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游比蜜月时的杭州游要好10倍,他们去了卢浮宫、凡尔赛,去了罗马、梵蒂冈,甚至还去了埃及……都是周晓萍梦寐多年的地方。虽然周晓萍的英语不好,但小石可以独当一面,为她办妥了一切,不需要她张罗什么,只要她开心地去玩。转眼10天过去了,小石的假已经满了,周晓萍只能悻悻地飞回了国。
仿佛是一个转折点,自从这趟旅游之后,小石的电话打过来的就很少了,就是周晓萍打电话过去,那边也只是说几句就挂了,小石对此的解释是“为省钱”。周晓萍感觉栖栖遑遑,极度不安。她把自己苦等的每天写成日记,又写了一封长信寄给小石,然而信件如石沉大海一般。周晓萍忍不住打电话问他:“你收到了吗?”小石回答:“收到了,以后别写这些了。我看了心情不好。有话咱们回去说吧。”周晓萍听不到他再叫自己“漂亮媳妇”,他的话也是冷冰冰的,她忽然有了很深的恐怖感:“你怎么了?”“回去说吧。”电话干脆地被他挂断了。
不久,小石回来了,这并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他是专程回来跟周晓萍离婚的。周晓萍并不知道,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她暂时先回了自己的老家。
小石说:“离婚吧。你可能并不知道,我为什么结婚半年就申请出国,因为我从杭州蜜月开始就受不了你了。每次盥洗,你嗽痰的声音像个老头儿。每次你说你单位里的那些烂事,你不知道我有多烦。我根本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我自己单位还一大堆烦事呢,谁替我解决?每次吵架,凭什么都得我认错?你就没错过一回?……”起先是周晓萍哭得像个泪人,听小石说这些,周晓萍不哭了,小石却越说越委屈,几度掉下泪来。
周晓萍说:“我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改……”小石冷冷地说:“不劳你改了。”正说着,小石的手机响了,小石接了电话,转身到另一个房间,把门关上。周晓萍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谈着呢,你放心吧……”
周晓萍明白了,背后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的结果呢。她也忽然醒悟过来,小石邀请自己去欧洲玩,其实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良心债。这下好了,他不欠她的了,他的良心安了,他开始行动了。
自己接招吧……
讲述完这些,周晓萍仿佛卸下了一些负重,人有些虚脱而精神变得亢奋起来。我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想怎么办。她喝了口水,没有回答我,却问我该怎么办。我的想法很简单,赶快离婚,争取些必要的经济补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既然他已经心有所属,再拽回来太累了。而且出轨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何苦把自己的一生跟这么累的事拴在一起。
但周晓萍还处于愤怒之中。老实人生气,迸发出的能量是巨大的。小石已决定起诉离婚,她要跟他打这场离婚官司,她的目标就是要判不离,不能让小石得逞!
在打官司的这段时间,周晓萍又来过一两次老一居。她把我这里当成了参谋部。其实,一切都是她在操持。这件事也显示了周晓萍巨大的组织能力,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干吗要依赖一个不能依赖的人呢?
周晓萍都做了什么?她通过各种门路,找了法官,请了律师,甚至请了私家侦探,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离婚。私家侦探肯定是个骗子,收了周晓萍的500元钱后,告诉她的都是垃圾信息:“我跟踪着他,看他中午吃了饭,点了好多菜。他对你真不好,这种情况下,还吃得下去!”她又花上千元钱请各路神通广大的人吃了一顿饭,这顿饭的能量是巨大的。她不仅得知小石送了礼,而且听说了这官司已经内定判离。而告诉她这个内幕的人,又向她保证,绝对能扳回局面判不离。后来,果然一审判决,他们感情没有破裂,不予离婚。
小石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据周晓萍说,小石走出法院很沮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我离定了,下次咱们再来。你休想从我这得到一分钱!”尽管如此,周晓萍也非常欢欣鼓舞,只要看到他如意算盘打不下去,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我不知道她费这么大劲干什么,不离婚又有什么意义,她似乎也不知道,盲目地为自己出着气。但是我觉得她最好的出气方式就是,赶快离婚,得到应得的赔偿,重新成家,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她领悟这一点,要经过很长时间。
29.仗义的廉竹
廉竹自我俩上次在顾西颜婚礼上告别之后,不久也找到了工作,在出版社当编辑。安居乐业之后,他们夫妇就考虑要孩子了。儿子如期来到了他们的生活。此时,廉竹正在坐月子。她辗转听到我的处境,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住到她家。她一家三口都住在娘家,自己的小家正空着。正好她的家,离我新买的房很近,交房之后面临装修,来回很方便,我便欣然接受了。
以前,廉竹的家我去过一次,在一片回迁小区里,是六楼顶层,一居室。一进门是个厅,再往里走是个卧室,带有阳台。虽然房子面积很小,但功能齐全,又被廉竹两口子收拾得很温馨。周晓萍的老一居跟这里比起来,就像上一代人和这一代人的差距那么大。以前,据廉竹说,舒依哲夫妇也来过这里做客。出来之后,舒依哲就给石靖敲警钟:“别跟人家比啊,咱们家就那样了,四白落地,不可能装成这样。”不知道石靖当时怎样回答,又是什么心情,反正我听了这话很别扭。幸好,我自己买了房子,不会听到这样的训导,我爱怎么装就怎么装,只要我有这个能力。
廉竹家是她珍爱的地方,家里摆放了各种她老公收藏的古董,虽然不知真假,但他俩都看得非常珍贵,却并没有收起来,而是把家全部交给了我。面对这份信任,我无以回报,只好每天把她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让她放心。
8月份,我的新房子做了最简单的装修,只因为钱少,必须计划着来。这期间,廉竹在娘家住着并不方便,几次想搬回来,都因为我占着房子,只好忍住了。对此,我一直都很歉疚。后来,我做了一件至今廉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家墙上的瓷砖贴得不好,住了几年之后就摇摇欲坠了。我劝她用正给我装修的工人重新贴一下。她同意了,但装修工人出的装修费她嫌贵,其实跟她的出价只有30元钱的差距,但这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对装修工人说,你们接下这活儿吧,30元钱我出,别告诉她就是了。唉,我只能回报她30元钱!而对我来说,我其实是无以回报她的帮助的。
我贷款34万,囊中羞涩,又火烧眉毛般地急等着住,所以用最少的财力、最快的时间,搞了个最简单的装修,100平米的二居室总共花费1万元左右。在装修了两周之后,装修工人前脚走,我后脚就入住了。虽然大房子里仍有着装修的气味,还没有什么家具,但是我却感觉很舒适、很踏实,因为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了,这是我自己的家!
后来,我妈和我像蚂蚁搬家一样,渐渐把这个家布置齐全,她也同时搬过来与我同住。
我住进去后,感觉像做梦:我选的冰凌一样的地板砖,倒映着书桌上的灯,有人在水上的感觉;40元一组的青蓝的吊灯,只有3个灯头,却也优雅安静;特地花巨款——大概是70元1米买来的窗帘,郁金香一朵朵地在半空飘落。而半夜关掉所有的灯,船样的弯月亮在西边的群山上空,飘啊飘,从我的阳台窗户一路飘到卧室和书房窗户里……我觉得我的家真不错。
这样漂亮的房子,我已知足。一天,别人家的装修工来我家借东西,抬头扫了一眼我家,惊讶地说:“哟,你家没装修!”他的话令我暗笑。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根钉子,都是我亲自挑买的,怎么能说没装修?
家里有了整面墙的书架,这是我一直梦想拥有的,样式来自廉竹家的书架,被我克隆下来,让装修工人打的。一组从集美买来的蓝底棕色大花的布艺沙发,把会议室似的客厅填满,不再显得空荡。我在以前家中侍养的各种花草也同时搬来,有了生长的空间。给花和书一个地方,是我多年的愿望,而今实现了。就算没有繁复的装饰,满墙的书、满屋的植物也是独特的啊。如果我的书法漂亮,我一定会手书“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挂起来,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新居就是这个气质。
但这时,我还是经常失眠,半夜睡不着。以前相亲,总想找个军人,有套房子。现在自己有了房子,这个前提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有时候会想起冯白。他为一套房子放弃了我,他不会想到那时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其实没有那么难,只不过两三年的时间,我也有了房子。如果他肯踏踏实实地跟我恋爱结婚,结果也会很圆满。可是时代太浮躁了,机会太难以琢磨了,塞翁失马不一定福祸相依,也许是祸事连连,谁能给谁打包票呢?只有抓住了才踏实。人可以做到闪婚吗?起码我做不到。在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上,我要稳妥。如果没有心动,再强的物欲与诱惑也打不动我。我虽然完全能理解冯白,却也再不愿意原谅他。忘了吧,忘了吧。
从此以后,我要可着自己的心意去找那个人了。纵使找不着他,我也有了房子,没有人给我遮风挡雨,我就自己给自己遮风挡雨,用不着妥协什么。我不怕!
30.寇洋的失意网恋
搬进新家后,陆陆续续有朋友来做客参观。在自己家里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客人,这对我来说还很陌生,仿佛做梦一般。
这一天寇洋事先约好了,来我家做客。门铃一响,人还没进来,一大丛鲜红的菖蒲花迎面扑来。寇洋笑眯眯地躲在菖蒲花后。我赶紧找高筒花瓶来插这些长颈花,过于素净的家中,立刻有了喜兴的色彩。
寇洋是我在以前的工作中遇到的朋友,跟我年龄相仿,长相不难看,看着憨憨的,总是笑眯眯的,是个很随和的人。我妈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一看她来,就马上张罗包饺子做饭。寇洋要帮忙,被我按住了。
寇洋已经离婚两年。她早早地结婚,又早早地离婚。当我们都在为找不着对象发愁的时候,寇洋却是经常向我倒苦水,说她这个老公如何窝囊,如何不成才。到婚姻阶段,恋爱时的玫瑰色慢慢褪去,生活的本相逐渐显露。她老公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倒要靠寇洋养家糊口。他一个大学毕业生,也不是不努力,就是到哪也干不长,还有点娇滴滴的,怕见人,把寇洋拖得很累。当她跟我说了这个问题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就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你真该考虑和他离婚呢。”她并没有怨我说出这样的话,而是赞同地说:“我也这么想,就是难以下决心呢。”我想,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俩有了更深的好感和信任。后来寇洋终于离婚了,虽然解脱了,她却又一头扎进了大龄女青年的队伍。她甚至说:“我不如你好找,我离过婚。男的都愿意找未婚的。”
这次她来我家,说出的话既让我感觉温馨又很伤感。寇洋说:“我出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汽车站牌,发现有一趟车直达你这里。等咱们老了,两个孤老太太可以经常走动走动。”这也太灭自己的志气了,难道我们只能一个人终老此生?我们不过才30岁啊,就开始这样行走自己灰色的人生?
“寇洋,你到底怎么了?”我几乎要断喝她了。
“唉!”一声长叹,寇洋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
寇洋希望自己赶快结束单身生活,但她不想惊动朋友们,于是她在各个婚恋网站流连,就这样认识了詹元清。詹元清个子不高,长相端正,生性活泼,人很聪明,在一家科研机构工作。寇洋喜欢这种类型的人,也和他很谈得来,一来二去,两人已经觉得像认识多年了。
詹元清是江西人,大学一毕业就在北京工作,已经十来年了。认识不久,詹元清要回老家探亲,他说:“你每天等我电话啊!”果然,他的电话就在每夜九十点钟打来。寇洋从电话里得知,调皮的詹元清并没有回江西,而是去了青岛。他哈哈大笑说:“我是个独行侠,走到哪算哪,我现在想在这里待下来,面朝大海,虽然不是春暖花开,却是秋风萧瑟,别有情韵啊!”寇洋没法理解詹元清的举动,但是只要他喜欢,她也无话可说。
一个月后,詹元清终于回来了。两个人手拉手去逛公园,逛商场,走累了,回到寇洋家。自离婚后,寇洋很快自己贷款买了房,一套三居室。两人在这个布置温馨的小家里,自然有许多说不完的话。整个白天天都是阴的,到了夜里,下起了雨夹雪。詹元清说:“回去路不好走啊。”寇洋说:“那你就别走了。”詹元清莞尔一笑:“人不留客天留客。”寇洋拍了一下他:“谁说人不留客!这么多房间呢,有你住的。”詹元清倒也不客气,说:“那就客随主便啦!”
此后,遇到特殊情况——末班车没了,天气不好了,玩得太累了,或者仅仅因为不愿离开寇洋,詹元清都会留下来。寇洋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钥匙上套了一个有玻璃红心的钥匙链,说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寇洋觉得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一颗红心交给了他。
这一晚,屋外刮着大风,詹元清嫌冷,没有过来。但电话铃却响了,寇洋想,这一定是詹元清打来的电话,人不到,电话到。拿起电话,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有点犹豫的声音。她说:“你不认识我,我只是试着打这个电话。你是詹元清的女朋友吗?前一段,詹元清在青岛,他每晚都打电话,我就趁他睡着,打开他的手机,发现了你的电话。我认识詹元清很久了,在一起也好多年了。我是到北京进修时和他认识的。但我们无法生活在一起,我在青岛有自己的工作,他也不可能放弃北京的工作,我俩就这样拖着,也实在没什么希望。我打算结婚了,希望你能和他幸福……”寇洋听着,一直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女人听不到这边的回应,喂喂着。寇洋说:“我们能幸福吗?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交往几乎半年了,詹元清一直回避他和寇洋结婚的前景,他觉得这样过很好,甚至寇洋带他见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实质的进展。寇洋一直奇怪为什么,到现在她恍然大悟了。
再见到詹元清,寇洋说:“就到这吧?”詹元清早已知道原委,那个女友已经告诉他了。沉默了半天,他说:“的确,我一直下不了结婚的决心。我的前妻如此优秀,我俩没有任何矛盾,只因为她去了美国,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机会,才不得不离。给你打电话的女孩,我也很难下决心娶她,她和我前妻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说到此处,他觉得自己的话有可能伤到寇洋,又补充道:“你是另外一种类型,和她们都不一样,是过日子的那种人。”顿了顿,他又说,“人不能总在犹豫中度过,如果你有勇气赌一把,我愿意跟你结婚。等你一句话吧!”
寇洋等他的求婚等了许久,可是如今这句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她也怕了,她怕再次离婚。她轻声说:“你方便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吧。”
詹元清无语,默默地推门走了。
第二天下班回来,寇洋看到,他的东西已经收拾走了,红心钥匙放在桌上。
结束一段错误的恋情,并不是令人欢欣鼓舞。一个人在家,寇洋心如刀绞,又常常以泪洗面,长久地思念着他。在这种被痛苦吞噬的日子里,她常常感觉坐卧不安,无法排遣。为了尽快忘记这个人,她又在网络上四处出击,只为了赶快发展一段新恋情。但她又必须小心谨慎,网络陷阱何其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