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觉得不对劲是一星期以后的事了。汤姆乖乖地再也不往门外跑,简直是听话好孩子的典范。他当然知道汤姆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转了性,也知道不可能问出来半个字——汤姆先生的口风严得可以把人活活闷死。
倒也不急。现在既然没出什么事,那就静静等着吧。有空的时候他就偷偷去有求必应屋修修消失柜,害死好几只小鸟。德拉科硬着头皮慢慢跟柜子耗着,实在头疼,就去地窖里给斯内普添乱。斯内普仍旧继续把黑色阴影笼罩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只有看到德拉科脸色才好几分。
“教父,我知道,不教魔药了有点不习惯吧?”
“用不着每天看你们这些巨怪脑袋糟蹋药材,我很高兴。”
“那是他们,我可没有。我还是很喜欢魔药的,所以做得不那么糟吧?”抓紧一切机会吹牛。
斯内普哼了一声,“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每天来这干活吧。下课就来。”
“每天?”
“省得你不知干什么好,在屋里闷着睡死了都没人知道。”斯内普一副“你自己掂量着办”的表情。他连忙答应,“我有空就来……”
这和以前不一样,德拉科想。他敏锐地捕捉到一点不安分的气息,斯内普不是随便叫他去的。同样,他也想不出为什么。但是去就可以了。他于是时常去地窖逛逛,继续祸害草根树皮。刚刚学的地狱汤剂在教父这熬熬试试看,斯内普告诉他刀要这样用。和书上不一样的时候当然是听教父的,新熬好的一锅汤剂任谁看了也不想碰一丁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德拉科又想起那天课上哈利拿到福灵剂时的表情,哎,这么多年,他的好运气我也习惯了。我看他自己才是最大瓶的福灵剂。
时间有点晚。德拉科草草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的屋子。汤姆咬着半个三明治问他最近看来很忙。德拉科回答说他决定每天跑步锻炼身体。谁也不信谁,汤姆笑笑,回到日记本前丢下一句话:“你最好每天洗洗衣服,我可不觉得西弗那个小地窖有空地可以跑步。”
德拉科保持着良好的笑容脱掉带着一股药味的袍子,特意扔在日记本上。在地窖里当然闻不出来,西弗,西弗,从来不把后面那个勒斯加上,你们两个至少也是上司下属,关系还真亲密——该死的我怎么这么傻!我早该想到!
谜团揭开了。推算时间正好是福灵剂那天,下课的时候恰好碰到教父路过,两人也没时间说话,教父就直接挥手让自己走了。现在明白了吗?根本不是什么恰好路过而是他就特意在那等着,根本不是没时间说话而是,完全不知说什么。斯内普只是在教室外站着,等着下课看他一眼,仅此而已。为什么特意站着等他?我再傻现在也明白了。德拉科,你真是巨怪脑袋!居然还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星期,算了吧什么一星期,你是根本没有长脑袋才会让汤姆留在霍格沃兹,你这个疯子!
德拉科站起身,打开窗户,让深夜的凉风吹进来。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站在什么立场,教父,汤姆,黑魔王?这三个人看似是一边。他也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混乱?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如此轻易猜出端倪。
德拉科,那为什么你还站在这看星星?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路人,跟着父亲或黑魔王,或者更确切地说,追在哈利后面不停地应对各种麻烦。他不能自己选择方向,甚至无法影响方向,偶尔在需要他的时候他会站出来闪亮一下,然后继续随波逐流。
但是桌子上躺着一个日记本,不在哈利的桌子上也不在黑魔王的桌子上,在他德拉科的桌子上,盖着一团散发着恶心的地狱汤剂味的袍子,他拿着它六年直到今日。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个日记本成为最棘手的麻烦,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保持着抬头数星星的姿势,一,二,三,四,五,看不清了,月亮太亮了,到底那里有没有?哈,谁家的猫头鹰大晚上还在飞,什么事能比我现在的麻烦还要急?我数到哪里了……该死的,你现在在干什么?数星星玩吗?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做点什么!
夜空下星辰闪烁,没有月亮的夜晚它们将更加璀璨光辉。德拉科回头看看桌子,拿开那一团袍子,日记本还在静静地躺着。这会汤姆肯定睡着了,无论是被满是药味的袍子蒙着还是被十几斤书压在最底下还是被尘土盖满丢在蛛网角落,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德拉科隐约觉得,现在是自己可以,也应该选择方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