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刚才那盲者带着小姑娘正对着一个衣衫不洁,不修边幅满脸痞气的流氓猛地叩头,口里还一迭声哀求道:“求您了!行行好,把银两归还我们吧!那银子可等着救命的!人命关天哪,老汉求您了!求您了!”
小姑娘哭着扯着痞子又脏又烂的裤管子,哭求着:“求您你!那是救我娘性命的银子,求您还给我们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痞子见状想走,却被小姑娘死死扯着,动弹不得。议论声,指责声渐大,那痞子急了,用力甩了几下未能甩开小姑娘的手。情急之下一脚把她踹在地上,啐了一口沫子:“你娘性命关老子鸟事!放手!再不放手,老子今日就踹死你!敢阻老子横财!”
一连踹了两脚,小姑娘放声大哭起来。可她还是扯着他不放。
雪雁总算看明白了,在他第三次抬脚欲踹小姑娘时,她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中的折扇迅疾抵住他抬起的腿,手腕一用劲,那痞子一个趄趔向一边倒去。她暗暗庆幸从小跟着力嘉练来的几下拳脚功夫,今天算是用得上了。
那痞子见有人出手相助顿时恼羞成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拳头向她砸来,她左一旋身或一转背地闪避着,瞅着空当还他一脚。
痞子打红了眼,吼道:“哪来的多管闲事,敢惹爷爷是吧!今日叫你好看!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眼看痞子越逼越近,她习惯性地往怀内一摸,却什么也没有。出门时太仓促,竟然忘了带防身的匕首。心想,要是力嘉在,这痞子早趴下了。她有点后悔没让力嘉跟着。
她这一定神间,一个迅疾的黑拳头挥了过来,她本能地低头弯腰避过,拳头正中她的发束。束发的玉冠被打落,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衬得一张纯净绝美的脸更楚楚动人。
那痞子看得呆了一瞬,两眼放着邪光,带着淫邪的笑道:“原来是个娘们啊,还是一大美人呢!来,跟相公好好玩玩!”说着就要伸手往她的脸摸来。
雪雁摇着手中的折扇,厌恶的欲打开他的手,攻守间胳膊却已被他一只手牢牢钳制住。另一只手欲往她的胸前探去,朵儿惊呼一声:“姐姐小心!”
雪雁又急又怒,拼力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力有不逮。眼看那张脏脸越靠越近,那只脏手已探到衣襟……
突然一声低喝:“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痞子的手已然松开,人也随之扑倒在地,还抱着刚才钳制自已的那只手腕在地上打滚嚎叫着。
又一声低:“滚!”
那痞子慌忙抱头逃窜。她惊魂未定地看了来人一眼,是他!张昶!那个她曾失约于他的人!心内不禁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已披头散发,甚为狼狈。如何相认?她真不想让他看见这副模样的自已。
心念一转,迅速拉起朵儿的手,一溜烟跑掉。朵儿不知情由,边跑边回头张望:“姐姐怎么都不向人致谢?人家好歹救了你。”
雪雁跑了一段路,确定身后无人追来,才停下来:“你可有看清来人?我这狼狈模样,只会失礼人前,要谢也得往后搁。”
朵儿才注意到雪雁的袖子被撕坏了,她知道她最重仪容,遂问道:“姐姐要先行回府吗?”
雪雁看着缺裂了一大块的衣袖,皱眉道:“不,回到府上这模样如何向爹娘交待?咱们还是找间裁衣店,买身女儿装换上便好。”
他凝着那抹已逃得无影无踪狼狈而娇俏的身影,嘴角不觉牵起一枚笑意。
这个与他曾有过婚约的女子。
这个曾和他一起上学堂,有着青梅竹马情份的女子。
这个前无古人也许还后无来者的主动退亲的倔强女子。
这个只学了几下花拳绣腿就在大街上行侠仗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未愈的内伤,莫说为她受罚,即使他日为她断送性命,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他会一生护在她身边,就像儿时一样。
虽说亲事已被退,可他知道,他是不会就此放弃她的,此生此世他要定她了。谁也别想抢走她。
“杨兄。”身旁的张昶看着出神的他,挪揶道:“想不到还有女子得杨兄如此青睐,果真是难得,难得!”
他收回目光,脱口而出:“她便是任城王的千金李雪雁。”
“啊!”张昶失声叫道:“她便是退了你聘礼的任城王千金?想不到任城王还生了个这么标致的女儿。真是一代佳人也。如此佳人,杨兄可有悔意?”
他微微笑着:“悔?何用言悔?她还会是我的。”眼眸中有霸气一闪而过。
张昶也笑道:“你真有自信能再讨她欢心么?要错过,可就真真可惜。着男装已是身姿卓绝,要是换上女儿装,那可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所谓,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乎,佳人再难得!”
杨政道微笑着话锋一转:“张兄今天不是约我吟诗风月一番的吗?何不觅一酒馆坐下畅谈?请吧!”
因已露出女子真容,雪雁索性挑一身女儿装换上,不用再学男子方步,顿感恢复了神采。从裁衣店出来,整个人的容貌已焕然,俏公子变绝色美人。理所当然吸引着大街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目光。
她们在“天香楼”的雅座坐下,店小二忙上来奉茶:“公子,小姐,两位要点什么?”
朵儿清清嗓子,学着男子腔调道:“给我们上两碗素面。”
店小二的脸立马拉下:“来我们‘天香楼’只为吃两碗素面?”语中尽带轻贱。
真是狗眼!雪雁气不过,不禁面露了怒色,扯下脖子上的一枚雕工精美,玉质上乘,赤金镶边的玉佩,拍在桌上:“本小姐就爱吃素面!闻名遐迩的‘天香楼’难道连个素面也拿不出手吗?”
小二望着那枚闪着绿色光泽的玉佩,眼都直了:“这……好,好,客官稍等,很快便好!”拿起玉佩就往柜台跑去。
她满意地看着脸带猜度不安,惊疑不定的店小二身影,内心一阵畅快:“什么世道?尽是一些势利眼。”
朵在旁不满道:“姐姐,那玉佩可是夫人请大师开过光的,给你佩带的护身符,怎能让那店家拿了去?”
她无奈道:“不然怎么办?你没见那店小二的嘴脸。别想了,回头让人取银子来赎便好。咱们再要些好的菜吧,都饿半日了。”
朵儿点头,再次叫了小二,点了些尽是名贵的菜式。小二的脸色谦卑恭敬了不少。
“姑娘真是好气魄!”
她抬头,两位白衣公子已立在前。其中一人作礼道:“姑娘可记得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