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阁楼内回响着的野兽平稳的呼吸声,虽是在黑暗里,我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我感觉他好像并没有被我刚才惊醒的动作吵到,我松了一口气。
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感觉困了,便重新在床上躺着,闭上眼睛,慢慢地,野兽在被褥上留存的气味弥漫在我的鼻子里,那种气味是没有味道的,与其说是气味,倒不如说是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即使我在这张床上睡了几天,但还会被这种气味懂得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我试着屏住呼息,翻了翻身,拼命地忍着,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实在不行,只能忍着心中酥痒难耐地感觉继续睡觉。
尽管我的双眼很疲惫,心里很想睡觉,但难以入眠。因为睡不着,我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那个梦与我以前经常发的梦似相同又不相同,像是更新的新情节,“刚那个梦是什么梦?为什么梦醒后很久,我的心脏还有种莫名的悸动?”
过了很久,我仍然没能入睡,将头从被子伸出来,发现有光亮从窗外投射进来,我双手撑着床抬起上半身去看,竟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感觉身体躺得有点酸痛,想着既然天都亮了,起来去做做运动什么的。但看见野兽好像睡得很沉,不忍心吵醒他,便没有下床,而继续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面朝野兽睡觉的地方,头枕着自己的手,从这个方向可以借着昏暗的光线去看野兽沉睡的样子。
当野兽沉睡时,野兽会从凶恶的狮子变成温顺的大猫,让人看着怜爱。
刚看见野兽的睡姿很保守感到有点意外,他的睡姿像个婴儿在母胎里那样将身体蜷曲着,双手交叉抱着胸口。
听说这种动作睡觉的人是很缺安全感的人。
像郑成珏这种富三代生活在富裕家庭衣食无忧的人竟这么缺安全感!我或许能够了解,这也许与他的童年有关,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一次惨烈车祸,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他自己也差点在车祸中丢了性命,甚至被毁了容。
我曾经以为自己算不幸运的,但与他对比,我才发现自己幸运得多,而且应该为自己活得幸运学会感恩。因为我的父母都健在,我是有他们的陪伴和爱护经历过童年到成人的,而郑成珏却没有。
郑成珏不但经历自身的痛苦,还经常被外界随意地批判。因为网上流传他经常换女朋友的照片,就被人骂他是“花花公子”、“渣男”…他承受的痛苦可能是我能想象以上的。
我很想我能够帮他减轻痛苦好为自己减轻负罪感。如果两年前郑成珏因为“肇事逃逸”成为7.1亿网民的众矢之的的时候,我站出来帮他做澄清,他是不是就不会因为那件事失踪,也不会变成了野兽?
我进入楼阁已经十天左右了,野兽还没记起我就是那天突然窜出来撞上他的车的人,或许因为那天太黑了,他又很害怕,他没能看清楚我的样子,或许他早已经把我忘了。
说实话,我曾经暗自庆幸过,如果他记起我就是那个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我当然不是直接害他变成野兽的人,但他变成野兽的时候就在他变成网上的众矢之的那时候,他吃错药变成野兽像是意外又像是阴谋,我感觉自己与这件事脱不开关系,所以我说自己是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他会不会讨厌和抗拒我?
我不想成为被他讨厌和抗拒的人,我想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弥补自己的过错。
被野兽评价为做工和材质都很粗糙,但做工很用心的我自认为是得意之作的玉雕放在桌子上,当光照在它的身上,它便闪闪发亮。我伸长手将玉雕拿了过来,又看看,它被我弄丢了那么久竟然完好无损,一点裂痕都没有!它一定被野兽很好保存着才会这样。
刻在上面的图案更加栩栩如生。玉雕上刻着的被祥云缭绕一片桃花林,桃花林上空白的地方还刻着一个长袖飘飘的仙女,这些图案是一天我又做了经常做的一个梦梦醒后突发灵感然后不吃不喝连续雕刻几天才雕出来的图案。
自我做好这个雕玉后,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雕刻这种图案,还对这个图案甚是格外喜欢?
我从没见过这片桃花林,我也从没见过仙女的穿着打扮,只是仙女的脸部上的雕刻是我在雕刻时私心按照自己的脸雕刻上去的。虽然我一直想不明白,但内心深处似乎觉得这幅图案是我曾经见过的画面。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野兽给我看的那块“扶苏玦”,想起我第一次看见那块“扶苏玦”时也有种特别的感觉,想到这,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那块玉玦。
我将玉雕放回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踱步到野兽的床边,小声问:“野兽大人,我能去看看你的玉玦吗?”(野兽大人只是在我有事请求他的时候或者在我跟他开玩笑的时候才这样称呼他的。)
“……”野兽没有回答,好像睡得很死。
我连续唤了他几声“野兽大人。”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他“嗯”了一声。
我说,“我能看看你的‘扶苏玦’吗?”
“……嗯…”
他“嗯”了一声是不是代表同意了啊?既然他同意了,我也不客气了,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踱步到木匣子藏着的暗格前,对画像的女孩说了声抱歉,然后将画像拿了下来,接着从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木匣子,将匣子的木盖打开,从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玉玦。
我刚拿出玉玦时,不小心将匣从我的手里滑落,“啪啦”一声,木匣掉在地上发出了碎裂的声音,我慌张地将玉玦揣入自己的口袋里,弯腰去捡木匣,但我才弯了一半身,就被什么拦住我的腰,然后,我像物件一样被重重一甩。
我紧闭双眼,感觉身下挨着的东西是柔软的,但我的身体还是被撞得有点生疼。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睑,发现野兽在我身上压着我,使我无法动弹。
野兽咬牙切齿地道,“你和你爸爸一样来我的房间都是为了偷玉玦的吗?原来你不但是个碰瓷的还是个偷东西的。”
他嘴角微微扬起冷漠而又孤独的冷笑,他的冷笑印刻在我乌黑的双眸里,我的心被什么抽打得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