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州聚贤山庄,阳光大好,轩辕恪正在庄后的千金堰边钓鱼,一个文弱书生走过来道:“庄主,你找我。”
轩辕恪笑道:“你来了,淮南管府那边的细作来信说,萧家小姐想请你去探梅水榭种花。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文弱书生道:“哦?想必庄主已有安排了。”
轩辕恪道:“我本想带你去川蜀的,你若去探梅水榭,我身边缺个谋划的人。”
书生道:“庄主,听说探梅萧七也要去川蜀?”
轩辕恪道:“正是。”
书生笑道:“既如此,文远还是去水榭的好。”
原来这书生正是萧八妹所说的管园种花门生,此人姓江名护字文远,乃是轩辕恪身边的谋士,曾被轩辕恪派去管园,暗中观察淮南萧管二府的动静。
轩辕恪问道:“为何?说来听听。”
江护道:“一者,庄主身边已有荀奉孝,此人之才不在文远之下;二者,文远体弱多病,恐怕去不了川蜀险恶之地;三者,萧探梅一走,水榭就不安全了,文远去水榭可保护夫人平安。”
轩辕恪哈哈一笑,说道:“我就喜欢你的性子,爱说实话。奉孝虽善谋,却不如你直白。”
江护笑道:“奉孝自有奉孝的好处。”
轩辕恪笑道:“你说了三个理由,我再加一点,四者,也可一解萧姑娘的相思之苦。”
江护忙道:“庄主说笑了,八妹正当青春年少,天真烂漫,文远不忍利用。”
轩辕恪笑了笑,又道:“我与陈南尘约在端午节,想来日子也快到了。你可有什么建议?”
江护道:“庄主此去川蜀,必将一统蜀中九派。只有一点,想让他完全听你的话,或许有些困难……除非庄主手中有一个人。”
轩辕恪笑了笑,“你总是和奉孝不谋而合,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只是用人不疑,我还没想好。”
江护道:“陈南尘个性耿直,心存侠义,有时不免心软,这是他的弱点,若被川中九派之人拿捏住了,可就成了庄主的软肋。”
轩辕恪道:“你说的是,这件事我会吩咐奉孝。”
江护道:“既如此,文远便放心了,我明日便出发去水榭。”
轩辕恪点了点头:“嗯,有你在水榭,我也可放心。顺便看看白石宫的情况。”
江护道:“我正有此意。还有……五行教那边,庄主可放心的下杨宏?”
轩辕恪道:“五行教早已是我囊中之物,用人不疑,我倒不担心杨宏叛我。只是近来那只老鬼在打括苍府的主意,可怜谭玉竟毫无察觉。”
江护道:“庄主万不可让谭玉知道,五行教的秘药此时不发挥作用又待何时?我们只管坐收渔利。”
轩辕恪笑了笑:“到底不太厚道,罢罢罢,欲成大事必须心狠。”
次日,江护骑一匹轻骑向探梅水榭驰去,过了七八日光景,来到水榭。萧八妹在阁楼上远远望见他骑马而来,喜得连蹦带跳跑下楼,叫道:“文远哥!你总算来了!”
江护来至水榭门前,跳下马笑道:“八小姐,几年不见你长高不少……少爷在水榭幺?”
萧八妹道:“七哥出去了,他近日要出远门,出门准备东西去了。快进来,我带你去见表姐,你把老爷夫人的近况跟表姐说说。”
江护笑道:“好。”两人来到梅花坞,馆陶见到江护,依旧冷冷淡淡的,只问了父母安好,便佛堂念经去了。八妹命人收拾了房间,将江护安顿下来。
原来萧七去白石宫与寒筠告别去了,白石宫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石潭,潭水清冽。萧七寒筠坐在潭边,萧七笑道:“此境堪比柳宗元《小石潭记》,‘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寒筠轻轻依着他,道:“萧郎,真想和你就这样一直坐着。”
萧七看向她:“我要去川蜀一趟,中秋之前定能赶回,你一定要等我。”
寒筠不说话,萧七道:“不管你要去哪,就算是皇宫,我也陪在你身边。”
寒筠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萧郎,魑魅二鬼要回来了……”
两人起身,寒筠道:“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萧七轻轻搂住她:“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萧七回到水榭,萧八妹笑道:“七哥,你猜谁来了?”
萧七笑了笑:“莫不是花郎江护?”
八妹笑道:“七哥真聪明!一猜就中。”
萧七问道:“见过表姐了吗?”
八妹点了点头道:“刚见过。”
萧七道:“好,我明天要出趟远门,让江护晚上来见我,我有些事要嘱咐他。”
八妹答应下了。晚上江护来到萧七房中,萧七笑道:“你来啦,这顾渚紫笋是昨日管家新进的,你尝尝。”说着将一杯茶盅送过去。
江护忙接过茶杯道:“少爷如此客气,江护万分惶恐。”
萧七笑了笑,道:“是吗?能让文远惶恐的恐怕没有几人吧?”
江护道:“世人皆有惶恐,少爷的话江护不太明白。”
萧七道:“文远智谋无双,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江护看着他,半响方笑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探梅萧七。”
萧七道:“文远请坐。萧七请你来,是有些事想托付与你。”
江护道:“少爷先别忙说,让文远先猜一猜。”
萧七笑道:“请讲。”
江文远道:“第一,少爷想托我保护水榭安全;第二嘛,怕是与小姐有关……江文远不会玩弄任何人的感情,请少爷放心。”
萧七道:“你果然是个人才,希望如你所说。”
江文远喝下那杯顾渚紫笋茶,笑道:“果然好茶!少爷若没什么事,文远就先告辞了,川蜀一行还请多多保重!”
萧七笑了笑:“你知道我要去蜀中?果然也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令庄主。”
江护出门,见一个家丁候在外面,他一笑走开。萧七道:“冬生,进来吧。”那个叫冬生的家丁推门而入,萧七道:“冬生,我明日一走,水榭的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两位小姐的安全。”
冬生道:“少爷放心!冬生万死不辞!”
萧七道:“若有强敌,定是五行教的人,他们的目的是管陶。必要的时候还是带着两位小姐去括苍府,不要硬拼!”
冬生道:“知道了。”
萧七道:“你的功夫很高,但不要鲁莽,一切重要事务问江护的意见,不要独自决断。”
萧七安顿好水榭事务,次日便启程往绍兴去了。行有三日,来到绍兴,正是四月初一。
来到烟雨楼,店小二见他锦衣华服,不敢怠慢,忙迎上笑道:“这位客官好,来点什么?”
萧七笑道:“小二哥,你们店里都有什么酒?都说来听听。”
小二笑道:“本店酒品种类繁多,若是一一列举,怕公子很多都闻所未闻。”
萧七道:“哦?但请说来听听,凡是能叫出名字的,我就能和出。”
那小二笑道:“本店有松醪酒……”
萧七笑道:“松醪酒好昭潭静,闲过中流一吊君。十分满盏黄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尘。”
小二道:“七尹酒。”
萧七道:“杯尝七尹酒,树看十年花。欲知多暇日,樽酒渍澄霞。”
小二道:“南烛酒。”
萧七道:“饱闻南烛酒,仍及拨醅时。开瓶泻尊中,玉液黄金脂。持玩已可悦,欢赏有馀滋。”
那店小二说的尽是些古酒,见他一一解出,微微吃惊,又道:“桑落酒。”
萧七道:“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
小二笑道:“哟!公子果然是吃酒的行家,我想起来了,有一种酒公子一定不知道?”
萧七笑道:“请说。”
小二笑道:“般若酒!”
萧七皱了皱眉头:“有这等酒?老和尚念的经都出来了!你可别诓我。”
只听楼上一人朗声道:“般若酒冷冷,饮多人易醒。传闻此酒入口初热,后凉,再冷,越喝越清醒。可谓别调氛氲,不与他同。”
萧七一笑,抬步上楼。陈南尘站起来笑道:“三弟,你来烟雨楼不找我,却先与人论起酒来。”
萧七道:“哪里是论酒,原是在二哥眼皮底下班门弄斧来了。这些可都是当日在雅居小舍,你说与我听的。这里宾客满楼,我一个个的找却不知要找到何时?不如这个方法来的简单有趣……话说回来,这天底下当真有越喝越清醒的酒?”
陈南尘笑道:“酒有别名为‘般若汤’,哪里有什么越喝越清醒的般若酒?如此这般,那还喝它作甚?”
萧七一笑:“说的也是!可见是那小二诓我。”却见陈南尘边上坐着一人正在喝汤。
陈南尘道:“萧兄,这位是胥布公老先生。”
萧七笑道:“原来是鬼才郎中胥先生,久仰久仰。”
胥布公擦了擦嘴,笑道:“你好!你就是陈南尘的三弟?不像不像,陈南尘没有你半分俊秀。”
陈南尘笑道:“我们是结拜兄弟,又不是一母所生。他是探梅水榭萧七。”
胥布公奇道:“原来是你小子,嘿嘿,不错!想当年我与你老爹还有些交情呢!”
萧七道:“原来胥先生认识家父?”
胥布公道:“哈哈,我认识你老爹时你还没出生呢!往事不提了,快过来吃饭喝酒,这有十八年陈酿女儿红和三十二年陈酿龙岩沉缸酒。对了,你刚才跟店小二掉的什么书袋子?令老头子好生费解,说来与俺听听。”
萧七笑道:“若论这些酒中文章,我可不敢在二哥面前卖弄。”
陈南尘道:“胥大哥,跟你说不明白,谈酒不如喝酒。”
胥布公点头道:“对对对……咦!不对,你啥意思?说俺老头子没文化?”
陈南尘无辜地道:“我哪敢?”
萧七道:“大哥,你的身子可还好?”
陈南尘道:“三弟不必担心,这些天胥大夫悉心帮我调理,较之以前好多了。”
胥布公摇头道:“不好不好,没有凤凰胆咋也别想好!”
陈南尘道:“不知寒宫主如何?”
萧七道:“谭大哥的药有些作用,你那一套驱寒心诀也能帮她减轻痛楚。”
陈南尘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三弟,这酒楼有些人不太对劲。咱们先在这吃好喝好,稍后回客栈议事。”
萧七点头道:“正是!”
几人吃完饭,陈南尘带萧七来到竹里馆,萧七问道:“二哥,你可知什么人在跟踪你?”
陈南尘道:“或许是轩辕恪的人,亦或许是朝廷的人。”
萧七奇道:“朝廷的人?”陈南尘将永佑陵中事情始末跟萧七说了,萧七听完道:“如此说来,风老当家应在潼川。”
陈南尘点头道:“正是,那个康公公还有些疑我,所以派人监视我,不过我和胥大夫这些天在烟雨楼吃饭喝酒,或许已经令他释疑……”
萧七道:“不知二哥有何打算?”
陈南尘道:“我们先与轩辕恪在江陵会和,到川蜀说服蜀中九派结盟抗金,然后再去潼川,如何?”
萧七道:“好,若能阻止风老当家反宋自然是最好。若是阻止不了,中秋前须得赶回来。”
陈南尘道:“对,中秋节白石宫有变,说明师父很有可能在中秋节之后举旗谋反。若阻止不了师父,就要阻止白石宫。”
当下两人商量了一下行程,胥布公又去药铺买了好几包药材,几人收拾妥当,往江陵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