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南尘孤身进入五层寺山洞,依照地图指示,来到一个潭水洞府之中。万料不到在那里遇见一个少年,凤凰胆的光迎面照在那少年的脸上,陈南尘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伸手揉了揉眼睛,那少年依旧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且看他面目清俊,容止悠然,却不是燕先生草庐中的少年阿川是谁!
陈南尘问道:“你……是阿川吗?”
阿川笑道:“大哥以为自己撞见鬼了不成?”
陈南尘听到声音,方敢相信。他长吁一口气,叹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过来的?”还没等阿川回复,又道:“不行,这里太危险了!你快顺着我身后的绳子出去!”
阿川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岂有后退的道理?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陈南尘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在此有个好歹,岂不让燕先生伤心?”
阿川笑道:“我师父能伤什么心?我来这里的地图都是他给的呢!”
陈南尘奇道:“燕先生怎么会有这里的地图?”
阿川笑了笑,拿出一条丝绢,笑道:“大哥看看,这丝绢上绣的地图与你手中黄绢上的一样么?”
陈南尘接过看了看,果然与自己手中的地图相差无几,他不禁疑惑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燕先生叫你来做什么?”
阿川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进来这么久,竟有些饿了!”说着伸手摘下一个红果送到嘴边.
陈南尘连忙拦住他,说道:“小心有毒!这果子生得太奇怪了!”
阿川道:“大哥有所不知,这个东西叫做祝融果,食之无害,反有大益。”他随手又摘了一个果子递给南尘,说道:“吃了这果子,反倒可以缓解大哥身上的寒毒。”
陈南尘接过果子看了看,说道:“罢了,管他是好是坏,先填饱肚子再说!”说着也咬了一口,竟是十分酸甜可口!
南尘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阿川道:“我在风老爷子之后进来的。”
南尘一惊,叫道:“我师父?他人呢?”
阿川道:“这老爷子有些神志不清了,进来之后乱跑,误闯了一个毒蝙蝠洞穴,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救起,现在躺在水潭边上,还昏迷不醒呢。”说着向水潭边缘一处指了指,陈南尘本来倚在枝干上,听到这话,腾地站直。双足在水面轻点几下,飞身往潭边去了。
阿川叫道:“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说话间也飞身跟了过去。
陈南尘扶起风天罡,只觉他脉搏微弱,因转头问阿川:“他怎么样?”
话语间颇为焦虑,阿川摇了摇头:“不太好,老爷子脖颈处挨咬了,中毒很深!”陈南尘撩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但见两个黑色的牙印,轻轻在伤口处一按,黑血便往外流出。
陈南尘解下腰间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酒,俯头为他吸出毒液。阿川看着眼中,也不阻拦,南尘见吐出的血渐渐变成鲜红方罢。阿川道:“大哥,快用葫芦中的酒漱漱口。”南尘点了点头,依言而行。
风天罡在南尘怀中,微微咳嗽了几下,南尘叫道:“师父?”
风天罡憔悴笑了笑,说道:“好好好,你小子有情有义……我果然没看错人!”
陈南尘有些伤心,他的手微微颤抖。风天罡吃力地道:“扶我……起来。”陈南尘将他扶起,坐靠在岩壁。风天罡道:“南尘,我是个将死之人,有些事反而想清楚了,也许……是我错了……”
南尘打断他,说道:“师父,您不要说话了,我先扶您出去。”
风天罡摆了摆手:“我出不去了……”
陈南尘的眼睛湿润了,他道:“师父……是我逼你至此,原谅徒儿忠孝不能两全……”
风天罡剧烈咳嗽了几下,唏嘘道:“冥路已近,风天罡今日厚此老脸,托付一事,万望答应。”
南尘泣道:“师父请讲。”
风天罡道:“青女的母亲崔氏为替我儿报仇,习练天一经而亡……青女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死之后,请你善待她……这孩子单纯善良,我所做的一切,她都并不知情……”
陈南尘寸心欲碎,说道:“师父难道忘了,你已将青女托付给崔榣木了……”
风天罡问道:“你说什么?”
南尘暗想:“师父果然神志不清,有些糊涂了”他道:“师父放心,崔榣木深爱青女,两人既已有夫妻之实,他定然不会辜负青女。”
风天罡两目瞪视,声嘶力竭地道:“你说什么……荒唐!荒唐!”
陈南尘见他如此惊怒,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师父忘了?崔榣木中了酆都的阴阳鬼术。”
风天罡摇头道:“不……不对……我只是将他关在了地牢……”
南尘惊道:“你说什么?”只听风天罡不停地喊着“青女”二字,渐渐声微,南尘叫道:“师父!师父!”
风天罡那苍白的脸面上流下两行泪水,既而喘声渐微,呜呼长逝!南尘千呼万唤,见他两目涣散,不禁恸倒在地。
他伸手合住了风天罡圆睁的两目,想着他死前的话,脑中一片混乱。
阿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哥请节哀!”
陈南尘转头看向阿川,问道:“你觉得我师父适才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阿川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
陈南尘若有所思,喃喃地道:“如果师父没有下毒,崔榣木怎么会……”
阿川知道适才提到的青女便是送他入川的仙女姐姐,他道:“原来风姐姐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大哥你。”陈南尘看向他,阿川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之前在巫峡身受重伤,便是风姐姐送我入川的。”陈南尘点了点头,阿川继续道:“适才听你们对话,我虽从未见过崔榣木,心中却也有些疑惑,既然在这里想不通,出去问问就清楚了。”
陈南尘点头道:“你说的对!”他将风天罡的尸身放好,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说道:“咱们先找传国玉玺!”
阿川道:“大哥请随我来!”说着走到陈南尘发现他时所在的石壁处,凤凰胆光芒的照射下,南尘见到那石壁上竟然刻着许多人物形象。他望着这些身穿异服,棱眉鼓眼的人物画像,问道:“这是?”
阿川道:“这周遭的石壁上画了三百个不同的神像,他们是守护这里的山神。我们要给每个神像磕三个响头,头磕完了,封藏传国玉玺的石室就会打开。”
陈南尘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阿川笑道:“燕先生的话不会有错,其实只需伏在地上,用石块敲出三声声响即可。我适才已经给二百多神像磕过了头,咱们继续!”
陈南尘有些半信半疑,但见阿川伏在地上敲出“咚咚咚”的声音,也只好先依他所言,在神像前俯首磕头。
偌大的洞府中回荡着“咚咚咚”的声音,过了良久,阿川起身道:“好了,三百神像尽数拜完。”陈南尘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石壁,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阿川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忽听“轰”的一声,只见那棵祝融树顶上开了一个洞口,黄色的光线笼罩在树上,将那一个个红色的果子照的愈发明亮,光线中浮动着细微的灰尘。陈南尘望着这一番奇诡的景色,叹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地方!”他手中的琉璃瓶发出刺眼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洞府。
阿川笑道:“雌雄凤凰胆相会,果然厉害!”两人对望一眼,使轻功飞到树枝上,不出几下攀到枝头,跳进顶端的石室内。
一堆小山似的奇珍异宝映入眼帘,明晃耀眼。阿川看了看那些滚落在地上的夜明珠,说道:“大哥请看,这里的每一件宝物都价值连城!”
陈南尘点了点头,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阿川看向陈南尘,说道:“大哥,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同常人的冷静,这么多珍宝,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
陈南尘笑了笑:“若是三年前我来到这个地方,我一定无法冷静,现在我的冷静是因为清醒。阿川,你呢?你不过十五岁,为什么也会这么冷静?”
阿川一笑:“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吧。”
陈南尘奇道:“习惯?”
阿川避开不谈,说道:“这里的每件宝物都涂有剧毒,平常人见了这么些宝贝,肯定会不顾一切扑上去,然后在兴奋中毒发身亡。”
陈南尘指着宝山之后的石台,说道:“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宝山后的东西。”
阿川点了点头:“大哥好眼力!设计这个石室的人真是又聪明又大胆……当然,还得有钱。”
两人绕过宝山来到石台前,但见那台上摆着一个烧焦的盒子,盒子旁整齐叠放着一套衣冠。陈南尘见那盒缝中透出刺眼的光线,说道:“想来那传国玉玺便在这盒子里了。曾听三弟说过,后唐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传国玺就此失踪。这里也许就是唐皇李从珂的衣冠冢。”
阿川道:“说的是!”
陈南尘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朝焦盒锁扣飞掷过去。那焦盒本就脆弱,受到劲力,“啪”的一声,盒身裂开,脱落在石台上,露出一个碧绿镶金的大印。发光地方正是玉印前身镶嵌的一枚凤凰胆,比陈南尘手中的凤凰胆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阿川笑道:“看来这是个雄的。大哥,你手中的黄绢本是包裹玉玺用的,快用它将这枚凤凰胆抠下来。”
陈南尘依言将黄绢包在手上,微微用劲将那凤凰胆抠了下来。阿川将琉璃瓶放在台上,说道:“快将这枚凤凰胆放进去!”陈南尘对准瓶口松开了手,却不料两枚凤凰胆相碰之际,迸射一道极亮的光线,随即瓶中黯然。再看过去,那瓶中哪里还有什么凤凰胆,尽数化成粉末了!
陈南尘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阿川捂住瓶口摇晃了几下,说道:“雌雄凤凰胆相遇即碎,本就如此!大哥,你的葫芦里还有酒吗?”
陈南尘取下酒葫芦道:“尚有一些。”
阿川接过葫芦,往里面掉了将近一半的凤凰胆粉末。
陈南尘忙道:“留下一半给寒宫主!”阿川点了点头,晃动酒葫芦,说道:“听说大哥身边的鬼才郎中胥先生已经配好了药,大哥用此酒送服,就可解你身上寒毒。”陈南尘从怀中掏出胥布公的布包,见到包中有一小盒,打开小盒,便见一枚黑色药丹,散着极浓的草药气息。陈南尘道:“想来便是这个了!”他将药丸送入口中,喝酒服下。
陈南尘只觉一股热气流入腹中,随即周身发热,疼痛异常。阿川将手放在陈南尘后心,说道:“凤凰胆是天地间火炎精华,喝下之后周身疼懂,有如烈焰焚身,大哥先忍耐些,盘坐调息,将你腹中暖流缓缓注入全身筋脉,我来帮你。”两人盘坐在地上,闭目运功。约过一盏茶的功夫,陈南尘只觉浑身疼痛稍减。
忽听一声巨响,接着地动山摇,阿川眉头紧锁,便觉南尘体内气息不畅,寒热交替,因叫道:“大哥,千万不要被外物所扰!否则功亏一篑。”
陈南尘强行静心涤虑,方将体内流窜的寒热两股真气压住。不知过了多久,南尘体内寒气渐消,热流渐退,真气流转酣畅无阻。
两人缓缓收掌,阿川问道:“大哥觉得怎么样?”
陈南尘道:“这火炎精华当真厉害,当初我体内寒毒滞留,导致胸口隐隐作痛,现在竟也不疼了,想来是寒气尽除了!”
阿川笑道:“何止寒气尽除,大哥如今功力大增,放眼天下难寻敌手。”
陈南尘道:“刚才我听到一声巨响,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阿川道:“川蜀之地,地动山摇是常有的事。”
陈南尘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出去。”
阿川道:“好!”
两人跳出石室,落到祝融树上,却是吃了一惊,但见那洞府中潭水猛涨,水位已经到了树干中段。阿川微微皱眉,陈南尘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下水看看。”说着跳入水中。过了许久,陈南尘冒出水面,叫道:“不好!水中出口被外面的石块堵住了!”
阿川问道:“大哥试试可推得动?”
陈南尘摇头道:“洞口处在洼地,不知上面堆了多少石块,分毫难动!”
阿川叫道:“大哥,这里的水还在涨,咱们先去上面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