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姑?你这些天在府里养伤,都干什么呢?”九匀问。
“我还能干什么,种种花什么的。”九幽含糊道。
“哦,小皇姑真轻松。”
“恩。”九幽淡淡应着,面上带着浅笑。
亭子里又是一片沉寂,九幽看着亭子外面又落下来的小雨。
“小皇姑,我想去别处玩玩。”
“这下着雨,当心淋着。”九幽从身旁拿过油纸伞递给九匀。
“嗯嗯。”九匀接过伞,兴冲冲地走出亭子。
亭子里一下只剩下长公主和九幽,“皇表姐要下棋吗?”“愿意奉陪。”
两个人脸上都是端庄的笑,唇角弯起的弧度似乎都是精心测量过的。
白子是九幽,黑子是长公主。
晶莹的棋子被精心打造,每颗棋子都是用上好的暖玉打造而成,上面还有许多花纹。
这副棋是老摄政王留下的,由此可见,当年老摄政王受着多大的恩宠。
棋局已起,九幽眸子一闪,道:“皇表姐,可有空闲的时间?”
“我又不是朝堂上那些老匹夫,怎会没有时间?”
“那就带我去看看九皇侄,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
长公主抚了抚绣着金凤的袖子,被保养得很好的皮肤竟也被九幽发现她眼角一丝细细的皱纹,九幽噙着笑,目光停留在长公主已经花白的两鬓上,带着感叹:“皇宫还真是磨人……”
长公主拿着棋子的手猛的一颤,很快又恢复如常:“我都在皇宫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生只嫁一个夫君,最后……也不只剩我一人,皇宫里的人想出去,皇宫外的人想进来,又有谁能真正摆脱权利的束缚。”
“……皇表姐也累了……?”
“以前还觉得累,我比你大了三十多岁,受得也多,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以后,能退就退……”
“是吗?”
九幽咬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棋子悄然落下。
长公主愕然,她输了。
九幽的谈笑间就已经让长公主完败,黑檀木的棋盘上,白棋子已然将黑棋子团团围杀。
“所以只有赢。”
九幽的凤眸微微眯起,墨色眸子带着凌厉。
“今天禁军包围熙王府的事情不简单。”
“无事。”九幽凝视棋盘,“不过是玩玩罢了。”
“九匀不简单,你又何必暗中帮他灭了九熙的威风。”
“我只不过是用计让皇上知道我与九熙的往来,放心,我会让九熙和九匀相互制衡,这只是让九熙收敛收敛而已。”
“……皇兄没有多少时日了。”长公主道。
“不一定,提防着,还是好的。”九幽稳重道。
雨已经停了。小厮拿着油纸伞疾步走到亭子里,弯腰恭敬道:“七皇子已经回旸王府,他让奴才禀告殿下。”
“恩。知道了,下去吧。”
“是。”
南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九幽身后,把手里抱着的披风递给九幽。
九幽系上披风,起身走到亭子边上,望着亭子外面:“天气又冷了许多。”
“你的病还没好吗?”长公主盯着九幽的背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也难怪了……你娘…”
长公主心直口快,就要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九幽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心里却慢慢起疑,她不会问,长公主一定不会告诉她。
南煜也从未提过她娘的事,这些天,竟然也疏于理清原主亲人的关系。
“我喜暖又格外怕冷,南煜自然惦记着。”
九幽半侧着身子,留意长公主的反应。
“哦,是吗?南煜也是从小就跟着你……”
“皇表姐认得南煜?”
“那是自然,当年,你出生时,南煜也不过六七岁,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出现在摄政王府门口,你爹心善,也信你与南煜有缘,也就留下南煜了。”长公主打量了南煜一番,接着说,“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可有意中人?”
长公主一句话问得南煜面红耳赤。
“南煜他是不打算娶妻生子了,毕竟没有适合的人,旁的人,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有几个了,他也说过了娶妻的年龄了。”
“哦。身边有个人照顾你挺好的,毕竟你还小。身上有旧疾也要调理。”长公主淡淡叮嘱着。“恩。”
紧接着是一片沉寂,阴沉沉的天气也渐渐晴朗起来,几缕阳光透过厚厚的阴云。
九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见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后面。
“我就不叨扰你了。”长公主道。
“恩。南煜,送送皇表姐。”
“是。”
待长公主随着南煜离开,九幽才像松口气,呲着牙,捂着胳膊。
鲜血渗透披风,“滴答……滴答……滴答……”一滴滴鲜血顺着九幽的手臂滑落到地上,晕在地上,越来越多,九幽的脸也愈发苍白,伤口是被撕裂了,钻心的疼。
九幽跌跌撞撞下了台阶,步伐蹒跚地走着。眼前的景物已经模糊不清,身体也动不了了,九幽“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在她身后,她走过的路上都有流下来的鲜血,分外刺眼。
眼前的景物被黑暗吞噬,九幽倒在地上。
——又是一片黑暗,九幽站在黑暗中间,她的脖子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呼吸不了,九幽惊恐的看着周围,瞳孔猛的收缩,她被推入水里,一股力量将她使劲往水下拉,九幽挣扎着,绝望的望着四周,突然,一束白光直直的投在九幽脸上,显出九幽脸上的惊恐和绝望。
“放开手……不要拉我…”大床上,九幽微弱的声音透过床幔,传到南煜耳朵里。
南煜几乎是冲到床边,一把掀开床幔,强烈的阳光照在九幽惨白的脸上。
“殿下。”
南煜颇为担心的看着昏睡中不停呓语的九幽,已经昏睡两天了,失血过多,九幽的身子底又不好,伴着旧疾,近日来天气又冷很多,九幽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了……
熙王被软禁在府里,他托人送了信,想让九幽稳住他这边的局面,现在是不可能了。九匀对九熙毫不留情,大有将九熙连根拔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