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步宏每次说话到关键处,总有一人,仿佛人群中的代表,代而出声,别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每一个问题都问出了所有人都心声。
这个人早在第一次出声时就被达步宏关注到了,这是一个中年人,五短身材,身形瘦削,皮肤如碳,别看他其貌不扬,但那一双眼睛却是贼溜溜的,闪烁着精光,俗话说的好,矮子肚里疙瘩多,用在此人身上就再适合不过,他对挑选时机的火候掌控更是恰到好处,这个时候出声,不但问出了内心迫切知晓之事,又仿佛是在代众人作询,既达成了目的,又撇开了自己,尤其是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时时刻刻都在扮演弱者的角色,让人对他生不起提防之心,也不会凭添恶感,当真是好手段。
可惜,达步宏混迹寨府二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手段在他面前卖弄,不异于关公门前耍大刀,实在是幼稚了。
达步宏也懒得点破这猥琐男耍出来的一点小心机,他直截了当道:“第三条路?我会告诉你们这是一条死路吗?”
看着众人一副惊愕状,达步宏抱着臂审视了周围一众人等一圈后,严肃无比地道:“在我沐族,数百年前就立下过一条规矩,若是族群遭遇天灾人祸亦或是种种不可度量之巨变,各地寨首可事急从权,循那权宜之计,就地颁布命令。而我家大人,正是那天寨寨首,今日,汝等若是不择出一条路来,那第三条路,就是那抗命不尊,而以我沐族法度,事急从权之际,胆敢抗命不尊者,可就地格杀!”
达步宏冷冷的眼光再度扫视众人,扫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就纷纷后退,后背更是嗖嗖的凉意,不敢和达步宏对视。
达步宏心中厌恶更甚,不耐烦地就要退回高坡,临转身之际他冷冷开口道:“废话也就不多说了,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作出选择,最后一遍提醒你们,选择领取干粮自行离开的,站右边,选择跟随我们前往天星寨的,站左侧。想要抗命不尊的,就给我站中间!”言罢,径直向坡地走去,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达步宏甫一回到坡地,两旁的府卫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齐刷刷的脱鞘抽刀,那白晃晃的刀刃映着日光,瞬间就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刀光,刀光罩向坡下的那一群人,情不自禁的就让他们眯起了眼睛,心下更是慌乱一片,现在射向他们的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刀光,可待会他们要是做不出选择,到时……加诸其身的恐怕就是明晃晃的刀刃了吧。
甫一想及刀刃入体的种种滋味,这一群人就不自然地打起了寒颤,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迅速弥漫周身上下,他们知道,这事是拖不得了!
达步宏低着头、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来回摩挲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隐似现,下面的人群一如他所预料的开始慌乱了,在他一波重过一波的语言攻势下,他们暗中缔结的攻守同盟瞬间分崩离析,三条路三条选择,只要他们作出选择,不管是什么选择,他们都将各奔东西,果然,这半柱香的时间还未过去三分之一,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这个人居然还是那个两度率先出声的猥琐男,看到是这个男人,达步宏的眉头都是不自觉的一掀,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的确,自作聪明的无论在哪,往往都是最不受欢迎的。
只见这个男人走进人群中央,然后躬身作了一个罗圈揖后,指着远处的玄曜等人道:“各位老少爷们,近日,我等蒙人所救,均是承了那边大人们的恩德,鄙人本想追随大人们而去,报那救命之恩,效那犬马之劳,同样,也是不愿回那伤心之地,睹物伤情。可思前想后,我这等残暮之躯,真要追随了大人们,只怕也是徒添累赘,届时,只怕罪过更甚,反倒弄巧成拙。故而,几番思量之下,不如领了干粮,就此离去,回归故土。虽说伤心之地,可毕竟故土难离,待到大限来临,葬身故土,终究也不算寂寞了”
猥琐男这一番话可谓是真情流露,掏肝掏肺,言语之间流露而出的伤感可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只当他为人忠义,所限者不过忠义难两全耳!
猥琐男的声音并不算小,或许是出于他不自觉的情感流露,亦或是根本有意而为之,总之,离着他不能算远的达步宏将他这一番话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一番话听下来,达步宏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无耻无下限,节操碎一地了。
“尼玛!报恩效劳?明明是怕路途危险,这到你嘴里,就成了报恩效劳了?真个想报恩效劳,怎么一听说要被拉去天星寨做壮丁,就特么打退堂鼓了呢?”
“残暮之躯?你特么才刚刚不惑之年好不好?”
“添累赘?你特么也知道你是累赘了?你现在怎么就知道了?没让你选择去天星寨时你怎么就特么不知道?!”
“回归故土?现在不怕睹物伤情了?故土难离?那你还问我有没有第三条路?你特么和谁做交易呢?你特么和谁讨价还价?”
“一听跟着我们要被抓壮丁,一听第三条路根本就是条死路,于是乎,你便不图报恩效力,不怕睹物思情?于是乎,你又要领着干粮跑路?还整出个葬身故土也不寂寞的理由?你特么糊弄谁呢?!”
不得不说,猥琐男的一番话,让达步宏心中犹如一万只***奔腾而过,果然,没有无耻,只有更无耻!
猥琐男说完那一番话后,又再次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告罪一番后,也不往右边站着了,径直向着达步宏一侧走去,看来啊,这是想直接领着干粮走人。
猥琐男其实离着干粮堆放处也不算远,没走几步也就快到了,但就在他想近一步准备领取时,两把锃亮的撒刀顿时交叉横在了他的面前。
“两位大人,有话好说啊,这是……”突然被两把撒刀横在面前,猥琐男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暗道一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