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最后是怎么回的寝室,篱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回去后,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当他再次听到覃嘉焕的消息时,他人已经去了英国,那个他曾经扬言毕业后也坚决不肯去的国度。而肖茉在他离去的当天,将他之前留下的信封转交给了篱落,里面只有一张银行卡,除此之外,再无只字片语。
“他说密码是你的生日”撂下这句话后,肖茉便离开了。
看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银行卡,那一刻,篱落只觉着心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正沉沉的往下坠去,自此世间冷暖,她再也无从体会。
覃嘉焕离去的第二天她便和简陌分手了,她还记得当时简陌痛心的说道“落落,既然你这么爱他,又何必和他分手,我不介意被你利用,但我怕你后悔,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爱吗,她怎么不知道。
篱落还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开学之初,只是曾经特别熟悉的几个地方,她却是再也不去了。
风一天比一天凉,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在一个月华无边银霜满地的晚上,她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陌生中又带着几丝熟悉,当那软软的音调表明自己的身份时,篱落拿着杯子的手,瞬时定在了那里,怨恨了多年的人声音乍然出现在耳边,她曾经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或者狠狠数落一番后果决的挂断电话,但事到临头她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一语不发,直到那声音由平静变为渐渐掩饰不住的焦急,她按住了电话上红色的按钮,瞬时耳边恢复了安静。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早已残了半边,在这夜黑风高之夜终究还是得不到圆满。
让篱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在寝室楼下她看见了那个女人,她穿一件黑色风衣,一如杂志上那般优雅高贵,篱落绕过她前行,不欲和她多做纠缠,却被她猛地拽住,篱落一时挣脱不得,又不想引起太多人的侧目,不大情愿的领她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篱落午夜梦回时曾想过千百种两人再次相见时的场景,却唯独没有这一种,如此平心静气的分坐桌子两侧,耳边响着舒缓的轻音乐,桌子上咖啡香气霓漫,篱落低着头,她知道那个女人的视线一直焦灼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她不想看她,“乐乐,哦,不对我听嘉焕说你改了名字,他临行前告诉我在学校碰到了你,我当时很惊讶,但是真的很高兴”说到这,看篱落一直未做任何反应,她的声音开始有些低沉“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嘉焕说你这些年过的并不好,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女”
听到这,篱落愤然打断道“够了,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我觉着没有必要,我相信爸爸他也不需要你的忏悔。”
“乐乐,你听我说完好吗,当初是我自私,但是我也是为了我的爱情,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也不忍心伤害他,但是愧疚并不等于爱,起初我之 所以没去找你,一方面是无颜见你,再也是为了遵守和他的约定,他当时说过如果我走就不许再见你,后来当我不顾一切想去再找你时,你们却已经搬了家,斩断了一切音讯,当时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你了,没想到,老天垂怜,竟还有我们母女再见的一天,乐乐,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 你”听着这个女人饱含深情的诉说,篱落只觉着讽刺又可笑,因为和爸爸的约定,她太了解自己的爸爸,那么善良的人,当初会说那样的话,怕是想用她对女儿的那份亲情牵绊住她,她却偏解至此,这么多年的夫妻,竟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她只替自己的父亲感到悲哀,至死不忘的爱情,却只是一腔痴情错负。
“乐乐,跟我回家吧,我和你覃叔叔说过了,他也欢迎你”女人眼神期待的看着她,篱落却只是冷冷的一笑
“家,我早就没有了,那是你的家,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一等”女人焦急道“那么嘉焕呢,你的哥哥呢,你不想他吗,他只和我说在学校碰到了你,别的虽不曾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也很高兴,我记着你们俩小时候感情最好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他也一直在想你,他对他姑姑家的表妹比家里的亲妹妹还好,我当时很诧异,就问他,他只和我说了一句,他说琳琳也喜欢吃蛋糕,我知道他是把她当做了你。”
她站在那久久不语,再开口时却说“那张银行卡是你的吗”她的声音不复刚刚的冷漠,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有些虚软,连声音里也带了一丝脆弱。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只是对她突兀的话感到不解 “什么银行卡”
篱落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回去了,你也不用再找我了”说完不等她答话,就离开了,只是背影看起来有些悲伤落寞。
之后,女人并没有如篱落所说的那般,依然乐此不疲的来探望她,有的时候只是为了给她送一件新买的衣服,有的时候是为了给她送她刚煲好的汤,而有的时候只是为了远远的看她一眼。
这一切篱落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虽外表对她冷淡依旧,心里却已经渐渐开始松动。
直到那一天,女人将一瓶刻着英文字母的香水递到她面前时,兴奋道“乐乐,这是你哥哥从国外寄回来的,总共寄了三瓶,我就知道他一直挂着你,这一瓶一定就是给你的”,说着塞到了她的手里。
“乐乐,跟我回去吧,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和你哥哥的房间挨着,你们俩小时候那么要好,你就不想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以为篱落还会如以往一样不耐烦的一口回绝,却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点了点头。
这个从来都那么优雅的女人,在那一刻竟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抱住了她。
篱落答应她回那个家,但只是一周一次,平时还是在外面住。女人难得见她做了妥协,也不敢再多奢望,只能连连点头。
这个习惯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下去,直到篱落毕业后很久,依然是一周回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