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传当今世上轻功之最,属“落霞孤鹜,探梅萧七”,萧七的轻功可与江东落下孤鹜相媲美。他驰骋山上杂草间,轻盈如同雨燕,几个起落,便已赶到练武场山洞。此时风天罡尚未到达,萧七闯进山洞,却见几个五泉派守山人面如白纸,倒在地上。萧七俯身查看,几人都已毙命多时。但见两条火药引子沿着两边墙角,通往主道两壁的数个洞口,萧七心道:“倘若无尘大师说不出玉玺所在,这风老爷子就要炸了出口,好叫九派活活闷死在里面!”他将两条火药引踢断了,听得外面响起脚步身,忙闪进一个小洞口内。
练武场中,陈南尘连胜九强,此时正与西岭派宋炎对立于台上。陈南尘武功高强又为人谦逊,九派之中无人不服,就连青城派朱玉郎那等狂傲之辈也暗中敬他三分。
宋炎抱拳道:“阁下好本事,在下十分佩服!”
陈南尘忙回礼道:“哪里!多蒙承让!”
宋炎道:“你连胜九派掌门,我等心服口服,还请告知真名,好让我等知道这盟主是谁。”
陈南尘略微迟疑,说道:“宋掌门,在下姓陈,贱名不足挂齿。”
宋炎点点头,抱拳道:“日后九派中事,还要仰仗陈大侠!”
轩辕恪笑道:“既然访寒翁已经连胜九派豪杰,那就请毕公宣布这盟主之位罢。”
毕云华点了点头,正待说话。
忽听洞外传来一阵悠扬声音:“倒挂金钟菩提寺,金镶玉印在五层——”众人一阵骚乱,毕月词只感到一阵眩晕,忙捂住耳朵道:“这是什么人?”
阿川皱眉道:“这千里传音好生诡异,竟能消人内力!”无尘大师忙要派人出去查看,只听那声音又响起来:“无尘大师,洞口已奉上炸药,还请不要妄动——”
无尘大师朗声道:“阁下是谁?”
那声音道:“请大师送上传国玉玺,九派众人的性命便在大师一念之间——”
那风天罡本是朱玉郎带来的,原是因为风天罡允诺他借天一经一看,此时他听说洞门堆有炸药,不禁慌了,叫道:“风老爷子!你不能这样啊!”话音刚落,忽见人影一闪,朱玉郎已被轩辕恪揪着领口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轩辕恪厉声道:“说!外面是什么人?”
朱玉郎见他眼神犀利,不敢隐瞒,只得道:“他……他是天一教的风天罡!”
陈南尘一惊,忙道:“不可能!这不是他的声音!”
朱玉郎道:“想必是他身边的高手。”
轩辕恪冷冷一笑,将他推在地上。
转身对无尘大师道:“大师,恕我冒昧,不知是否真有传国玉玺?”
无尘大师叹了口气,说道:“老僧从未见过!”说着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念起佛经来。
众人都慌乱起来,陈南尘忙道:“大家休慌!”
因对轩辕恪道:“轩辕兄,请你用千里传音功为洞外人传一句话。”
轩辕恪忙道:“请说。”陈南尘道:“青木客栈初相逢,天一洞中感恩德。灵山岛上知身世,练武场外了恩怨。”
轩辕恪照着他的话用千里传音说了,半响,只听外面传来声音道:“你一人出来说话——”
陈南尘向众人抱了抱拳,说道:“众位若是相信我,请让我出去与风老当家说几句话。”
毕云华道:“你已是我川中九派盟主,我们自然信你,请去吧!”陈南尘点了点头。
轩辕恪道:“兄弟,我与你说句话,管叫那老爷子不敢炸洞。”
陈南尘道:“轩辕兄请讲!”
轩辕恪在他耳边小声道:“便说无尘大师的话,传国玉玺就在这大大小小无数洞**的一处。”
陈南尘会意,说道:“我知道了。”抬步向洞外走去。
来到洞外,见风天罡立在雨中,身后跟着数个黑衣人。两人对望,暴雨如注,陈南尘道:“师父,灵山岛匆匆一别,您可还好?”
风天罡笑了笑:“乖徒儿,想不到你还记挂着为师。”
陈南尘抬头望天,叹道:“我与师父初次见面也是晚上,也是漫天大雨。”
说着向他跪下磕了三个头,泥水沿着额头流下脸颊,南尘道:“师父大恩,陈南尘永生不忘。”
风天罡道:“你如今已是九派盟主,我可承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南尘道:“九派盟主如何?南尘却也活不过三个月。”
却听得一声惊呼,陈南尘转身一看,却见风青女站在雨中,油纸伞掉落在地。风天罡对身边蒙面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人身形飘转,瞬间到了风青女身边,将她制住。
陈南尘吃了一惊:“青女!你怎么在这?”青女望着他,满眼悲戚,只是动弹不得。
南尘转头对风天罡道:“师父,她……她是您的孙女,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您不要伤她!”
风天罡笑道:“你说的不错,正因为她是我的孙女,必要时她也要为风家做出牺牲。”
陈南尘道:“你待怎地?”
风天罡道:“叫无尘大师把传国玉玺交出来。”
陈南尘道:“你要传国玉玺何用?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
风天罡冷冷地道:“乖徒儿,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可正在筹谋造反,没有个令人心服的物件怎么行?”
陈南尘目光湛湛,朗声道:“古人云‘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陈南尘不会谋反,此身可死,此志不可逾!”
风天罡点头道:“不错!你很有骨气!你要知道,川中九派将会因为你的骨气而丧命。”
陈南尘道:“适才我来时,无尘大师说,这传国玉玺在这洞中大大小小数千洞穴中的一处,连他也无缘得见。师父若是炸了这洞穴,传国玉玺永无现世之可能,还请师父三思。”
风天罡一惊:“你说什么……不可能!无尘老儿不可能不知道!”
他仰天狂笑,突然凌空一番,抽出一柄钢刀指向风青女,喝道:“陈南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无尘把玉玺送上来!”
陈南尘见他刀指青女近乎癫狂,顿时方寸大乱!正在此时,只听“嗖”的一声,一物飞将过来,打落了风天罡手上钢刀,一人从洞中飞出,顷刻间来到风青女身前,将青女抱起来闪到南尘身边。风青女昏迷过去,陈南尘接过青女,将她抱在怀中。那人却不是萧七是谁?
风天罡冷冷地道:“原来是探梅萧少爷!怎么你也来管闲事?”
萧七笑道:“风前辈这话说的不妥,陈兄是我结拜二哥,我救他心爱之人怎能说是闲事?”
风天罡笑了笑,问道:“萧少爷从哪来?”
萧七道:“说来话长了,晚生适才去了趟五层寺,不巧撞见前辈在寺中找东西。又比前辈先一步来到洞内,或许不小心踢断了火引子。”
风天罡冷笑几声,恨恨地道:“很好!我们走!”
说着拂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数个黑衣人随他离去,萧七待要去追,却被陈南尘拦住。雨中,陈南尘望着风天罡的背景,黯然道:“先回去罢,他还会来的。”
陈南尘抱着青女,低头见她昏迷不醒,雨水打湿了她轻薄的衣衫,南尘单手解下外衫披在青女身上,对萧七道:“三弟,你回洞中向众人交代清楚罢,我带青女先行一步,回去让胥大哥看看。”
萧七道:“好!客栈再会。”
南尘点了点头,带青女走了。回到客栈,已是半夜,却见胥布公的房间仍闪着烛光。陈南尘尚未走到他房间,却见胥布公猛然打开房门,叫道:“风青女那小丫头来啦?”
陈南尘吃了一惊:“大哥,你怎的知道?”
胥布公喜得直跳,笑道:“我这鼻子灵着呢!真是太好了!”
陈南尘心中犯嘀咕,口上道:“大哥,你看看青女有无碍。”
胥布公牵起青女的手,搭在脉上探了探,道:“无妨!只是受了惊吓,好好休息便是了……太好了!天不绝你!”
陈南尘奇道:“大哥,你说什么呢?”
胥布公正待解释,却见陈南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胥布公忙扶住他,只觉他身上一阵奇寒,胥布公皱眉道:“咳!今晚你用力过多,不能再用内力了……”陈南尘话也说不出,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次日青女醒来,迷迷糊糊中见胥布公在房中手舞足蹈地叫道:“哈哈,小丫头醒了,老七快来!”
青女勉强起身,却见萧七推门而入,道:“青女你醒啦?”
青女问道:“陈大哥呢?”
萧七道:“陈兄在房间,暂且无碍。”
胥布公问道:“你不是和崔少爷回穆家庄了么?怎么会在此?”
青女摇了摇头:“我在回穆家庄途中被人所劫,醒来便发现自己在入川的船上。”
萧七眉头一皱,问道:“可知是被谁所劫?”
青女道:“许是青木客栈的老板娘,叫做周中乔。”萧七点了点头。青女道:“萧大哥,烦劳带我去看看南尘。”
萧七道:“好。”
当下带青女去到南尘房中,却见陈南尘躺在床上,轩辕恪正站在床前,面漏忧色。青女来到床前,见南尘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她心如刀割,俯身拂了拂南尘额头,颤声道:“为什么……南尘怎么……”她转头问胥布公道:“胥大夫,你不是说他很好么?怎么会这样?”胥布公叹了一口气,不答。
青女起身来到胥布公身前,猛然向他跪下道:“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
胥布公苦着脸,忙将她扶起说道:“丫头莫要如此,我自当尽力。”
青女眼中含泪,问道:“怎么会这样?”
轩辕恪叹道:“陈兄不顾自身,为我之谋竭尽全力,才激发了身上的寒毒,我有愧于他。”
萧七冷冷地道:“轩辕庄主所愧之事只怕不止于此。”
轩辕恪转过身来,道:“萧兄说的是。”说着向青女作了三揖,道:“风姑娘,是我着人劫了你去,我不知陈南尘会如此大义,不惜舍命帮我,是我存了小人之心。”
青女不答,却听胥布公道:“嘿嘿,轩辕庄主,你这事虽不磊落,却是着实帮了我大忙!陈南尘这小子或许因此得救。”
青女忙问:“这话何意?你能救他是吗?”
胥布公道:“本来嘛,陈南尘中毒已深我毫无办法,可你这小丫头一来,就另说了。”
萧七急道:“胥大哥,你快别卖关子了!”
胥布公对青女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自小吃一种七香丸?”
青女点了点头:“正是!”
胥布公道:“为何吃?”
青女道:“只因幼时有胸闷气短之症。”
胥布公摇头道:“不是!”
青女不明何意,胥布公道:“我昨日探你脉象,你根本就没有什么顽疾!你是胎中带寒,你母亲怀你时便已身中寒毒!如我所料不错,你母亲定然也如陈南尘一样,练了这害人的天一鬼经!”
风青女闻言大惊:“你……你说什么?”
胥布公道:“我问你,天一经这等厉害,你爷爷为何不练?又为何不让你练?”
风青女摇了摇头:“这……这不可能……”
胥布公道:“就因为陈南尘练了天一经,才寒毒深种,五内俱伤!是你爷爷风天罡害了他。”
风青女摇头道:“别说了……别说了……”
萧七摆了摆手,说道:“往事不必再提,你说风姑娘如何能救二哥?”
胥布公道:“这丫头胎中带寒,却能留命至今,那是因为她自小就吃七香丸。”萧七问道:“七香丸?”
胥布公道:“这七香丸中有一味极其珍贵的药,定是风天罡千辛万苦为她寻来的。这丫头吃了十几年,那药力早已融入她血肉之中,我初次见她时闻得她身上的异香,便觉奇怪,却未料是千年火灵芝!”
萧七问道:“这有何用?”
胥布公道:“千年火灵芝极为稀珍,可治寒毒侵体。我只需将雌雄凤凰胆碾成粉末,再入几味寻常药,用青女的血和成药丸,令陈南尘以酒送服,便能去寒毒。”
萧七愁道:“可你如何去找雌雄凤凰胆?”
胥布公十分得意,说道:“雌雄凤凰胆我已得其一,还有一个也一定在这潼川附近!”
萧七奇道:“哦?”胥布公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解开,露出一个琉璃瓶来,瓶中装着一块光滑圆润的玉石。
胥布公说道:“这凤凰胆是从小猴子脑袋上的葫芦里发现的。雌雄凤凰胆之间会有感应,我们来到潼川后,这凤凰胆就断断续续地发光发热,说明另一枚凤凰胆一定就在附近,两者距离越近,这凤凰胆就会越亮。”
萧七喜道:“这么说,我们可以拿着这枚凤凰胆探出另一个的所在!”
胥布公点头道:“不错!我已探出另一枚凤凰胆在北面。”
轩辕恪听到此,心中一动:“北面?不会是……”
萧七道:“难不成是那五层山?”
轩辕恪点了点头,说道:“传言凤凰胆置在墓中,凡是大墓,多建在风水宝地。这五层山地势奇特,围绕五层山有四山如龙,一龙前瞻,一龙后视,左右两龙回首仰望,有‘一凤托印’、‘四龙护宝’之说。”
萧七点头赞成:“你说的不错!那练武场山洞嫌疑最大,只不易进。”
胥布公道:“除此别无他法。你曾说白石宫的寒宫主也身中寒毒,若能集齐两枚凤凰胆,少说能制成三个药丸,便能救三人,还多出一个呢!”
萧七点头道:“那便最好不过,事不宜迟,我马上去找。”
胥布公摇头道:“须急不得,这枚凤凰胆发光极微,要在乌云蔽月之夜方可找寻。”
轩辕恪道:“今日骄阳高悬,万里无云,应是朗月之夜。再等几日吧,我和萧兄一起去。”
风青女一直看着陈南尘,默默不言。
萧七问道:“胥大哥,二哥的情况如何?”
胥布公道:“已经施过一次针,暂时无碍。”
萧七对风青女道:“青女,事情不至于那么糟糕,你不要过于哀伤了。”
青女轻轻地道:“请你们都出去罢,我想和他单独呆一会。”
萧七暗叹一声,与胥布公轩辕恪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