刀势越来越沉,两个人的体力消耗殆尽,衣衫已经让汗水湿透,所有武林人都清楚决胜时刻马上到来。果然,夏方和刘千双刀交击在一处,两个人向后迅疾一跳,随即杀出,夏方终于使出他的必杀之技——鹤舞九天,刘千缅刀做剑,刀人合一,对夏方最后一刺。
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目睹这胜负一刻。谁也没注意到虎子,这个小孩子在这关头颠颠地跑进了场地中央,站到了夏方和刘千交战的中央,也就是站到了两位刀王攻击点的正中心,
夏方和刘千攻击已出,谁都不能让招式停止,虎子站在那里天真地笑着,他想象不到自己的脑袋身子瞬间将要四分五裂、肝脑涂地。人群中有人已经闭上了双眼,谁也不愿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像一条白光射入场心,惊如电闪迅如鬼魅。我用单刀封挡开夏方的短刀,同时左手一指禅功将刘千的缅刀弹掉,四周一时沉寂如水,刀王之斗结束了。
夏方和刘千站在场地上面无血色,用忐忑惊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抱起虎子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件东西走出人群。
走出好远,夏方和刘千追上了我。夏方对我说,老弟,你是真正的刀王。我微微地笑了笑,我说我不是。刘千说,你刚使的刀法是落寞一刀,你就是武林中传说的刀王骆莫。
在他们的诧异中我走了,我说我不是刀王,我真的不是。
我来到赵捕头家里,直接就去了奶妈的厢房,奶妈正坐在床榻上安闲自得地做着女工,见我进来给我倒茶。
我坐下来,喝了口清茶,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我不是什么刀王,我叫骆莫,只是清风县里一名普通的捕快。
我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是把寸长的小木刀,是那个老奶妈用小手指粗的枣木给孩子雕的,就是这柄小木刀,它将刘千的缅刀震偏,我才侥幸躲过。在这之前小木刀始终在奶妈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