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
儿子今年八月份毕业了,就业问题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整日里茶饭不思,就想着如何为儿子谋到一份职业。我想到了县里的张县长,张县长是我的学生,我教了他六年。可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也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
我和儿子在张县长的办公室里找到他,在一阵寒暄之后,他问了我的来意。张县长并没有因为我有求于他就冷淡下来,反而是更热情了些,说:“恩师来找我办事,是看得起我。再说没有恩师的教诲,也不会有我的今天。”张县长一口一个“恩师”,把我弄得很不好意思。末了,他遗憾地说:“只是现在就业形势不乐观,县上的财力又紧张,进人卡得很紧,实在不好办。”他又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我说:“张县长,我找你为我谋利的确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要理解,当然我也理解你,实在难办就算了。”就在我和儿子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张县长跟着走到门口,拉着我的手,动情地说:“李老师,事情没帮着办好,您老别埋怨,今天晚上我在家做点便饭招待您,您可一定要来哟。”正说着,有人找他办事,我就和儿子退了出来。
走出政府大院,我就急着要去买回家的车票,儿子说:“爸,张县长不是让我们晚上去他家吗?”我说:“儿子,你咋就不好好想想呢?人家一句礼节的话,你就当真呀?”儿子说:“我看不像仅是礼节,张县长说得很恳切,我看是在办公室不方便说这事,就让我们到他家里说。”经儿子这么一点拨,我还真认为他说得有些道理,于是就买了礼品,准备再访张县长。
当我走近张县长家门口时,远远地听到屋内传出朗朗笑声,看样子有很多人,犹豫再三,我还是摁响了门铃。“张县长在家吗?”见开门的不是张县长,我问道。张县长在里屋应着:“谁呀?”正在我思考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张县长走了出来,一见是我,惊讶得近乎有些夸张:“哎呀,恩师光临,咋不先打个招呼,我好到车站来接你。”他一边接过我手中的礼品盒,一边说:“该我孝敬您老人家才对呀,您看您还买啥东西。”就在我坐下的时候,他又关切地问:“李老师,多久到的?”我怎么也看不懂张县长的表现,心想你装糊涂,我也来个不清醒,就说:“刚才,刚才下的车。”张县长显得很激动的样子,连声说着:“稀客,真是稀客,我是说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政府院里长满了青草,我就估量着有稀客临门,你们看,这不……”张县长朝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扬了扬眉,我这才注意到屋内一共坐了五个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个个气宇不凡,看样子也是些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老师,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啥事吧?”张县长小心地问。
“没,没啥?就是想来看看你。”我见屋内有这么多人,说话多有不便,就搪塞着。
“李老师,您这就是折我的寿了,我本该来看望您的嘛。”张县长呷了一口茶,侧头与我聊起了往事。
“李老师,您还记得不,是小学三年级的上学期,我们班在学校后的农场劳动,是种黄豆吧,班上的那个调皮蛋叫什么来着,是叫向启云吧,那时我们管他叫狗剩,那家伙在上面掀了一个石头,少说也有四五十斤,眼看着朝我砸来,我当时都傻眼了,也不知当时您从哪里跑过来,一下子推走了我,可您的腿却受伤了。”张县长眉飞色舞地说着,我使劲儿回忆着,可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幕在什么时候发生过。就在我努力追寻往事的时候,张县长关切地说:“李老师,现在腿怎么样?没影响吧。”
我一时被弄得语塞,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影响,只是……”
张县长接着我的话说:“你们看,老师就是伟大,对学生的付出,总是不肯说出来。我这里有点药酒,挺灵的,过后给您捎点来。”
我也不知张县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好任其“摆布”。
张县长在一番表演之后,又追问我:“老师这次来真的就没什么事?”他见我犹豫的样子,就接着说,“不碍事的,老师,这都是我要好的朋友,有啥事,就直说吧。”
见张县长说到这份儿上,我就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我的来意。
谁知,刚一说完,张县长就大笑了起来,说:“哎呀,老师,今天您老可是找到好机会了。这娃娃找工作的事,还真得靠这些活神仙呀。”于是他一一介绍给我,组织部长、人事局长、财政局长、建设局长。他介绍完毕,又严肃地说:“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可再怎么说这也是私事,你们一定要按原则办,违反原则的事谁办了我拿谁是问。”
没多久,我儿子到了县建设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