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风青女被送到船上,与周中乔同关在后舱顶层。陈南尘萧七等人却住在中舱一层。荀奉孝命人在船上堆满了香花香草,轩辕恪对陈南尘道:“咱们扮作香料商人,好对付沿江巡检。”陈南尘等人也未起疑。
船行三日,这日夜间,风青女悠悠转醒,却见一位姑娘拿着小药瓶在眼前,青女刚要惊呼,那姑娘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姑娘别慌,我不是恶人,我也是被人抓来关在这里的。”
风青女望着她,惊疑未定,那姑娘道:“你不要叫,我就放开你。”
风青女点了点头,那姑娘放开她,青女低声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道:“我叫毕月词,咱们现在在船上,我是被青木客栈的老板娘抓来的,你呢?”
青女道:“我叫风青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或许也是被那老板娘抓来的……毕姑娘,你可知她抓我们来干什么?”
毕月词道:“我大概知道她抓我干什么,你么,我就不知道了……你别担心,我有一个小伙伴,他扮成了船上打杂伙计,他会来救我们的。咱们中了九转迷魂香,这解药就是他送饭时偷偷留下的。”
风青女点了点头,又问:“毕姑娘,这外面有人把守吗?”
毕月词点了点头:“外面有十几个江湖高手,他们装作纤夫守在外面,咱们硬闯是决计出不去的……我看咱俩年纪相仿,你就叫我月词吧,我叫你青女。”
青女点头道:“月词,听你的口音,你是川蜀人吗?”
毕月词道:“是,这条船正是入川的……有人来了,快躺下!”
青女忙躺下不动,只听“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人进来看了看,又出去关好了房门,对门外一个丫鬟道:“好生照顾二位姑娘,可别出了什么纰漏。”听声音是一个女郎。
青女待她走远,低声道:“这个人就是青木客栈的老板娘吗?”
毕月词恨恨地道:“正是,她叫周中乔……等我出去定要叫燕先生寻她的晦气!气死我也!”
青女也不甚懂,又问:“你的那位小伙伴什么时候会来?”
却听一个声音道:“仙女姐姐,我就在这呀!”
青女与月词都吃了一惊,只见人影一闪,梁下轻飘飘跃下一个人来。那人十二三岁模样,生的清秀通雅,正是小凌江少年阿川!那日在小凌江,轩辕恪派人去草庐请陈南尘,故意叫阿川听见他们在亭中的谈话,阿川知道在山中开酒肆的毕公是川中西岭派前掌门,便禀告了燕先生,燕先生便派他随同毕先生一起回蜀中。没想到在路上一行人着了老板娘的道,失了毕月词。阿川想方设法上了后舱,伺机救人。
毕月词道:“阿川!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川笑道:“我跟着老板娘进来的,老板娘生的太美,她一来那些纤夫都盯着她瞅,我就偷偷从顶棚下来了。”
毕月词轻轻一笑:“那你怎么不去看那老板娘?”
阿川笑道:“我惦记着这里的仙女姐姐,哪有功夫看她?”
毕月词“呸!”了一声“油嘴滑舌!仔细仙女姐姐生气!”
阿川忙向风青女作揖道:“姐姐休怪,我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向来改不了。”
风青女笑了笑,道:“你说我是仙女姐姐,我怪你什么?你叫阿川?”
阿川笑道:“对啊。”
毕月词道:“阿川,你快想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
阿川道:“月词姐别急,这两天他们看的紧。等到了巫峡,船会靠岸待检,咱们趁乱放能走得了。我已经让毕公派人在巫峡镇接应我们了。”
月词道:“好。”
青女道:“那这两天你小心点,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阿川笑道:“谢姐姐关心!天要亮了,阿川先走了。”说着纵身一跃,倏忽间上了顶棚。
之后一段时间,阿川一日三餐照常送饭过来。这一日夜间,阿川悄悄过来道:“二位姐姐,老板娘这几日在饭食中减少了九转迷魂散的量,按说姐姐们能醒来了,只是周身乏力不能用劲。”
青女道:“我懂了,那我和月词明日便能醒了。”
月词叹道:“总算不用再装睡了。”
阿川笑道:“姐姐们虽然清醒,却连话也喊不了的,只好请再委屈几天,一定要装的像一点。”
月词点了点头,风青女问道:“阿川,你可知船行到哪了?”
阿川道:“还有两天到就到巫峡。”
毕月词道:“那你可打探到这船上都有谁?”阿川虽怀疑轩辕恪陈南尘等人在船上,究竟也没见过,心中拿不准,因道:“我的好姐姐,我在这船上就是个打杂的,一直待在后舱,根本去不了前面,就连那美貌老板娘也才见过一次。”
青女道:“那你就在老实待在后舱别乱跑,倘或遇到高手应对不了可就糟了。”
阿川道:“是,还是仙女姐姐体谅我。”
毕月词道:“你个小兔崽子!转弯抹角说谁呢?信不信姐姐我出去打死你!”
阿川吐了吐舌头:“妈呀!吓死我了,你就不能温柔点?”
青女笑了笑:“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互相打趣了!”
忽听外面有脚步声,阿川一跃上梁。却听一个男子声音道:“两位姑娘还没醒吗?”
门外丫头道:“还没有。”那男子道:“奇怪,许是周老板的药下猛了。最迟明日该醒了,到时姑娘问什么,你只说不知道就是了。”
那丫头答应道:“是,周老板早就吩咐过。”
只听房门被推开一缝,那人正是荀奉孝,他就着门缝看了一眼,随即关上了门。过来好一会,阿川才跳下来,悄声道:“两位姐姐,等到了巫峡,这船会停将近半个时辰,到时岸上的官兵会来巡检。我会先下岸偷几套官兵的衣服,委屈姐姐穿上。一切听我安排。”
青女月词都点头答应了,青女道:“阿川,你快先走吧,万事小心。”阿川跃梁而去。次日青女月词佯装清醒,果然问了好些话,那丫头只摇头说不知道。
又过一日,晚间停船靠岸,青女道:“想必是到巫峡了。”隐隐听得外面有吵闹声。
两人等了半晌也不见阿川过来,青女不禁担忧:“阿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他还那么小。”
月词道:“他虽小,功夫却厉害,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忽听梁上响一个胡哨,一包东西从顶棚丢了下来,月词道:“阿川,你小点声!”
阿川笑道:“姐姐别担心!外面的两个看门丫头已经被我点了穴道,动不得叫不得。快换衣服!”
月词道:“你背过身去!”
阿川叹了一口气:“谁敢看你?我可不想娶个母老虎!我仰面躺在顶棚上,快点换!”
青女月词换上了衣服,阿川往舱内扔出一条绳索,将两人拉上顶棚。阿川滚到那旁边棚上,轻轻掀起一块木板,道:“这是间货仓,那些官兵定会来搜查。快下去!”说着将青女月词送了下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只听外面愈加嘈杂,一人问道:“周老板,那间屋里住的是谁?”
听周中乔笑道:“官爷,那是我的两个表妹,来蜀中探亲的。娇生惯养的不惯坐船,所以有些不太舒服,我把就她们安排在后舱将养,那两个门外站着的是她们的贴身丫头。”
那官兵笑道:“原来是周老板的妹妹,那我们也不便打扰了……你们三个,往那间香料舱看看!你们三个去那边!”
阿川在舱内听见,悄声笑道:“这官爷好会分派!不多不少正好三个,倒给小爷省事了!”那几个小兵领命进了舱,开走进来,忽觉眉间一凉,顿时齐刷刷闷声倒下。
阿川笑道:“三位对不住了,烦请在此躺上一宿……两位姐姐,快出来吧。”
只见另一批巡查官兵出来道:“左舱没有异样!”阿川当下带着两人走出货舱,青女月词都低着头,阿川年纪虽小,身材却高,他学着那小兵的口气道:“右舱也没有异样!”
因天色昏暗,只有几个火把照亮,那为首的巡检也看不甚清,只当还是自己刚才派去的三人,因对周中乔笑道:“如此我们就告辞了,我等例行公事,有所打扰还请老板娘谅解。”
周中乔瞅了一眼那门前的两个小丫鬟,笑道:“应该的,官爷这边请。”说着领着巡检走了。阿川带着青女月词跟在排尾。
周中乔送走官兵,见他们上岸走远。回头对荀奉孝道:“适才伺候二位姑娘的两个小丫头怎么了?总觉得怪怪的,再去看看。”
荀奉孝道:“没看出什么异样啊,周老板不是太谨慎了吧?”
周中乔摇了摇头:“这两个丫头是我的人,总觉得不对劲。还是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后舱,周中乔问道:“两位姑娘歇下了吗?”那门外的两个丫头却不应答,周中乔奇道:“问你们话呢?都聋啦?”那两个丫头仍不答,周中乔心觉不妙,忙上前看,却见两人都被点了穴道。
荀奉孝道:“坏了!”推门一看,哪还有风青女毕月词两人的影子!周中乔道:“快给她俩解开穴道!这手法好奇怪,我竟然解不开!”荀奉孝在两人穴位上点了点,却也不中用。
荀周两人顿时蒙了,忽听旁边舱内有响动,荀奉孝一闪身,瞬间闯入旁边舱内,却见三个官兵躺在地上!周中乔忙道:“快!快派人去追那些巡检!”荀
奉孝道:“我去吩咐,你去告诉庄主!”当下带上几十个高手,火速追去。
话说阿川等人上了岸,寻了个机会避开巡检,往巫峡镇方向跑去。三人来到巫峡镇一间荒废的农舍内,却迟迟不见毕公的人来接应。
毕月词急道:“不知爹爹那边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
阿川道:“事先与老爷子就约在此处,只好再等等。”
青女道:“月词你别急,咱们再等等!”
忽听几个脚步声,阿川道:“不好!来的全是高手,我不知道是毕老爷子的人还是老板娘的人!”
月词低声埋怨:“你们怎么也不弄个接头暗号!”
阿川道:“我出去会会他们,你们在这里不要吭声。”
青女刚要说:“不行!”阿川就跳了出去,向西奔走。一人高喝一声:“什么人?快追!”阿川暗骂一声,拔腿就跑。
青女见几人追了过去,急道:“阿川会不会有危险?”毕月词摇了摇头,面露忧虑之色。青女起身道:“不行,不能叫他去冒险!”
毕月词忙将她拉下,说道:“你干什么?”
风青女道:“我要去找阿川,大不了再让老板娘抓回去,阿川有性命之忧,不能不管他!”
毕月词急道:“青女你听我说,就算你回去,他们也不会放过阿川的!”
青女摇了摇头,说道:“月词,你在这里等你父亲,我去找阿川。你千万别出来,万一我和阿川被抓了回去,你还能想办法救我们,千万别出来啊——”
说着起身跑了出去,月词待要阻止她已来不及,急的干跺脚,也只好由她。
话说青女在镇上找了一圈,却仍不见阿川,夜深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青女走在一条小巷中,忽见巷子前面有火光闪动,青女忙闪到巷中暗角,只听一个大汉道:“那两人定在镇上,挨街挨巷搜!”众人领命纷纷散去。
青女暗自心惊,忽觉有人拍了自己一下,随即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嘴巴。青女大惊失色,却听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姐姐,是我!”正是阿川,风青女转过身去,却见阿川捂着胸口,衣服上鲜红一片。
青女惊道:“阿川!你受伤了?你怎么样?”
阿川摆了摆手:“不碍事,姐姐你怎么来了?”
青女道:“我担心你,所以找你来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阿川虚弱地一笑:“仙女姐姐,你真叫我感动!”
青女急道:“你这个小鬼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两人躲在巷中暗角,却见一个人拿着火把从巷口走进了来,他笑道:“二位姑娘原来在这啊!我劝二位别躲了,还是自己乖乖出来吧。”
阿川骂了一声,低声对青女道:“姐姐,我浑身使不上力气,我教你一招,你把这个人打发了。”
青女愁道:“我不会功夫啊。”
阿川道:“没事,你听我说。”当下在青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青女点了点头,从暗角走出来,说道:“这位好汉,这位毕姑娘受了点伤,你要想带我们走也行,除非你能打赢我。”
那大汉四十来岁,生的高高瘦瘦,只听他哈哈笑道:“姑娘想跟我比试?只怕伤了姑娘不好向老板娘解释。”
青女道:“这么说你不敢跟我比了?”
那汉子笑道:“既然姑娘执意要比,我就只好陪你玩玩。”
风青女道:“小女子是九华山风青女,敢问阁下是?”
那人道:“在下廖元光,江湖人称寒塘鹤。”
风青女点了点头:“你且等等,我跟毕姑娘说一句话。”说着俯在阿川身边,阿川夹了两个石子在指间,悄声道:“寒塘鹤的腿上功夫厉害,上盘却不稳,不管他出什么招数,你只拿他腹上天枢、外陵二穴,把他引过来。”
青女点了点头,拿出袖子里的一柄短剑,说道:“请亮兵器吧。”寒塘鹤笑道:“与姑娘动手不需要兵器。”
说着揉身上前,青女持剑刺向他腹上二穴,脚步却连连后退,寒塘鹤步步前逼,近乎要拿住风青女持剑的手腕。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嗖”两声,寒塘鹤一怔,顷刻间腹上天枢,外陵二穴吃痛,身子顿时无力,颓然趴下。
阿川见他摔了个狗吃屎,十分好笑,想起来踢他几脚,无奈胸口剧痛连站起来都费劲,当下学着毕月词的声音尖声尖气地道:“青女,快扶我起来,咱们快进巫山。”青女一时不解何意,忙扶起阿川出了小巷。
阿川道:“快走,进山!”
青女道:“可适才那寒塘鹤听见了我们要进山啊!”
阿川道:“我就是故意让他听见的,巫山那么大,其间有无数山洞,让他们找几年都不一定能找到。况且寒塘鹤疑心很重,一定认为这是我们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定然想不到我们真的会进山!”
青女听他如此说,也不及多想,忙扶着阿川匆匆往山中跑去。暂且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