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没有应声,只斜眼瞟了几眼地上跪着的严嘉匀,众臣自然也静默无声,稍时户部侍郎袁庆思跪地劝道:“皇上圣心仁厚,自登基之日起,明察秋毫,体恤百姓疾苦,大赦天下,修水利、官道无数,兴办学堂……大兴子民才可以安居乐业。虽此次宜城大震,城毁无貌,但总算百姓于大震前悉数撤离出城,才可避过大难。严大人虽有渎职之罪,但罪不至死,况且也在大震之前呈递了折子,而睿敏郡主与七皇子更是叫臣等心中佩服。”此话说得在情在理,既颂了武帝的功德也替严嘉匀将渎职之罪降到最低,本是抑郁的时候,此刻众人也稍稍得以喘口气。
听袁庆思如此说完,众臣也不免跟着歌颂圣德,也有人说此震实属天灾,并不是天意示警。武帝摆手止住众人,又转身对德公公道:“着户部剥银二十万以赈震区,除太后外,朕与几宫嫔妃的月奉仍减半,宜城县令龙文久官进一级,赏纹银两千。七皇子与睿敏郡主勇猛非常待回禹城后再行奖赏。睿王爷宇文晟睿即刻去往平邑。”
宇文晟睿得了旨意未作停歇,只跪地恭敬行礼便回了府,稍事整待便快马赶去平邑。待一切尽数解决得当,众臣也都散了。
天色大亮,武帝很疲乏的望了一眼窗外,转头低声问了一句:“为何此时还未有老七与睿敏回禹城的消息?”
一旁候命的德公公匆忙道:“皇上莫急,一会儿奴才再去宫门处瞧瞧。奴才虽心中也着急,不过睿敏郡主与七皇子都不是一般人,自有天佑佛护,还请皇上放宽心。”
武帝无奈的道:“也罢!也罢!”忽然又对德公公耳语道:“去将寻风道长请来,朕要与他说些事情。”
“奴才遵旨。”
天色渐暗,冷风嗖嗖扫过面颊,有些如刀割生疼的感觉。
莫菲雨神情忧虑的望了几眼周遭围坐在一起却暖却仍瑟瑟发抖的众人,长叹了一口气。原本可速速返回禹城,但耐不得此处灾民撤离时太过匆忙,而据她所知,大震之后通常也伴有些微小的余震,若此时返回宜城恐怕不是上上之策。可是初冬之时,又下过初雪,白天尚且还好说,夜里要如何可以忍受?在赈灾物品未能抵达此处之前,唯有自救。唤来龙文久,挑选出胆大之人,与衙役组成一个小队,粗略交代了几句,便欲要领人重返宜城。
刚要转身,便被宇文青云拦下,莫菲雨睇视他一眼,嗔怪道:“我可没时间和你玩闹!”
宇文青云神情坚毅的道:“你既言明大震之后还会有余震,城中多半房屋损毁严重,我又岂会忍心让你一人独去?好歹我也是堂堂顶天立地的汉子,要么我与你一同返回,要么你安心留在此处照顾病患。”
略作沉思,莫菲雨才定定的而又不舍的道:“那好,此处还有些老弱需要人照顾,我已经寻了会医术的人,也命龙文久提前运出去些药材。此次重返宜城,只需挑可以御寒的东西,其他的暂且不需要,只待天明或许皇上的赈灾物品便会运抵,青云!一切保重!我等你平安……回来。”
宇文青云神情不舍的盯住她,却自她闪着晶莹朦胧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牵挂与不舍,耸肩略作轻松的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莫要叫人笑话。”随即又窜到她身前,附耳道:“我这肩膀可是一直没借给别的姑娘,你若坚持不住,那么勉为其难借郡主用用!”
莫菲雨拭去眼泪,嗔怪道:“一身的臭汗,谁稀罕!”
望着宇文青云远去的背影,莫菲雨心中却似被瞬间掏空一般,默默为他祈祷了一番,只盼望不会有余震发生。时间匆匆,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终于宇文青云领着人从宜城的方向出来,莫菲雨匆忙起身,泪水倏地滚落下来,眼内渐渐清晰的宇文青云一脸喜悦,仍旧慵懒的淡笑着向她走来,见她僵立在原处,竟戏谑的道:“睿敏郡主脑子八成也秀逗了?”
众人嬉笑,莫菲雨却气恼的跑开,连哭带笑的看着宇文青云,此次入宜城收获也还算不少,除去可以御寒的棉被、棉衣,竟还寻到了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天边终于彻亮,武帝的圣旨以及粮食也来了宜城,同时带来的还有平邑死人的消息,莫菲雨听后整个人都惊住了,匆匆留下震后防疫的折子交给龙文久便决定抗旨前去平邑。
纵马驰去时,莫菲雨与宇文青云谁都不曾开口说话,心事重重神情凝重。路上龙文久担心她的安危故而特地拨派了一小队衙役随她调遣,只不过莫菲雨却以震后急需人手,而宇文青云也的确有这个实力可以护她周全,眼见赈灾粮又已经抵达为由,将这事给推脱掉了。一路走过,满眼狼藉,原本宽敞平坦的官道此时也已经全为巨石、枯树、断枝所阻挡,不禁叹了口气。
宇文青云偏头看她一眼,缓了马速,知她心中难受有意逗她开心,故作轻松的道:“姑奶奶,怎么只顾着叹气了?”
莫菲雨也歪头睇他一眼,竟未去理会,只怅然道:“如此官道,竟不知皇上送来的赈灾粮是如何按时到达的。”
“你!”宇文青云无奈的望向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伸手遥遥一指:“太阳终于出来了!父皇心中百姓最重,即便再难父皇都会坚持到最后,这也是我们这些皇子公主最敬佩他的地方,而几位皇子之中二哥的脾气又是最像父皇的,而我嘛……则是长的最像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六哥虽和我同胞,不过眉眼却像极了母妃,故而大兴之内最玉树临风,最潇洒的自然就是七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