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刚才为何不出来相见?”此人正是那日土地庙莫菲雨帮助解毒的白公子。此时他已是面上微红,神采灼灼,一副淡然的模样。
莫菲雨定定看着他,忽然恭敬道:“谢谢皇上的关心,只是有太多无奈。”
那白公子显然一惊,眉梢挑了挑,不可置信却又满意的道:“果然聪明!”
莫菲雨口中所称的皇上便是赤月最近登基的新帝赤月左熙。居太子位时为人便以果敢缜密胜于他人,登基后更是大刀阔斧进行改制。大赦天下,彻查贪官污吏,力提对朝廷有用的新人逐步取代陈腐顽固的老臣势力,更是与大兴等国签下通商协议,讨来扩充军队势力的良驹百匹,断然拒绝再为幽国进贡,为人可说是神勇英明,在赤月无人不拥戴。
而改制,那还只是一个开始。
那日土地庙中,刚刚解了望秋霜的赤月左熙于莫菲雨掌中写下“白王赤月!”四字,虽然当时莫菲雨来不及思索,也只是以为此人只是想要告诉她他的名字。但事后细细端量老九赠予的银刀,还是瞧出了些微不寻常,又派了冯竖等人去暗查,这才猜出了此人的真正身份。
对于赤月左熙来说,虽然朝堂政事一片坦荡,但其后宫并不丰硕,唯一深爱的太子妃因难产而甍后,便一直抗旨不娶,登基后也未再册封皇后,只追封太子妃为敏祯皇后。此次微服出访幽国,恐怕便与仁帝先前派往赤月的特使有关。而特使的职责便是与赤月国商讨联姻一事,或许仁帝已经觉出了赤月正每日剧增的力量,想以联姻暂时牵制赤月与大兴的联合,楚佳茵的婚事在朝堂之上也商讨了不下几十次。这些自然还是莫菲雨的暗自猜测,并未与其他人说起。
“当日皇上您在我手中写下那四字不就是想考验我吗?”莫菲雨面色有些苍白,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面上却仍旧努力维持着一种故意的疏离与逃避沉静的直视赤月左熙。
“人人皆说你如何蕙质兰心,一双纤手可抚人间天籁之音,只如今看来朕却觉得书玉姑娘,你也不过如此!”看着莫菲雨一副强作坚强的样子,赤月左熙摇了摇头。“你这样一人徒自悲伤悯情已是可怜,朕哀叹的是你这样做你那心底思着的人可曾知晓你的痛苦,了解你的悲伤?这样是否有些傻?”
傻?莫菲雨顿时惊住,她做如此艰难的决定竟然在这个刚刚登上帝位的人眼中只是一个“傻!”多少有些好笑!身子晃了几晃,墨梅不安的扶住她。“还请皇上您念及姑娘曾救您一命的份儿上,少说两句,姑娘已经是伤心不已,您若再说下去,恐怕……”
“朕只是实话实说,若你家姑娘真的能放下轩王,又怎会雨中如此骑马狂奔?又怎会再次回来?又怎会此时仍强自坚强?”赤月左熙的话仿若利刃一般直刺向莫菲雨冰冷的心,如刀剜一般刀刀都是血。
“请皇上不要再说了!”莫菲雨冷笑看着赤月左熙,“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可您的后位为何一直空悬至今?您尚且是个重情之人念念不忘敏祯皇后,此时又凭什么来评说我的事情?”
“你……莫要以为救过皇上一命便以此来邀功取宠,若非皇上此次微服出访,定不会轻易饶你!”一直立在赤月左熙身后撑伞的车夫气恼不已的瞪直双眼,一声厉喝。
“退下!”赤月左熙沉声轻喝,那人便噤声不再言语。
“饶与不饶又有何区别?书玉谢过皇上的提点,只如今既做了如此决定便不会轻易回头,书玉绝不会看着心爱之人毁在自己手中!外边雨大,请皇上保重龙体,望秋霜的毒虽然解了,不过受此毒影响还是不宜淋雨,若一旦染了风寒,书玉自认没有回天的本事。书玉告辞。”莫菲雨轻轻的福礼转身欲要上马。
赤月左熙心底忽然轻微的颤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莫菲雨会如此说,深深凝注她此刻的坚毅,有些不信刚才的话是自她口中说出。匆忙迈步上前,手按住她握缰的手说:“朕派车送你一程。”
“谢皇上厚爱!只是皇上此番微服出访,自然不便于牵扯进这纷扰繁乱的幽国朝堂。书玉既猜到您的身份,自然也在此事上做了些微了解,您微服出访的目的是什么,书玉自认不能猜得十分也有八九,出了婚事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请恕书玉不便直说。书玉只求您一事,念及书玉当日救下您的份儿上,帮助书玉瞒住此事。”莫菲雨情绪有些激动,身子再次微晃。
“既然如此,”赤月左熙扶她一下,长长叹息。醉林楼一隅的匆匆一瞥,破庙内睁开眼睛时的淡然,乃至今日的坚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手上一颤,垂了下去:“你执意要选择走这样的一条路,看来即便朕再如何劝说也不会改变你的心意,你……要保重!”
莫菲雨看着他面上划过的瞬间黯然,淡淡的笑着点头。
“除了要朕帮你瞒住轩王,你可曾还有其他的事情?”
“既然皇上如此说,那么书玉便斗胆再求一事,这是书玉的出境文书,请皇上去往大兴后,差人去趟府衙做个势,一切拜托了……”说到此处,莫菲雨喉中再度涌上酸涩,泪水即将涌出之时,忽然偏头笑了笑,任眼中的晶莹盈在眼眶隐忍着满腹的戚伤。
“这样做可是彻底断了轩王的念头,你可想好了?”赤月左熙温和的说,忽然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淡漠的女子,让人生畏的同时又能如此牵动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