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香
夜色降临，圆月高挂，可丈夫张大明还没回家。陆慧牵着6岁的女儿娅娅站在街口，焦急地等着。天这么晚了，大明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娅娅的病比料想的要重？不祥的预兆渐渐在陆慧的心头升起。
“妈妈，我听到爸爸回来了-”娅娅突然扯脱了陆慧的手，脆生生地喊着向前跑去，“爸爸，娅娅和妈妈在等你呢！”
陆慧忙抬头看去。果然，张大明脚步凌乱地走来。陆慧着急地问：“大明，娅娅她-”张大明冲陆慧摆摆手，抱起娅娅，苦闷地说：“别问了，回家吧。”说这话的时候，张大明心里酸酸的，无声的泪不知不觉中涌出了眼角。“爸爸，我听到你流泪了，是不是娅娅不乖惹你生气了？”娅娅伸出小手擦着张大明的脸。张大明强抑着心酸，在女儿的腮上亲了一下，“没有。是……风把沙子吹到爸爸眼睛里去了。”娅娅笑了，甜甜地说：“爸爸，我也听到风在说话了。她在说对不起呢。”
瞬间，陆慧的眼里也含满了泪。
这是个宁静的秋夜，一丝儿风都没有。
回到家，哄女儿钻进被窝，陆慧默默地跟着张大明走到了院子里。张大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陆慧。借着月光，陆慧看清了，是省医院的复查结果。娅娅在胎儿发育期间出现病变，由于动脉管壁增厚和管腔变窄，血液在血管中淤积成血栓，形成了视网膜中央动脉栓塞。大夫说，如果在10岁前做手术，还有5％成功的可能。可要是等到10岁以后，视觉细胞一消失，就……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做，不能让娅娅一生都看不到光明！”陆慧失声喊出来。娅娅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别看只有6岁，已经能摸索着用拼音拼读童话书了，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张大明紧紧拥住陆慧，“我问过了，娅娅至少要做三次大手术，垫压，环扎，玻切，费用算下来大约要10万块。我刚才走了一圈，也只借到2万。想想时间还来得及，我决定明天就外出打工。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三年内赚够给娅娅治病的钱！”说完，张大明深情地看向女儿卧室的窗口，却突然发现娅娅正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清亮的月光洒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宛如漂亮的月光仙子。“娅娅，你怎么还不睡？”张大明担心女儿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忙问。
“我在听月亮呢，月亮好美呀。”娅娅忙忙地仰起头，好像真的看见了玉盘一样美丽的月亮。
第二天一早，张大明就去了另一个城市，在一家建筑工地做工。陆慧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张汇款单，多的时候有1500元，少的时候也有1000元。一年下来，加上陆慧摆地摊的收入，手里有了2万多块积蓄，可距离给娅娅做手术的费用还差得远。不过让陆慧欣慰的是，张大明走后，娅娅从不在她面前说想爸爸的话。但细心的陆慧还是发现了一个女儿的小秘密-娅娅多了一个带锁的宝贝箱！每隔一段时间，娅娅就会背着她偷偷地放进去一张纸。也许是写给爸爸的悄悄话吧，真难为了这个孩子！
到了第二年秋天，陆慧接连三个月都没有收到汇款单，也不见张大明打电话回来，陆慧隐约感到张大明可能遇上了麻烦。正急得束手无策的时候，两个陌生男人在地摊前找到了陆慧，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张大明涉嫌盗窃，已经被捕！陆慧一听，顿觉眼前一阵昏眩……但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张大明因认罪态度较好，数额不大，又协助警方及时缴回了赃物，被从轻判处两年有期徒刑。爸爸的事，陆慧对娅娅只字未提，只是每隔半年就独自去看一次张大明。
两年后，娅娅9岁了，张大明也该出狱了。算计着丈夫回家的日子到了，陆慧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去接张大明。娅娅从床下捧出那个宝贝箱，颠颠地跑到陆慧跟前，“妈妈，你把我的礼物交给爸爸好吗？”陆慧一怔，“娅娅，你怎么知道我去看爸爸？”娅娅摸索着捧住陆慧的脸，稚声地说：“妈妈，我以前总听到你在流泪，我知道你是在想爸爸了。可今天我听到你穿上新衣服了，因为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给爸爸看的，所以知道你是去看爸爸了。”陆慧心里一酸，泪水无声地滑落。
娅娅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在警官的带领下，张大明低垂着头走出了监狱的大门。“大明，我们回家吧。”陆慧一看到张大明，流着泪扑进了张大明的怀里。张大明怔了片刻，突然一把推开陆慧，摇着头苦笑着说：“陆慧，我没脸回家，我无法面对娅娅！我要去赚钱，我一定要治好她的眼睛-”陆慧怎么也劝不住张大明，想起了女儿的百宝箱，于是大声地说：“大明，你就是走，也要看看女儿的礼物再走啊！”
张大明站住了，迟疑地打开百宝箱，看到了一张张白纸。每一张纸上都写着一行字。6岁的时候写的是拼音，8岁的时候写的是文字。张大明一张一张地拼下去，看下去：“爸爸，我好想你-”“爸爸，快回家吧。我要和你一起听美丽的月亮……”“爸爸，我听到妈妈在哭，月亮也在哭……”“爸爸，我画的月亮好不好看？你说过三年后一定要回来的-”看着看着，张大明不禁泪流满面。模糊的视线中，张大明看到了纸上画的竟然是“桃心”形的红月亮！原来在女儿的心目中，月亮是红的，是心形的！
“走，回家，我要对女儿先说一声对不起-”张大明终于下定了决心。可张大明做梦都没有想到，回到家不到一周，娅娅就被送进了医院接受手术治疗。原来，一个在监狱门口采访新生人员的记者摄下了娅娅的心形红月亮，并对社会做了专题报道。一时间，一份份爱心带着美好的祝愿飞到了娅娅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