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牧师被提前的礼拜
奈德丽约好了和劳拉一起玩,在村子的西头。这样正好躲过莱蒙这个讨厌鬼、烦人精。去的时候她仔细看过,孩子们正在村子里一起跑来跑去地玩捉迷藏的游戏,虽然没看见莱蒙在里面,但一般游戏都是由他领头的,似乎也不用太担心。莱蒙是大牧师的小儿子,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小孩子里面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除了奈德丽。奈德丽不喜欢莱蒙,他仗着他父亲大牧师受人敬仰,总是摆出一副自己很尊贵的样子,鼓吹自己也会魔法。不过魔法显然也没那么容易控制,不然为什么会很少见他用过。唯一一次在奈德丽跟前装模作样逞能时无意中变出一个小火球烧了自己的眉毛算是例外,因为就连大牧师都说那实在是太失败了,真正的魔法不是用来炫耀的,不然和杂耍又有什么两样。
莱蒙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大牧师的惩罚,就连他的哥哥莱特也一并受罚。因为大牧师规定,每年只有七岁以上的孩子才能学习魔法,七岁以前,由于身体太过脆弱,无法承受和驾驭好魔法的力量。莱蒙肯定是死缠着莱特教过他了,不过这件事之后就不一定了。所以他一直记恨奈德丽。但只要有那头驯鹿在身边,他也拿奈德丽没办法。没有小孩子会愿意独自面对一头蛮兽的。
所以他不让其他孩子跟奈德丽一起玩,他要孤立她,要她当着大家的面来求自己,并且道歉认错,那样岂不是很好玩。
奈德丽骑着艾博一路飞驰,艾博就是那头莱蒙一直忌惮的驯鹿,是莱德利出生的时候穆桑爷爷送给她的礼物。他们一起长大,虽然现在都只有五岁,但相比奈德丽,艾博个头格外高大,就仿佛小老鼠与大花猫的区别。路过教堂的时候艾博放慢了速度,奈德丽张着耳朵,能听见里面留声机正“咿咿呀呀”的叫着,原来是在唱着祈祷诗。咿呀声在教堂里回荡着,正好掩盖住了大人们争执的声音。
“他们在说些什么,艾博?”奈德丽问艾博,艾博耳朵一竖动来动去,摇了摇头。大家伙虽然机灵却不会说人话。
“靠近一点,艾博,去窗户那儿。”艾博三两步跑到窗户跟前,奈德丽站起来踮着脚踩到艾博背上,双手攀着窗台,眼睛正好能看见里面。大牧师穿着宽大的法师长袍正不安的在里面踱来踱去,他平时总是一副严肃模样,很少会有像现在不安的时候,今天有点反常。台阶上蹲着一位戴着貂皮帽子的老人,须发花白,嘴里叼着一杆烟枪,时不时的吐出一串烟雾来,那一定是穆桑爷爷了。而在前排的长椅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魁梧高大,一束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背影上,这让他生满金发的脑袋看起来就像一轮小太阳;女人瘦瘦弱弱,则显得单薄很多。“等等,”奈德丽盯着女人一头如瀑的黑发,差点叫出声:“是妈妈。”奈德丽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出现在教堂里,也许是为了提前的礼拜?爸爸总说是神创造了世界,神用了6天来创造世界,第7天则用来休息,而人们则把这一天作为礼拜日,以感谢神的恩赐。爸爸妈妈可都是神虔诚的信徒。可奈德丽按着小手指算了算,礼拜什么的,似乎还早呀。
“你们这些为了宝贝而不要命的探险家们,就不能消停会吗?”大牧师终于发话了。留声机仍然在转,可奈德丽依然能清楚地听见教堂里面的谈话声。
“早知道要走,当初又为什么要回来?”大牧师唠唠叨叨。
“当时温娜可是怀着奈德丽呢,库切尔。”穆桑爷爷在台阶上敲掉了烟灰,又重新把烟抢装的满满的。一道阴影打在老头儿身上,似乎没人注意到。
“我知道。”
“她现在那么可爱,你也很爱她的,不是吗?”穆桑爷爷挤了挤眉眼,奈德丽觉得他在朝她示意呢,所以尽量踮着脚也朝他一笑挥了挥小手。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可这太冒险了。”大牧师显然没有听进去,仍然在教堂里走来走去,“所以我才不放心,奈德丽……她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你们是在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库切尔,相信我,”谢天谢地,爸爸终于开了口。奈德丽松了一口气,她总算听出来了,这些大人们,这些爱她的人,正为她而生出烦恼和争执。沉默了许久的爸爸,终于准备说点什么。他没理由像木头一样干坐着什么都不说的。
“我们能感觉到,库莽古森林里面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或者说是它正等待着奈德丽。”他握住妈妈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已经达成了什么,说:“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为了……奈德丽。”
“大牧师,我们不会盲目冒险的。”妈妈也说话了,“神明已经做了指引,奈德丽的梦境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就算有什么,就算我们……我们相信,奈德丽,她都能够化险为夷。”
“大牧师?温娜……你知道,我,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安定下来……”大牧师眼神悲切,似乎正经历着某种痛苦。妈妈低着头,却不肯再去看他。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选择。”
“我们不会后悔,绝不会!”
两人的声音坚定,仿佛砸向溪流的巨石,生生截断了流水。
大家忽然都沉默下来,老唱片机的转动声也在最后一个音符放出后慢慢停止,大牧师随手一挥,它又重新转动起来。
“库莽古里面的每一次探险,都伴随着荣耀和死亡。希望这一次……”大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拐进了里堂,他的声音却依旧悠悠传来,仍然在教堂里回荡着:“荣耀会更加青睐你们。”
库莽古森林、梦境、等待、荣耀,和死亡?
奈德丽有些晕头转向,她仿佛想起些什么,脑袋里面光华一闪,突然又不见了踪迹。
小女孩儿坐在驯鹿的背上,皱起了眉头发起愁来,她拍拍驯鹿的脑袋道:“艾博,快帮我想想,我到底忘了什么?”
艾博摇摇头,大家伙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忽又将头朝向西面,做了个俯冲的姿势。
“糟糕,我忘了劳拉还在等我呢,”艾博提醒了奈德丽,小女孩儿在艾博身上坐好,烦恼事儿也不愿再去想,双手抓着驯鹿的两只角,道:“好艾博,快跑,去找劳拉。”艾博一听四蹄翻飞,如烟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