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族,自然不是只有混得个能够入册的身份,才算是出人头地,就如这未索,在整个沐族,不过是一介末流,但凭借着授学这一手,在区区一个人寨,想要混个风声水起,那还是不虞担心的。
在整个婀哆寨,就他这么一个识文断字的人,所以家家户户的孩子只要年岁到了,就会往他那儿送,所以啊,这未索,尽管没有族群入册的身份,但并不影响他在寨中收获寨民们的尊重和孝敬,小日子过得还真是挺滋润的,直到后来遭遇了种种变故。
此时再看未索,陡然被人指名道姓地呼唤姓名,令他有些不太自然,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一直以来,他定居在婀哆寨,不管走到哪里,人人都要敬呼他一声先生,至于遭遇了变故,那他也是隐姓埋名,又怎会让外人知道他的底细?可这突兀传来的童音,却一口道出了他的姓名,这让他不由有些纳罕?难道是哪位故人不成?
他仔细地聆听,发现声音越听竟越是熟悉,可他千百遍地回忆,却始终记不起,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要论记性,以他不惑之年的岁数,还远远不到记忆衰退的年纪,可无论他怎样搜索记忆,都无法在昔日门下的学子中,找出一位能与这名女童声线相匹配的脸庞来。令他更为抓狂的是,随着他的回忆,他的记忆以一种的能见的速度在遗忘,仅仅片刻,莫说是这名女童,其他学子的模样他也一样是记不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未索的周身开始生起了浓稠厚重的雾气,立时就让这天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未索的视线范围也是一缩再缩,十丈、七丈、五丈直至三丈,未索竭尽全力也只能在这三丈之内视物,这就让他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周围那么多的人,怎么会就突然剩下他孤身一人,他们没理由可以跑得那么快,那他都来不及反应!
“未索……未索……”
未索来不及考虑太多,女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不是这声音异常甜美,身处这般诡异的环境,未索也许会因为惊恐当场就晕阙过去。
可现在的他依旧有些害怕,人在孤独时,尤其是遭遇种种未知时,他的心理最为脆弱,抱团取暖通常是下意识的行为,而未索现在就有一种冲动,循着声源找到声音的主人,来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
未索移步了,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可是不管他移动几步,周围的雾气似乎也在跟着移动,走来走去,他有一种感觉,似乎在原地踏步,可惜没有坐标让他鉴别,因此也不敢确定。
女童的声音消失了,周围再次恢复一片静谧,突然,未索神情一震,他的腰部似乎被人用手指戳动了一下,一股酸麻的电流感瞬间流转全身,未索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立即回神,可却扑了个空,身后空空荡的什么都没有。
未索惊恐无比,他万分确定刚才的感觉绝对不是幻觉!
“你是在找我么?”
甜美的声音如同天籁又如同春风,轻轻吹拂在未索耳边,让他感觉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却又忍不住想要再度感受一番,未索突然又不害怕了,他镇定地在再度转身,果然就看见一道丽影伫立身后。
这是一个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少女,她身着火红色盛装,腰系艳红色绫缎,脚踩两只刺绣着鲜红花卉的绣花鞋,这一身红,亮的有些令人刺目,可移视少女面颊,又会发现,少女面部涂抹的粉底实在打的过于浓厚,原本清丽稚嫩的面容,不但没有映衬出想要展现的妩媚,反而因为厚实的粉底掩盖了本该有的血色,顿时让整个脸颊渗透出一抹惨白。幸亏有那一对灵动的眸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这才让少女整个人多了分生气,也多了分本该属于那个年龄的古灵精怪。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其他人呢?”未索的目光在触碰到少女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就似乎中了魔咒般,再也难以挪开视线,良久,他“咕噜咕噜”狠狠吞咽了两口吐沫,最后又深深地剜了少女两眼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发问,之前心中的诧异居然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它人?这里就只有你和我,哪里来的其它人?”少女直勾勾地盯着未索道:“我是谁?你难道不记得了?你曾经日思夜想都要见我一面,怎么,这才多久,你就已经不记得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但认识,而却很熟?”未索有些惊喜的答道,但在仔细搜索了脑海后,又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道:“可我并不记得收过你这样的弟子。”
未索也明白的很,眼前的少女固然浓妆艳抹,可依旧难掩其稚嫩的本质,而他平时充作教席,自顾形象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刻意与女子接近,更何况是一名少女了。当然,如果这个少女是她的弟子的话,那自然不在此例。所以,在发现少女言语中表达出的熟稔后,他一边按捺喜悦,一边翻阅脑海中和他弟子有关的那部分记忆,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你仔细看看,我倒底是谁?你想要靠近看,也不是不可哦。”看着未索越皱越深的眉头和抓耳挠腮的模样,红衣少女的话开始露骨起来,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挑逗之意。
“靠近看?”
未索的思路被打断,但他却是精神一震,有些喜上眉梢:“什么时候起,我的运势之旺,已经到了可以心想事成的地步了?”
“好……好好,此处迷雾朦胧,你我距离,也颇为不近,是要……靠近了,才能看得真切。”未索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血脉喷张下,连说话都变得不甚流畅,但这并不影响他顺着红衣少女的话头,向她身边靠去。
然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的事情发生了,待他靠近之后,红衣少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欺身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仰首倪视着他,娇嗔道:“郎君,现在你我还远么?现在,你可还看得清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