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头为什么会这么痛!我自己又是谁?”“啊……!!!”
一片幽深的树林中,一声尖啸宛如惊雷,蓦然炸响,无数飞鸟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噗噜噜”地向上空飞掠,瞬间形成一阵鸟潮,遮蔽住树林上空,倒是将树林遮掩地越发深幽了。
不过,尖啸声并不在意自己闹出的洞静,更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一波一波毫不间断。音波四处辐散,穿过树林,越过河流,却掩饰不住其间杂着的凄怆、痛苦、惊慌,甚至还有一丝丝对未来的迷惘。
经久不绝的声音,在遇见连绵起伏的山脉后,开始在群山之间此起彼伏地回荡,直到声音的主人声嘶力竭。这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但若有懂行的大家在此,倒可以从衣物的材质上,辨认出极品丝绸织造的痕迹,以及织造者赋予其上的奇思妙想,即便如今这般残破,依旧难以掩盖,衣物流露出的一丝大气和华贵。
少年就这么站着,闭着双眼,感应不到任何气息,任凭被飞鸟和音波震荡下来的树叶“沙沙”地落在身上。良久,少年的眼皮抖动,双眼缓缓睁开,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是黯淡无光,流露出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少年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这片树林当中,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脏又破,像个乞丐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他只知道他有父母,可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将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想去找他们,却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想要去回忆,想要将这一个又一个的不知道、不明白打破,弄清楚、搞明白。可只要一想,自己就头痛欲裂,大脑一片混乱。
“看来我是失忆了……”摸了摸后脑勺上已经结疤的伤痕和额头上残留的血渍。
“呵呵……”少年笑了,笑容中渐渐有了一丝疯狂:“老天!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都不在乎,可为什么拆散我一家人,连他们的模样也不给我留下!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
少年仰天长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喷薄而出,声声厉啸中掩饰不住的悲意和凄凉,陡然,声音戛然而止,少年胸膛剧烈的起伏,牵动了伤口,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紧跟着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终于缓缓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天还是这片天,地还是那片地,自己依旧身处林海,依旧是那么的孤独。
少年挣扎着坐起来,经过先前那一番发泄,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虽然心中仍旧萦绕着一股抹之不去的忧伤,但多多少少接受了眼前的处境。站起身后,少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浑身破破烂烂,除了内衣完好外,外袍几乎都快被磨扯成了碎布条。幸好靴子虽然污渍斑斑,但至少不影响行走。
随后,少年才开始细细打量身处的环境。却发现周边山林密布,即便攀爬上树,放眼望去也依旧是一望无尽的山脉和林海。各种不知名的树木均十丈有余,更有参天巨木高达数十丈,枝繁叶茂,桠枝交错,大有则空蔽日之势。地上草丛灌木郁郁葱葱,物声起伏的各类禽鸟或穿行、或飞掠,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简直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观察了一阵,少年不由心生感触,自言自语道:“树有根,水有源,那么自己的根源又在哪里呢。”少年不禁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显然经历了一番磨难,既然侥幸不死,那就得好好振作,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少年明白,自己的身世、此前的经历,还有最重要的父母,以后就要靠自己来探索个究竟。
“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等我!”看着眼前这一片醒来后就身处的树林,以及经历地一连串的事情,少年对今后的方向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寻根溯源明悟。“姓名么,就叫林源吧。”忽然,少年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沙……沙……”一阵微风拂过,林源摩挲了一下胳膊,感受到了一丝凉意,这时他才发现,太阳缓缓西落,现在俨然接近黄昏。“咕噜……咕噜……”肚子也不恰时宜地响了起来,这倒提醒了林源,他这一天还未进食。随意扫了几眼四周,只见密林中光线昏暗,林源意识到,自己动作要是不快点,今晚怕是要挨饿了。
林源开始在树林中寻觅,可找寻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有点傻眼,树林虽大,可想找点能果腹的食物却不是很容易。
其实倒不是没有,相反,树林中飞禽走兽很多,很多树上也结着给种各样的果实,但一来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力捕捉飞鸟、陆禽,甚至还要担心一些凶猛野兽伏击,二来,山林间野果虽多,但他五谷不分,根本不敢随意摘食,否则大难不死,却因为自己误食了毒果枉送了性命,岂不是太过冤枉?
不过,林源还算幸运,一番找寻下来,总算让他碰到了些山核桃、野板栗、毛梨儿等记忆中还算有印象的野果,他连忙采下几个,剥壳去皮,草草吃下,这才缓解了饥饿感。难得找到的食物,林源自然是有错过没放过,全部采集,放进了用外套打成的布兜中。一路边走边吃,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
“哈哈,野兔野鸟我逮不着,鱼嘛,那可就不一定咯。”林源也没有立刻就下河捕鱼,因为此刻天色越发暗淡,用不了多久夜幕就会降临。不过,林源早就料到这一点,一路上收集了不少干草和枯枝,且都用藤条打成了捆儿。来到河边,他三下、两下就将这些枯草干枝摆成火堆状。
“哎呀,怎么办。”欲要点火之际,林源发蒙了,他没有打火石、也没有火镰,更没有火折子,却教他怎么取火。林源也不是愚笨之人,趁着天还未黑尽,抽起藏于靴中的匕首走进旁边的树林里,不一会儿,“咚……咚……”的劈伐声就响彻起来,等林源出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一块劈开的干木和一截被削尖的树枝。
“嘿嘿。”心里有点期待的林源来到篝火边拿起一撮干草覆盖在干木上,就拿着削尖的树枝在干木上又搓又钻。一番折腾后,篝火终于燃烧起来。也亏得小河水浅,鱼又很多,林源没有费力倒也捕捞了两三条,这才得以在夜幕降临时,能吃上一顿热的。
“真香。”当树枝串着剖净去鳞后的野鱼,在火中翻转时,不时有鱼油渗滴在篝火中发出“吱吱”声响,散发在空气中的香气诱得林源食指大动。不一会儿,三条外焦内嫩的烤鱼就进了林源的肚子。摸了摸有点饱胀的肚子,伴随着温暖的篝火,在这孤寂的夜晚,林源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夜,渐渐地有些深了,也有些冷,林源不禁朝火堆挪了挪身子,靠得近了些后,拿起堆积在一旁的干枝,一边挑拨着火堆,一边一根根地往里添加干柴,终于火又大了起来。看着跳跃的火花,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林源从靴子里拿出匕首,映衬着火光细细打量了起来。
说是匕首,这其实是把小剑,长约七寸,镂金的剑鞘上勾勒着的是一只展翅腾飞的大鸟,整只大鸟由数不清的宝石镶嵌而成,似鹰非鹰,似鹏非鹏,似凰又非凰,但却长着两对翅膀,透出一股神秘高贵的气息,尤其是眼部两粒不知名的彩色宝石氤氲着亳光,让整只大鸟栩栩如生,仿佛要飞出剑鞘,直冲天际一般。
慢慢褪去剑鞘,古朴的剑身显现,一道道浑然天成的纹理跃然其上,火光倒映下,锋芒禀现,清气逼人,这把小剑的锋利林源先前在树林中算是深有体会,劈木伐枝如刀切豆腐,没有丝毫凝滞。今天能顺利生火,也多亏了剑的锋锐。把玩着剑柄,入手处一片清凉,一股凉意要流窜入四肢百骸,让人灵台清明,杂念不生。却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冶炼而成,也许和剑身同出一源也说不一定。
林源注意到,剑柄正中是一块鸽蛋大小的玉石,此刻在月光下散发着润和的荧光。种种一切都显示出小剑的价值和不凡。剑入鞘后,林源将其握在手心,静静地沉思起来:“这把小剑明显不凡,虽然我并不懂行,但也能看出来其中的价值,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自己是因此遭遇了不测?”林源凝视着,希望能从这把一直贴身藏匿的小剑上回忆点什么。
不知不觉,一阵倦意袭来,林源抑制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倒在火堆边。只有右手兀自握着的小剑,一只大鸟双眼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