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瓦带着我们继续往山里走,手稿上说,牟伊罗的人马最先经过一座高高的山峰进野人山的。我们边走边寻找着那个山岭,脚下茎藤荒草丛生,乱糟糟的有半人高,根本没有路,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时还有藤蔓缠到腿上,难走的要命。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
有一种植物的叶子,尖如利刃,不断地划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霉叶烂草,常年沤泡在雨水里,散发出腐败的臭气,呛得鼻子发酸。
真没法想象牟伊罗王当年几千人马带着家眷、金银财宝、辎重是怎么走的?手稿上说他带的各种奇珍异宝不说,光黄金就有好几百斤。
我回头看了一眼白灵子,问道:
“灵子妹妹,怎么样?”
白灵子倒是没有一点疲惫之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回道:
“我没事,张大哥。”
老罗打趣道:“小灵子,只要跟着你张大哥干什么都不累。”
我急忙打住老罗的话,说道:“别这么说,灵子妹妹这样偷着跑出来,回去怎么和她爹交代还不知道呢。”
这时,扎瓦打断我们的话,说道:
“客佬,你们走道别打岔,注意脚下的喽,这里毒蛇好多的喽,其他的蛇还好说,遇到土脚蛇可就要命了,我们这里又叫“七寸子”,只有七寸大小左右,毒的很。你万一惹到它,它能跳几尺高咬你,一下子就要你的命。”
“是了,兄弟。”
我们几个不说话了,向脚下看去,不过凭我们的手段,一条小小的土脚蛇跳得再快,也没有我们的手快。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几下子,谁敢来这野人山啊。
我们又走了二十多分钟,面前出现一道高高的山岭。仰头望去,崖壁上怪石嶙峋,仿佛刀劈斧削的一样,倍儿倍儿的陡。山尖云雾缭绕,那生长在石壁之间的藤蔓若隐若现,模模糊糊的。看样子这里至少也有二千五百米高,五里路啊,瞅一眼都让人心里都打颤。
扎瓦停下来,指着这山岭说:“客佬,是这个山岭吗?”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山岭的形状,和手稿上那个图差不多,应该就是这里,说道:
“是的。”
白灵子和老罗两人惊呼一声:“这么高,怎么过呀?”
我心里想你们叫个啥呀,牟伊罗王的财宝如果好拿,还能等到今天我们来拿啊,早就被别人拿走了。
不过我确实想不明白,牟伊罗王这老家伙带着几千人马当初哪里不好跑,你偏往这鸟不拉屎的野人山跑干嘛。
“那我们就从这里翻吧。”
我说着,就从背后的背包里去取飞虎爪。
扎瓦说道:“客佬,不急,就算是这道岭,我们可以找一段低一些的地方翻嘛。”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到底还是这里的土著,知道的多。
这道岭是南北走向,扎瓦又带着我们沿着山脚向南走去。走了约莫半里路,看到这里有一处山峰低矮多了,最多一千多米的样子。
扎瓦示意我们停下来,说:“这里是野人山这条山脉最低的地方了。”
我抬头看了看,这里虽然低了不少,但是一千多年前的牟伊罗王也不好过呀。他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身简装的我们。他带着几千人马的,就算男人从这里能过去,女眷怎么过?战马辎重怎么过?成千上万的财宝怎么弄过去?
难道他们都是神仙,从这里飞过去的?当然不是。
难道这里有秘密入口?从秘密入口里进去的?不可能啊。扎瓦在这里打了几十年的猎,如果有他不会带我们翻这山岭的。
难道一千多年以前还没有这道山岭?他们直接进入野人山的?更不可能啊,唐朝以后,历史上没有说这里发生过剧烈地地壳运动啊。再说了唐朝没有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时间早吧,孟获有次被诸葛亮打败,他请来南蛮乌戈国之主兀突骨。据说此人身长十二尺,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身有鳞甲,刀枪不入。他骑着一头大象,头戴日月狼须帽,身披金珠缨络,两肋下露出生鳞甲,两眼大如牛眼,目光如炬。
他亲自带领两名兵长土安、奚泥及三万藤甲兵去迎战诸葛亮。在连胜魏延十五阵之后,追击至蟠蛇谷,被诸葛亮埋伏,以火攻反击之,兀突骨及其三万部下全部战死。
兀突骨的三万藤甲兵和领地,大概就是今天这个地方,缅甸之北,云南之南。那些藤甲兵亦民亦兵,打仗的时候就拿起刀,不打仗的时候就打猎种地。他们都是裹着兽皮的蛮夷之民,住在深山老林里,从不会盖房子,以山中的洞穴为家。
牟伊罗王究竟从哪里进入野人山的?和他的宝藏一样,都是千古之谜。
别管牟伊罗王从哪里过的了,我们今天必须从这里过去。反正要进山,这里能过,用不着再浪费时间去找秘密入口了。
我对白灵子他们说道:“好,那就从这里上吧。”
“嗯。”
他们纷纷取出飞虎爪,把背包辎重在背上捆扎结实,脚下的皮靴也扎紧,因为野人山里毒虫子多的要命,万一半道上被虫子钻进裤子里,在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地方怎么办。
我看白灵子老罗他们也已收拾停当,大叫一声:
“我来打头阵,先上了啊,”手使劲往上一甩,飞虎爪挂在了五米开外山崖一块突出的石壁上,用力顿了顿,很牢靠。
这几把飞虎爪都是我绘好图纸,特意找一个相熟的铁匠打的,全部用的都是精钢。形状略似手掌,有五个钢爪,每个爪又分三节,可张可缩,其最前一节末端尖锐,犹如鸡爪。
钢爪掌内装有机关,可控制各爪,所以还能做暗器使用,钢爪尾部系有长索,与机关相连。以飞爪击人,只要将长索一抽,钢爪即猛然内缩,爪尖可深陷入肉,对手便难以摆脱。
这时,白灵子喊了一声:“张大哥,且慢,我再检查一下你的行囊到底弄得牢靠不牢靠?”
我手里抓着绳索,正要往山上攀爬的脚,又停下来。
白灵子走到我身后,帮我拉了拉背带紧不紧,环扣有没有扣好。我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的什么都有,食物、药品、照明灯、炸药、洛阳铲、简易帐篷……还有两把德国造毛瑟十二响驳壳枪。
她摆弄了一遍后,才说道:“好了,没事了。”
我说道:“那我先行一步了,你也要小心啊,”双手抓着绳索,双脚蹬着山岩,身子往上一纵,向山上攀去。
老罗白灵子他们也纷纷将飞虎爪扔上去,随后跟了上来。
这野人山的涯壁陡峭险峻不说,上面还长满乱蓬蓬的青草野藤,青草野藤的下面又满是苔藓。这些苔藓由于常年难见太阳光,依附在石壁上,湿滑无比,手抓没处抓,脚放没处放。每往上攀爬一步,脚下都来来回回地试探好几个地方,才能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放下。万一一脚滑空,掉下去,都将粉身碎骨,立马毙命。
而且草丛里各种毒物肆意横行,毒蝎子,长腿多足的蚰蜒、通体紫红紫红的老蜈蚣等等。
人们都知道蝎子的毒液在尾巴尖上,很好防备,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蜈蚣的毒腺在脚上,它们的脚像个钩子,锐利无比,一般称为牙爪或毒肢,能排出毒汁。一旦被这玩意咬到,其毒腺会瞬间分泌出大量的毒液,顺着腭牙的毒腺口注入人的皮下而致中毒。
稍一惊动它们,有的迅速逃去。有的惊慌失措地从草丛里窜出来,瞪目撅尾,凶悍异常,摆出一副你敢惹我,我就敢和你干一仗的架势。
这野人山的蝎子蜈蚣什么的,本来就硕大无比,又有剧毒,所以要处处小心翼翼,否则要是被这些家伙咬上一口,够你受的。
我怕白灵子和老罗他们被这些家伙袭击到,边往上爬边回头喊:“小心啊,别光注意脚下,还有虫子呢。”
我们几个人就算白灵子登山技术差一点,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假期里就和一些同学经常去野游登山。这些年又随师父四处做局,什么样的绝境险处都经历过,早已见惯很多生死场,翻一个山岭子根本不在话下。
老罗没有跟我师父以前,在山里就是做响马子的,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干的都是这些勾当。
每日悬崖峭壁上爬,山涧沟子里走,对翻山越岭这些活太熟悉不过了。
扎瓦,在这里打了几十年的猎,就更不用说了。
白灵子老罗他们三人应道:“不消吩咐,知道的。”
我们手脚并用,一个劲地往上爬去,半个时辰后,大约才爬了四百米左右。
现在这段山高差不多一千五百米,一上一下大约三千米,总共就是六里路。且不说是险峻陡峭的悬崖峭壁,就是一马平川的大路走完,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况且这野人山诡异凶险,谁又知道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所以必须抓紧时间,要得赶在天黑之前翻过这道山岭,否则在这半山腰上上不上,下不下的怎么办?
突然,白灵子大叫起来:“张大哥,我让蝎子蛰着了,疼死人了。”
我抓着绳索,身子一荡,后退一步,来到白灵子的身旁,说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还这么不小心。”
白灵子撅起小嘴,说道:“我已经很小心的了,去抓那棵草的时候,看到了没有蝎子,谁知道那只蝎子藏在石缝里,冷不丁地窜上来咬我一口。”
扎瓦说道:“赶紧吃解毒药,野人山的蝎子又大又毒,晚了的话毒液会侵入血脉,毒发而死的。”
幸好我们带着药品,有清热杀菌的盘尼西林,解毒泻火的中药丸剂,还有一瓶专解百虫之毒的“归香解毒丸”。只是这些药品都在白灵子的背包里。现在我们都像玩木偶戏的一样,挂在这崖壁上,拿出来好困难的。
此时白灵子的手腕处已经开始出现一块钱币大小的紫斑,毒液开始发作了。
再也不能耽搁了,必须拿出那瓶“归香解毒丸”,让她吃下。我让白灵子抓紧飞虎爪的绳索,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把背转过来,对着我。
我向她身边靠拢了一下,但不敢使劲抓她,怕把用力过猛让她失去平衡,脚下滑落,堕下山崖,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待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抓住她背包的带子,轻轻解开上面的扣环,我把手伸进包里,而且只能一只手去找,另一只手还得抓着绳子。可是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那瓶名字叫“归香解毒丸”的药。
“归香解毒丸”这是我师父活着的时候配制的,一个高僧给他的方子,非常神奇,可以解百虫之毒。
这时,天边突然压来一片厚厚的黑云,须臾,就飘至头顶,一副大雨将至的样子。我心里叫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野人山现在还没到梅雨季节呀。就算梅雨季节到了,也不能这样说来就来吗。
老天爷的事不是你想不想的,一声惊雷炸过之后,跟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砸得我们眼睛都睁不开,瞬间浇了个透心凉,个个成了落汤鸡,顺着衣角裤管往下滴水。
望着这鬼天气,我心里越发着急,雨如瓢泼,顺着飞虎爪的绳索流下来,手稍微一松,就往下滑落。崖壁上白水茫茫,也全是雨水,滚滚而下,脚下更加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我看到白灵子嘴唇已经发紫,怕时间再耽搁一会,她毒发攻心,坚持不住,不住地给她打气:
“灵子妹妹,你可要挺住,‘归香解毒丸’就快找到了,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