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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一、莫邪山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吃罢早饭,两人又往东行,行不得十里便见一座山峰。山倒是不高,不过山顶有两块巨石却生得奇特,似从中被人劈开一般。罗逸遥指山上巨石道:‘那石头倒是古怪。’

常福道:‘那叫试剑石。传说当年莫邪铸成宝剑,以此石试剑,结果一劈两半。’

罗逸心道:若是真的,那韩、欧两家则确实不容小觑。如何说得韩家让我上山才是。

又行得十里,果见一山高企,有如剑戟,留云映日。常福道:‘那便是莫邪山了。此山三面环海,一面与天柱融合,甚是孤绝险恶。’又陪罗逸来到山下,见一道路延伸向村落,路边又有一石碑,上面刻着‘韩家村’三个字。常福便道:‘公子,我就送你到此处了,你自小心。我在阴阳山下合欢村中等你,你若回来便去那翁婆家寻我。’

罗逸深深一揖道:‘多有劳常兄相送,我们后会有期。’

辞别常福,罗逸一人往村里而去。进到村里,只见人人身佩刀剑,四处都有叮叮当当的声音。罗逸向村民问得长老的居所,前去拜会。走到屋中,见陈设古色古香,一幅画屏置于堂内,画有青峰、墨龙。一只螺钿匣子放在几案上,流光溢彩。

罗逸心中突突,想摸那匣子,却见主人出堂来,白髯如流瀑,满面泛红光,手背上虬筋突起。忙上前作揖道:‘小子罗逸,拜见长老!’

长老看着罗逸道:‘你找我何事?’

罗逸道:‘只因身上有伤想求取金柳露医治,还望长老放我上山。’

长老打量了一下罗逸,说道:‘你果然是龙族,但本族铁律如山,你若想上山,还得胜过我手中的兵刃。’

罗逸见他两手空空,便道:‘莫说我有伤在身,便是没伤,也不是前辈对手。’

长老摆手道:‘不必过谦,咱们比的不是法力,而是兵刃的锋利。’

罗逸愣道:‘长老并未拿出兵刃来,在下也无兵刃可用啊。’

长老道:‘老夫痴长几岁,名为韩昇,乃村中族长。刀剑我藏得不少,尽可供足下选择。’

罗逸道:‘哦?族长倒不吝赐教,我也想见识一下。’

韩昇道:‘你随我来吧。’说罢,往后堂走。罗逸随他而去,出得后面屋门,来到一片院落,摆了许多水缸,又进到一间炉灶房。房中打铁物件一应俱全,房内又有一门,打开来,是一个隔间,四面皆是架子,架子上挂满了刀剑。光线从天窗射进来,满屋寒光闪闪,剑气逼人。那架子上的刀剑足有上百把之多,各色各样,皆犀利异常。

韩昇道:‘这许多刀剑你可任取一把。’

罗逸上前细细查看,取舍不下,回头对韩昇道:‘不知族长取那一件兵器。’

韩昇道:‘我使的宝剑不在其内。’

罗逸心道:这也太不公平,他定是藏了最好的兵刃。便道:‘想必这些刀剑都比不上您使的宝剑。’

韩昇道:‘那是自然,不过尚未比过,也未可知。’

罗逸道:‘若是输了便上不了莫邪山了?’

韩昇道:‘不止上不了山,你还得以身祭炉。’

罗逸心惊道:‘竟是如此规矩?’

韩昇道:‘千载之下,一直如此。你若能拿出兵刃来,也可不用此间刀剑。’

罗逸摸摸腰间的弯刀,心道:此刀虽剧毒无比,却不如此间刀剑锋利。既然注定是输,又何必再比。便道:‘不用比了,此间刀剑我不用,也没有更锋利的兵刃。’

韩昇却道:‘那可不行,既然来了,就非比不可!’说罢,面目凶狠的看着他。

罗逸正道倒霉,却听屋外传来喊声:‘阿翁,阿翁!’

韩昇喝道:‘什么事?’

屋外又道:‘不好了,有人闯上山了,韩炼与欧家人比剑已败下阵来!’

韩昇胡须一抖,颤声道:‘什么?’忙撇下罗逸,跑出屋去。罗逸一见,忙跟着开溜。跑到屋外,韩昇早没人影,罗逸心道:此非久留之地,走为上策。忙又沿原路返回,出村而去。

来到村外,才发现:韩家村在南,欧家村在北。若想上山,非从韩、欧两家的间隙中穿过不可。但若是被发现,便有十条腿也跑不及,终会命丧两家利刃之下。心中计较道:且去欧家看看,若提起比剑,一口回绝便是。于是,又往欧家村而去。

来到村中,与韩家无异,也是人人佩有刀剑,一脸彪悍。罗逸向村民打听族长所在,却听闻族长正与韩家人理论,不便相见。罗逸问明族长行止,往村南走去,果见村边有两拨人正在对峙。挤在人群中,往前张望,见韩家人为首的赫然便是韩昇。只听韩昇道:‘欧阳,韩炼比剑输了,自该祭炉,然而,我要与你比剑,你肯答应吗?’

欧家为首者便是欧阳,只听他道:‘我的剑不如你锋利,何必枉送性命。’

韩昇见他自甘承认剑不如己,一时倒也难以争锋。便道:‘如若韩炼不死可有替代之法?’

欧阳道:‘铁律如此,你可不能破了规矩。’

韩昇捏得指骨响,说道:‘韩炼尽得我家真传,就此死了,太也可惜。’

欧阳道:‘我族中名宿耆老也死了不少,你倒没觉得可惜。’

韩昇道:‘今日我非要和你比剑不可!’

欧阳道:‘我不与你比。’

韩昇道:‘你是个懦夫,只会躲在人后。’

欧阳道:‘怕输的是懦夫,输不起的更是懦夫。’

韩昇嗔目道:‘你!’

欧阳道:‘好好替你孙子准备后事吧,不必在此置气。’

韩昇喉头一甜,强自忍住,憋出一个字道:‘走!’转身引族人离开。

见韩家人走远,旁边一人对欧阳道:‘族长,韩昇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欧阳抚摸着手中剑道:‘他从未甘休过,只想将我族人斩尽除绝。我这把剑淬了三位长老的血,却还未曾出鞘,待我死了也淬血其上,你们持之,或可保全一族。’

那人又道:‘那韩昇真舍得让孙子死?’

欧阳道:‘没有绝骨断腕之心,便成就不得大师。韩昇自然知道,其孙子非死不可。我便不学他,做一时之争。当年无冶子孤身上山,弃族而居,便是不想连累族人。若在族中,求我族比剑之人将络绎不绝,而他居于山上竟无人敢向我族比剑。至其死了,我族才成俎上鱼肉。’

罗逸听他提起无冶子,心中一热,便上前行礼道:‘小子罗逸,拜见族长!’

欧阳道:‘哦,你有何事?’

罗逸抬头来,见欧阳白眉如飞,两目神光,忙道:‘适才听族长说起无冶子,正有一事相告。’

欧阳一听,插嘴道:‘你随我来。’

两人进到一屋舍之中,叙坐看茶毕,这才问起缘由。罗逸无心隐瞒,将渺青峰上无冶子所求之事一一道来。欧阳一听,这才道:‘前辈的墓穴我也不知在何处,原来安葬他的族人尽已陨殁,其墓穴也就杳然无查。’

罗逸有些茫然,说道:‘那他的墓穴究竟在不在莫邪山之阴?’

欧阳道:‘莫邪山之阴也甚为广幅,只听前辈说那墓穴在一岩洞之中。又曾有多次外人闯上山寻找诛邪剑,却也并无所获。’

罗逸问道:‘有人闯到山上?’

欧阳道:‘听说诛邪剑并非只是以首阳山之金精所铸,还融有妖王之血,端的是诛邪神兵。是以人人都想据为己有,连韩家也在山上挖了许多次,并不曾找到。外界妖王、法士来寻,常借法力高强,闯到山上,也无找到此剑之说。或许诛邪剑本不在山上,亦或已为旁人所得。’

罗逸道:‘我既到此,非去寻找一番不可,也不枉无冶子所托之义。’又提及欲上山采金柳露之事。

欧阳道:‘你便上得山,也去不了山顶,那罡风便是金刚之躯也抵御不得。’

罗逸道:‘生死有命,是福是祸总得闯闯。’

欧阳道:‘只是村中规矩,外人不得上山。’

罗逸道:‘我已知道。’便将韩昇处见闻说来,又道:‘不知哪韩家可有人入了魔道?’

欧阳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妖王臧荼寻得上古魔刀的碎片,欲打造妖刀。寻找铸剑师不得,后遇到韩家外支妖王韩牧,得知莫邪山韩、欧两家皆以铸剑传世。待到东天,韩家人并无法用碎片铸刀,才提起隐居山上的无冶子。臧荼找到无冶子,求其铸刀。无冶子对魔刀碎片一见之下,欣喜不已,他一生以铸剑为乐,难得遇到极佳的材料,乃连夜赶造,终铸得妖刀三柄,呼为:龙牙、虎翼、犬神。然而臧荼得了妖刀之后,却联合韩牧和另一妖王一齐释放出魔君。’欧阳叹了口气,续道:‘那韩牧固然是韩家人,但五百年前,他便离开了韩家,因此也说不得是韩家的过错。’

罗逸道:‘他为何离开韩家?我遇到的人叫韩放,乃蛟魔王座下洞庭水府统制,我便是被他打伤的,却不知他和这韩牧有何关系?’

欧阳道:‘这我便不知了。这么说,你已与魔道为敌?’

罗逸心知以身上的伤,已复仇无望,便道:‘不瞒族长,我乃佛门护教法王之子,早与魔道结下冤仇,还杀了蛟魔王三名弟子。只可惜师父被那韩放所杀,此仇已难报了。’又将黄草岭之事说来。

欧阳惊道:‘原来如此,那我可不得不帮帮老弟了!’说罢,提了一坛佳酿出来,又去炉上热了熟肉。先倒了两碗酒,对罗逸道:‘人生难逢知己,且干了这酒。’

两人喝罢碗中酒,罗逸道:‘承蒙族长不弃,与我对饮,幸何如哉!’

欧阳道:‘你我一见如故,何不结为兄弟?’

罗逸惊喜交加,说道:‘这如何使得?’

欧阳道:‘没那么多劳什子,这便焚香结拜!’说罢,将熟肉端来,有取了清香燃上。和罗逸跪了,指天发誓道:‘我欧阳今日与罗逸结为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天地为证!’

罗逸也举手作誓,言毕,与欧阳拜了八拜,又对他道:‘大哥,我身体如此不济,只怕往后会丢了你的颜面。’

欧阳道:‘什么颜面,大哥我从不理会!’又扶起罗逸道:‘兄弟,现在你是我义弟,上山便不违祖律。’

罗逸大喜,忙道:‘多谢大哥。’欧阳又从里间取出一柄利剑,送给罗逸道:‘以此剑作证,族人便不会阻拦。’

罗逸接过剑,见剑鞘上纹着水波、旭日,便佩在腰间。两人又饮酒吃肉了一阵,待酒足肉饱,欧阳才道:‘兄弟上山一切小心,大哥也不相送了。如若寻不到无冶子的墓穴,你便回来,你我兄弟再痛饮一场。’

罗逸忙点头称是,又作揖告辞,这才往山上而去。来到山脚,见一铁牌,上面写着:非两韩、欧村之人上山者死。罗逸心道:那合欢村中老婆婆年轻时也上过山,看来须非易与之辈。

来到莫邪山上,一路崎岖,满眼芳草,怪石嶙峋突兀,巨树盘根错节,往空中伸张枝丫,虬然有力,四处杳无人迹,只有虫蛇鼠蚁。攀在山之阴,林木稀疏,冷风呼啸,登高而望,碧海蓝天,苍阔无比。又有海燕、鹰枭行于空中。罗逸手持宝剑拨开杂草,不见路径,也无标识,偶尔见一墓碑石横倒在地,残缺不堪,也不知从何处挖来。见东边有阳光耀眼,已心觉温暖,便搓搓手,往东面寻去。

走不了多时,忽听见前边有打斗之声,忙伏于草间,匍匐前行,见山岩之下有三人搏斗。两人是韩家族人,身形矫健,各持一柄利刃;另一人是个道士,出招时宛若游龙,手中虽持了剑,却并未出鞘,只合了剑鞘点击。韩家人以刀剑锋利见长,那道士虽技高一筹,却也不敢直撄其锋。两班厮杀,韩家人已处上风。

虽处上风,却一时难以将其拿下。韩家一人道:‘兀那道士私闯禁地,还不束手就擒!’

道士却笑道:‘我若束手岂不成刀下之鬼?’

那人道:‘你若束手,还可以留你全尸。’

道士道:‘全尸何用,终究是臭皮囊而已?不如放我走罢。’

那人道:‘铁律如山,怎能放你!’

道士道:‘这铁律也太过霸道,这山又不是你家的。’

那人道:‘我等世居于此,此山乃先人墓地,旁人自然不得入。’

道士道:‘怕是杜撰的胡话,欺人而已,不过想据山为己有。我不过山上采点草药,何必相逼过甚?’

那人道:‘你命活不过多时,却还啰唣,且看招!’一剑刺出,水龙生发,扑向道士。近不过咫尺,道士却闪开来,衣袂上被水龙划过,竟割出数条裂缝。

道士一惊,如一片秋叶翻飞空中,忽道声:‘变!’顿时身披铠甲,又生出两臂,四臂各持利剑,扑向两人。一时刀剑又起,锵锵有声。

罗逸看得心慌,暗道:两拨人皆非善类,还是溜走为妙。又悉悉索索往东边爬去。行不多时,忽听两声惨叫,回头张望,却见火焰升腾,伴着烟灰。罗逸忙撒逃奔,直跑了两里许,才慢慢行走。心道:也不知那道士是何方神圣。心中念道,耳际已传来风声,却听后面道:‘前面何人,站住!’

罗逸一听,头也不回,撒腿就跑。跑得一里,不听有声,心中狐疑,回头来看,不见有人,心中这才安定。忽见阳光下多出一条人影,就在身前,忙又扭头来,一看,正是那道士。心惊起,不由得后退,口中叫道:‘你要干嘛!’

那道士仙风道骨,目似朗星,一部黑油油的美须挂在颔下,带笑道:‘你既躲在高处,何不出来偷袭?’原来,道士早知山上躲着人,所以招式不敢用老,以防偷袭。直到罗逸离开,才放手一搏,使出火法,击败韩家人。此时见罗逸身法如此不济,心中疑惑道:此人真力不差,犹在我之上,然而却避不开我的身形,奇来怪哉。又观罗逸眉宇,便知其身有内结,似乎已损元神。

罗逸道:‘我原不是他们一伙,怎会偷袭?’

道士看着他手中剑鞘道:‘你不遵铁律?’

罗逸下意识的一看剑鞘上的花纹,乃道:‘我今日方得此剑,所以上得山来,并非是韩、欧两村之人。’

道士见其坦荡,反而不信,又见他是分明是龙身,便道:‘哼,你们两家人占据此山,却容不得外人进来,未免过分。若不教训你,还当天下无人!’

罗逸听他说得威严,心知不妙,忙抽出剑来道:‘你既然不信,决剑而已,我倒不惧你!’

道士抽出剑来,只见剑身泛着淡淡红光。道士口中道:‘我这纯阳剑可不轻易出鞘,你有幸了。’说着一笑,嘴角飞扬。

罗逸不敢大意,但于剑道并不在行,便是有剑,也只是作施法之用。此时拿剑作斗,实是班门弄斧,但倔强性子犹在,怎容得他退却。见道士笑来,分明是轻蔑,手中一紧,挺剑向道士刺去。道士以剑格挡,‘锵’的一声,将他的剑荡开来。罗逸手中剑已是锋利无匹,却伤不得‘纯阳剑’分毫,反觉得一股刚劲回来,让手指也酸麻。再挥舞两剑,依旧进招不得,心中已力怯,手上便慢了,眼见‘纯阳剑’拍在自己手上,竟避无可避,‘沧’一声,坠剑入草中。

道士一拂袖子,甩在罗逸身上。罗逸只感觉大锤夯来,一跤跌倒,不想袖子柔弱如斯,竟有千钧之力。他坐倒地上,呼吸也不通畅,抬头来看道士,见其背光而立,手中宝剑森森,面容刚毅,确实威严无比。心中有不甘,便硬提一口气道:‘死则死矣,你我顺途同归!’话音刚落,便猛然想到蒋乐将死之时的话语。心中不禁暗笑: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方知生死抉择之时,往生之情。见道士缓缓抬起手中剑,红光隐现,锋芒直指自己咽喉,罗逸双目一合,嘴上坦然一笑。

正待死,忽听‘呀!’一声尖利的嘶叫,一股劲风吹来。直刮得草叶横飞,衣袂飘舞,罗逸睁开眼,骇然见一鸟头虎身,肋生青色双翼的怪兽,正在高处岩石上大张翅膀,朝天嘶吼,其距不过十丈。道士一见,舍下罗逸,持剑对着怪兽,一步步缓缓而退。那怪似乎不领情,反双翅一扑,四脚划拉,居高窜向道士。道士一个翻飞,避开怪兽,却一时跑不脱,只好挥剑与怪兽斗起来。

罗逸赶紧拾了剑,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酸麻,慌不择路,一个劲往前边跑去。跑不多时,已到崖边,只见巨树森然,崖下湛蓝一片,那海水壮阔无边,耸出海面礁石便如同沙砾,微不足道。前边无路,后边又凶险,道士固然斗不过,怪兽也可怕,正踌躇不决,心生焦虑。耳际隐隐传来一阵‘吟吟’声,似乎是刀剑的鸣音,山风起时,又杳然不闻。然而那声音,分明便在左近。罗逸往崖下张望,见树根如垂帘,又有不少扎入崖壁。声音就从下面传来,罗逸心中惊疑,又暗生一丝希望,便攀附着树根往崖下慢慢滑去。

落得十余丈,在崖壁前,见树根形成帘幕后有一个岩穴,那声音就从其中传来。罗逸攀援树根,一根根移过去,来到到岩穴前,见有一平地,便踩落其上。进到洞中,这才发觉这个岩穴外大内小,如同喇叭。因洞外有树根遮蔽了光线,所以待眼睛适应了,才看清洞内有一副棺木,除此以外,别无他物,而那‘吟吟’之声却再听不见了。

罗逸上前来,见那棺木色彩深沉,看似厚重,心中惊喜不已,已有三分把握是无冶子的归葬之处。想那欧家也是妖怪,运这棺木进来须非难事,但毕竟薄葬了点,此棺既无椁,墓室又无门,更无随葬之物。罗逸绕棺木一周,不见有异,便要揭那棺盖,抚去灰尘一看,见上面刻了不少文字。细细读来,却是安葬无冶子的族中长老所书。大意是:无冶子因铸造诛邪剑耗费神力而死,那剑也未造完毕,就与尸身一同归葬于莫邪山阴赤岩之下。此时无冶子所造的三魔刀已震动三界,尔后族中三长老又得知有人欲掘墓穴而盗取诛邪剑,感到此剑不祥,必会危及族人,便将此棺木迁出,置于这隐蔽岩穴之中。唯恐消息不秘,只能草草安葬,三人又立下重誓绝不透露岩穴所在,也不再踏入此地半步,云云。

罗逸看完,才知这墓穴为何如此简陋,心道:这便是无冶子的棺木了,那么诛邪剑必在其中。又祷告道:‘前辈,我千里迢迢至此,只为当时信义,这便要取出诛邪剑,动了你的躯体,还请勿怪。’说罢,便要掀那棺盖,触手处却牢固无比,就是使出吃奶的力也动不得分毫。心道:这棺木怕是山上巨树所做,坚实得很,需切开卯榫才打得开。一摸腰间,正有欧阳送的宝剑,忙抽出剑来,对准缝隙切割。这剑果然锋利,木质虽坚硬如铁,却迎刃而解。

收了宝剑,将棺盖揭开,忽的一股罡气袭来,直击在罗逸身上,只感觉浑身一暖,又通泰无比,却见一柄红色剑身赫然显露眼前。此时他法力全无,自然不能与剑气相抗,却又不为其所伤。心道:这诛邪剑果然罡正霸道,却不伤我。想必是那道士的纯阳剑激得此剑共鸣,才被我听见了吟声,真是阴差阳错寻得此剑。

那剑就执在墓主人手中,罗逸弯腰一看,正是无冶子。尸身完好无损,便连须发也根根如生。他轻轻掰开无冶子的手,握住剑柄,将其取出,一看剑刃,尚未开锋,而那尸身转眼就变得暗色,已开始腐败。罗逸将腰间的宝剑抽出置于无冶子手中,又将诛邪剑收入鞘中,这才对着尸身说道:‘就让这无品的宝剑伴随前辈的躯壳吧,前辈雅量,想也不会计较,愿你之魂魄早日入轮回,往生净土。’言罢,将棺木盖上,拜了几拜,才出洞来。又攀援树根而上,回到崖上,见四周冷清一片,心道:那道士和怪兽不知还在不在?不敢沿原路返回,便往山上而去,想错过他们再往西折返。

往上行了数里,反不觉寒冷,越发温暖起来。路上遇见几树茶花,红艳艳的,美不胜收,那叶子墨绿如玉,更衬颜色。罗逸不禁上前抚摸茶花枝叶,口中赞叹连连。一路上奇花异草见得多了,却远不及这几株茶花带来的欣喜,似乎让人见到了故乡的风景。正赞叹间,忽听得山上有人呼叫救命,那声音分明是个老妇人。罗逸心中一紧,赶忙往山上奔去。离得近了,一眼便看清楚:那鸟头虎身的怪兽又出现了,正将一个提篮子的老婆婆逼到一个山岩之下,须臾就能将其吞下。罗逸心中忑忑,实在是畏惧,拔不动腿。眼见老婆婆就要命丧怪兽之口,他猛然抽剑出来,大吼道:‘喂,那该死的怪物,我在这里,来跟我斗啊!’声音传出,胆气更甚,又持剑往前奔了十来步。那怪兽听到声音,转身向罗逸扑来,扑腾着双翅,一路长啸。

罗逸听那声音夺魄,恨意大起,口中骂道:‘什么玩意,怎的把你生成这般摸样,丑也死了,在这边嚎叫!’那怪兽不等他再奔,已张嘴向他啄到。罗逸就地一滚,一剑划起,撩到怪兽身上。那怪兽一声惊鸣,落下一片血花,狂奔而去。罗逸起身来,见怪兽远去,须臾不见,又瞧瞧剑刃道:‘这剑如此厉害?还未开刃就伤到那怪兽,可不敢轻用。’忙将剑收回鞘中,整整衣衫,往前去。见那老婆婆依旧坐倒在地上,口中呻吟,又蹲下身来道:‘婆婆,你伤了哪儿?’只见那婆婆满脸皱纹,目无神采,携的竹篮中有干粮、水囊。

婆婆道:‘我腿无知觉,站不起来了。’

罗逸告罪道:‘我瞧瞧。’伸手摸婆婆腿骨,并无折断,想是跌重了,又受了惊吓,腿上无力。便道:‘婆婆,你的腿没事,你要去哪,我且送你一程?’

婆婆道:‘儿郎真好心,我家夫君生了背疽,需采些草药给他医治。可这山太高,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上不去了。’

罗逸心道:她夫妻情深,倒也十分可敬。便道:‘我背你上去。’说罢,背对婆婆伸出手去,也不问路途多远。

那婆婆提了篮子,趴在他背上,说道:‘有劳儿郎了。’

罗逸道:‘婆婆指路便是,我们慢慢上去。’

于是,按着婆婆所指方向,一路往上而去。罗逸此时身无法力,便如一寻常男子,虽生得强健,但要背一人爬山也颇为不易。行得数里已是气喘如牛,手脚酸麻,便将婆婆放在草地上,抹一把汗道:‘婆婆,我们歇一会儿。’

婆婆道:‘看你生得结实,怎的如此不济,才这点路就累得不行。’语气分明有责备的意思。

罗逸笑道:‘这山实在太高,又崎岖。婆婆行了许久,饿不饿?不如先吃点干粮。’

婆婆听说,便拿出干粮来吃,又喝了水,却不理会罗逸,更不分给他吃。罗逸心道:这婆婆年老,却不大方。歇了一会儿,又背着婆婆攀登,上得两里又停下来歇息。婆婆生气道:‘这歇来歇去,何时采得草药?’

罗逸告罪道:‘山路难行,且我力气不长。’见婆婆脸色难看,心中已忿然。

歇了会,罗逸咬紧牙关又背着婆婆攀爬,心道:我就不信,送你不到地方。婆婆一路催促,罗逸脚步沉重,行了两里许又停下来。一边揉腿道:‘婆婆,还有多远?’

婆婆道:‘上山便是,问那么许多作甚?’

罗逸心中有气,嘴上却不得罪,说道:‘送你上去就是,在不得多远。’

歇了一会,又背了婆婆登山,眼见便到山巅,只听狂风呼啸,满山走石,罗逸心中慌道:这风如此强劲,莫不是罡风?但风刮来,却不生疼痛。又听得婆婆催促道:‘快走,快走,就快到了!’

地势渐平,狂风不止,远见一株高树,生得璀璨夺目。只听婆婆道:‘将我放到那树下。’罗逸咬着牙关,顾不得手中酥麻,直挨到树下,才将婆婆放下来,然后一个劲的喘气。只见婆婆笑道:‘儿郎心善,该得善果。’又指着头顶树叶道:‘这便是金柳,你可取其露水。’

罗逸心惊,抬头来看树叶,果然是柳叶,如黄金般颜色,叶上挂着露水。罗逸以手取露水,吸入口中,顿时感觉身体轻健,耳目清明,那些疲惫已消失无踪,元神已复。低头来看婆婆,慈眉善目,笑容平和,背后生出祥光。忙纳头便拜,口中宣佛不止。忽觉一阵风起,如坠落云端,抬头来看已是山下,那禁人上山的铁牌就在眼前。罗逸起身来,朝着山上揖了一揖,心道:不知和何方菩萨垂恩于我,倒是万幸了。想那观音菩萨可化作千万身以解人危厄,也不知是她不是?

来到村中,日已偏西。罗逸元神虽已恢复,但内结犹在,只能等蛊虫耗掉内丹,再由唐露取出蛊虫,才好重新修炼。诛邪剑虽已取出,又医好元神,此间事既了,心中却舒畅不起来。思虑道:那犼魔王要此宝剑,自然是为了对付魔界三大将。但若给他,有不知会生出什么事,善恶一时难辨。只是瞧他手下,非僧即道,更无一伤天害理之人。且已允诺他,寻此剑给他,倒不能食言。又想道:此剑既不归己,担心何来?且去欧阳大哥家吃上一顿,痛饮一番再说。只是不知大哥知道此剑已经寻到,该当如何?毕竟是至宝,为铸剑师所喜,若向我索取,给是不给?

心中思虑过盛,不觉已走到欧阳家门前,村里人瞧他皆面有异色。罗逸上前敲门道:‘大哥,我回来了!’连呼三次,却不见有人来开门,用力一推,门自开了。他到里间寻找,只见欧阳正在炉上铸剑,用神之时,对他竟视而不见。

罗逸不敢打搅,在一旁找了凳子坐了,一面看着欧阳铸剑。炉火映得他脸庞发红,那锻铁的每一击锤击都聚精会神,不偏不倚,不重不轻,恰到好处,这似乎也是一种享受。待他停下来,才看到罗逸坐在一旁。忙收拾了器具,对罗伊笑道:‘贤弟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收获?’

罗逸抚着腰中剑道:‘得幸不虚此行,已找到诛邪剑。’

欧阳一愣,忙跑至前门,见别无他人,赶紧上好门闩,又将里间的门通通合上,光线顿时黯淡。这才颤声对罗逸道:‘贤弟此言不假?’

罗逸轻声道:‘自然是真的。’又将山上所遇之事说来,只隐去背婆婆上山采得金柳露的事,以免泄了菩萨行踪。

欧阳听完,欣喜不已,急不可耐,伸手对罗逸道:‘贤弟快拿剑来让我看,可真是那诛邪剑。’

罗逸见他痴迷,便解下腰间宝剑,双手呈上道:‘哥哥请看。’

欧阳接过手来,一手握住剑柄,‘沧’一声抽出来,只见满屋红霞,那剑身带着红光。他不禁喜上眉梢:‘果然是诛邪剑,贤弟真是有福之人。’一边赞叹,一边合上剑鞘,对罗逸道:‘贤弟一路辛苦,哥哥略备些酒菜,你我一醉方休如何?’说着将宝剑还给罗逸。

罗逸忙道:‘正合我意,我就与哥哥同醉!’

两人在小屋里摆下酒肉,一面吃喝,一面笑谈,不久便喝干了两坛美酒。欧阳又提了坛酒来道:‘贤弟啊,你这诛邪剑还未开锋,便是用它也只聊甚于无。’

罗逸微醉,说道:‘哥哥说的是,这剑啦,我就没想要它。毕竟不是凡物,非我能佩戴的?’

欧阳给罗逸斟上酒,一面笑道:‘既如此何不寄在哥哥这里,也好让我打造,若你再要时,来取便是。’

罗逸道:‘不劳哥哥,这剑其实要送人,开锋无益呀。’心道:未开锋而给那犼魔王,不见威力,也能稍稍制约。

欧阳皱眉道:‘要送人,是谁?太也可惜了。’

罗逸笑道:‘此人名声显赫,倒说不得。’

欧阳愣道:‘说来此剑还是我族中长辈所造,竟不知所终。’满脸不愉。

罗逸兀自道:‘这剑不过乃身外之物,哪比得人之情义?就像我和大哥,情胜于金。’

欧阳也笑道:‘贤弟说的是,来,咱们一醉方休!’说罢,又饮,直到夜极深,两人醉倒方止。

次日,罗逸醒来,却见自己置身于一小屋中,晦暗不明,只瓦上的天窗有光线射入。他不明所以,待起身推门,早已落锁,便大呼道:‘大哥,大哥!有人吗,这是何地?’更无人应答,只听见叮叮当当的锤击声。

罗逸被关小屋中已三天,滴水未进,更别谈饭食,早已饥渴难耐。只得在屋中打坐,道家辟谷之法,也能稍解饥饿。正凝神间,忽听得开锁之声,罗逸静坐在地,抬眼来看,只见门打开来,进来的却是欧阳。

罗逸狐疑的看着他,却不称呼,见欧阳提着篮子,口中道:‘贤弟,饿了吧,先进点水食。’说罢,将篮子放在罗逸跟前。

罗逸看他脸色木然,不解道:‘大哥,为何~’

欧阳面露歉色道:‘贤弟,哥哥不能让这诛邪剑流到村外。’

罗逸心中了然,便道:‘大哥要诛邪剑,又何必将我拘起?那剑固然贵重,难道你我兄弟情义全无?’

欧阳定然道:‘自然不是,我既与你有八拜之交,怎会伤你。只是兹事体大,也只得委屈贤弟几日了。你且在此呆着,待我将诛邪剑开了锋,报那韩家欺压之仇,便放你出来!’

罗逸急道:‘大哥,此剑藏了也便罢了,若显露出来岂不引得东天大乱?’心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仗剑而走,何必见他?只道人心难测。

欧阳却不多言,神色坚毅而去,又将门复锁上。罗逸无奈,只得将篮中的饮食分了,先吃些垫垫肚子。

过得两日,‘叮当’声不再,屋外已是寂静一片。好在欧阳已备了酒饭在小屋中,才不致罗逸饿着。这日既不闻打铁之声,罗逸心道:怕是他已出门去了,且看看如何逃脱出去。这屋子四壁皆以土石夯成,坚实异常。又用力拽那门,早已锁得牢靠。罗逸摸摸怀中,将唐露给的牛角弯刀拿出来。那欧阳倒做得不绝,未把这弯刀搜走。或许其心中本只有诛邪剑,不见他物。

那门栓也是精铁打造,要用这刀切开,须非易事。罗逸一边拿着弯刀就着门缝切割,一面嘴中抱歉道:‘唐露,你将这刀给我,便要知它今日会受些折损。做这等糙事,虽糟践了它,但若让我得以逃脱,自然少不了给你钱。’

一面叽歪,门栓已切进少许,罗逸暗喜,只盼快点脱身。又在屋中呆的两日,正在门边切锁,隐隐听见外边喧闹。口中骂道:‘你们铸刀剑就好,将这门栓也打造得如此结实作甚?’

忽听得‘砰’一声,罗逸忙收了刀,凑着门缝张望。只见三名韩家人已冲进来,正围着欧阳打斗。四人更不答话,一时刀光剑影,呼喝声不绝。那韩家三人皆是年长之辈,功力不浅,刀剑相交时也不力抗,只与欧阳周旋,意欲耗其体力。然他们的刀剑终不及诛邪剑之锋利,不久,便被削成残刃。见刀不如人,忙有一人退出圈外,对欧阳施起水龙之术。罗逸早在莫邪山上见过,知韩家水龙之术暗藏风法,如刀刃般锋利,所到之处,连草木也割断。此时见有人使出,不禁替欧阳捏一把汗。

欧阳见水龙来袭,忙朝其吹出一口气,身形后退一丈,抡圆诛邪剑,不等余下两人上前,又忽的劈出数剑,一时光影无边。罗逸眯住眼,已看不清招数,只见那水龙散乱,碎开,跌在地上。当先的两名韩家人,一人断臂,一人捂着胸口,缓缓而退,看来伤得不轻。另一人却上前来抵挡,三条水龙破土而出,喷出一阵‘箭雨’。那‘箭雨’不过是冰凌,欧阳轻描淡写,一挥衣袖,那‘箭’便射得偏了,钉得满屋都是。‘笃笃’之声不绝,罗逸身前的门上也被打了数支,却透门不进,直跌在地上。罗逸见韩家长老的水法,自相比较,他的水龙直如儿戏,远不及长老的凝炼。那龙便是龙,虽然水质,俨然龙形,须角鳞爪齐全,从风凛然。

欧阳大笑,提剑朝长老猛刺而去。不想那人却岿然不动,一脸毅然,反使出水龙之术相搏,似要行两败俱伤之法。罗逸惊心,暗道:诛邪剑既出,哪容韩家人退却,必誓死相夺,此时两家不过是鱼死网破而已。不禁心生悲凉。

只见诛邪剑裂水龙而过,又洞穿长老的胸膛,刹那间,另一剑自长老身后而来,直自其背及前胸而过,刺入欧阳的身体。欧阳拔剑急退,抬头一看,来者却是韩昇。韩昇将剑拔出,缓缓放下长老的身体,一面说道:‘今日之战亏得你等舍命,老朽在此谢过了。’又起身剑指欧阳,冷面道:‘欧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见招吧!’

欧阳左手按住肋下,一脸冷笑:‘正要如此!’却不提韩昇偷袭之事。想来两家乃是世仇,又在生死相斗之时,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何来公正?多言无益。说完,剑招早出,他已受伤,先下手为强。

韩昇心知此次偷袭伤他不轻,之前又有诸长老耗他法力,只需拖延时间便稳操胜券。更不与诛邪剑相搏,只四处游走,寻隙攻之。罗逸虽恢复元神,却只见韩昇身影飘忽,分不清他如何避开剑气。

欧阳肋下血流不止,全凭真元强撑,不减速度,却连累身体,无奈对手是韩家族长,岂是易于之辈?便是手执天下不二的利刃,一时也难伤他。见韩昇只是游斗,心中雪亮,暗道:若再全力施为,一击不中,则全盘皆输。该当如何?

韩昇初见诛邪剑犀利,欧阳身法且快,闪避已不易,如何寻隙?更不敢触其锋芒。此时,见欧阳身形已慢,知他真元受损,更添胜算,不禁暗喜:那诛邪剑岂非要落入我手?眼见欧阳破绽,剑走灵蛇,一点便退。欧阳左腿上早着,忙使剑回刺,却见韩昇逃开来,攻之不及。腿上受伤,力道便减了三成,诛邪剑虽锋利,却使不出高超的剑法,伤敌更难。韩、欧两家本各负法术,但倚仗刀剑锋利,法术反而不彰。外人看来只是斗剑,却不知其比之斗法更为凶险。

欧阳一边舞剑,一边缓缓退到关罗逸的门前,抵门而立。罗逸在门后听见他粗重的呼吸,不禁心中忑忑,想要出声却是不敢。他已自身难保,怎帮得欧阳?且欧阳将他关在屋内,便要帮他也出不去。

韩昇见欧阳背门而立,便笑道:‘老伙计,今日便要送你归西了。’

欧阳拄剑道:‘既说是老伙计,倒让我想起以前许多事。想那小时候莫邪山花开之时,你我结伴同游的情景。后来,我们大了,去山上却是为了见那拾花的姑娘。如今,姑娘早嫁作人妇,成了婆婆,你我也垂垂老矣,却当了一辈子对手。’

韩昇一时不语,半天才道:‘你我各为本族,生来便是要相斗的,而年少之时有幸能成为朋友,已是三世之福了。’手上的剑便松了少许。又道:‘就让我留你个全尸吧!’一边言语,身形早动,疾风般刺向欧阳。

欧阳却不动,待那剑自胸前透入之时,才猛然吼道:‘贤弟帮我!’一阵风起,韩昇脑中一轰,顿时感觉门后有人,那人真元尤强。却不想是罗逸,罗逸此时形神完满,自不比他初见之时的感觉。只那一愣,诛邪剑已透体而过,一口真气便散了,颓然而死。原来韩昇刺欧阳之时念及旧情而未尽全力,剑便刺偏了,未入心脏。没成想,反比欧阳早死。

欧阳坐倒地上,靠门道:‘贤弟,我铸剑已入魔道,所谓执念成魔,而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当年族中三长老知我欲盗取诛邪剑,便将那墓葬迁走,却不肯说出藏匿之所,被我逼得与韩家比剑,最后皆殉炉而死。’罗逸听得心惊,又听他哽咽道:‘哥哥亏待了你,今生已无缘,只有来生…来生再报了…’

罗逸在门里道:‘大哥快别说这等话,待老弟出来救你。’一面急急用弯刀锯那门栓,却再听不见欧阳言语。

待门栓锯断,罗逸一开门来,欧阳仰面而倒。罗逸蹲下看时,见其早已气绝,脸上犹自挂着泪水。罗逸抚尸悲怆,痛其狠辣无情,又伤其由此而逝。虽然欧阳夺他诛邪剑,又将他关起来,却并未真的伤他,那番兄弟之情还是在的。此时,又见炉中有火,便将欧阳、韩昇和那长老三人一齐化了,今生恶斗不休,愿他们来生能成朋友。

又拜了三拜,收拾了诛邪剑,用厚布包好,往屋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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