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无波,衣袂不动,夜月痕负手而立,他突然轻笑一声“良宵美景,孤影对月,承教主亲临,何不樽杯对饮?”
一袭红衣翩然落地,艳色似火,灼灼刺目,朱唇轻勾更胜红衣如血。一双墨眸闪烁着冷光,衬着冷硬的线条,似乎决心绝情。音若清泉敲击岩壁,清冽润耳“陛下好闲情,然此无佳酿,承安(教主,洛尘风的字)辞谢。”
在洛尘风出现的一瞬间,夜月痕整个气场都柔和了下来,静静注视着洛尘风,眸中尽是柔情,让人心微微颤动。在洛尘风语毕后并未答话,却渐渐黯淡了眸光,哀伤的眼底却有一丝疯狂一闪而过,让人看了心悸,可惜很快被温柔压制,就算看到也会让人觉得可能是看错了。
“情不知其所起而深,抑不住,吾将狂。”夜月痕的声音缥缈,仿佛九天之上传来,又仿佛清风过云,却掺杂着不易察觉的疯狂,他知道,自己快忍不住了,但他不想伤了洛尘风。
“天下将乱,教内影堂十八云影、三百影士、六百影卫即日起护陛下安然,并此后谨遵陛下一人之命。”洛尘风很聪明,自然知道夜月痕的心意,但他不能也并不想回应。答非所问的避开了夜月痕的话语,内却隐含深意,不动声色地指出他乃帝王,其身系无数百姓,不应有情,而情之所向更不能是他洛尘风。
“世间最是情难断,圣人苦愁红尘绊。”夜月痕自是明白暗示内容,深深看了洛尘风一眼,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目光飘向远方“帝非亡人,且,天若有情天亦老。”
直视夜月痕,洛尘风也不再暗示,直言道“帝非常人,情,直教人生死相许。为帝者,当无心无情,情之一字误人,帝踏错一步,苦者百姓也。在其位谋其政。既是万万人之上,必舍弃温情,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还请陛下三思。承安此来只为两事,淮南王冥翼为杀手阁主上,证物俱在,丞相绯冷裘结党营私、叛国通敌证物正在搜集,三日后陛下便可动手。臣承安告退。”不待夜月痕回话,红衣消散,独留月下影萧瑟。
沉寂良久,夜月痕低语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我却痴情到底,落个终身清狂。)为帝并非吾愿,奈何黄袍加身。且妄言,鱼与熊掌,吾兼得。“音落,仿佛迎合般,一阵清风拂过,周围似乎无一人。
“云影。”夜月痕轻唤道。
无人的地方骤然出现十八个人影,单膝跪在夜月痕面前,十八人默契道“陛下。”,而后仅一人开口道“陛下,十八云影待命。三百影士、六百影卫俱在百里之内,随时听候差遣。”
夜月痕微眯眼“你们与尘风,孰强孰弱?可藏于其后而不被发觉?”夜月痕知道,洛尘风既然说云影、影士、影卫谨遵他一人之命,便是谨遵他一人之命,绝无二心,哪怕是他洛尘风也无法命令。
还是那人道“论武功,我等不及教主,三人可胜,五人则必胜。论暗杀,教主次于我等,最多二人即胜。论隐匿,教主无法察觉。”
满意地颔首,夜月痕吩咐道“云影十三人,随于尘风,若尘风伤一处,严惩不怠。”
“是。”说完,十八人中十三人无声退走,掩藏于黑暗中,夜月痕知,他们已经领命而去。
“退下吧。”淡淡开口,剩余五人也隐于黑暗中,不露丝毫痕迹。
望月挂中天,夜月痕转身回了寝宫。
卧于榻,辗转反侧,轻叹“孤皎无意缠绵,天心何惧自怜。清酿自酌难醉,良宵苦短难眠。何时,若你在我身旁,如同幼时,必稳如泰山,雷声不惊,一夜安眠。”
京都内仅有星光照耀,安宁的只有打更人的声音。在暗处却有一股肃杀之气向着淮南王府而去,当然,无人发觉...
淮南王冥翼此时已经就寝,黑色劲装的蒙面人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靠近着,猛然,手起刀落,毫无防备的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正当匕首即将刺入淮南王的胸口,淮南王却是出乎意料的睁眼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刀。
黑衣人并未停一瞬,在冥翼躲开后旋即又将匕首刺了过去,淮南王以为这刺客会纠缠到底正要过两招的时候,黑衣人却将匕首一甩,毫不迟疑的放弃了刺杀迅速后退隐于黑暗之中。
黑暗中淮南王低笑一声,便再没有声音。
杀手阁外,一个穿着黑色广袖的男人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出现。
“主上。”黑色劲装的人恭顺的跪在了戴着面具的男人面前,低垂着头,“墨曦无能,请主上责罚。”
戴面具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右手挑起了墨曦的下颌(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微微眯起本就狭长的眼眸,看起来异常危险,似乎一头正在酝酿攻击的狮子,却又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看着墨曦已经脱去少年骨,却还有些青涩的面颊,轻轻笑了,声音喑哑道“无妨,我早已预料到。下手谨慎、快准狠,踪迹难察,一击不成远遁千里,你的表现本王甚是满意。”左手轻轻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正是淮南王冥翼。
墨曦表情无甚变化,只是看着冥翼的脸,眸中闪过了然之色“谢主上。”他谢的是冥翼的赞赏,虽然之前有觉得不对劲,但作为一个杀手,哪怕是阁主也一样,主上的命令是一切。
冥翼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墨曦视为一切的感觉,他松开手,瞥了一眼床榻“脱掉劲衣,躺下。”
墨曦毫不迟疑起身照做,脱掉了黑色的劲装,平躺在榻上,一双墨眸追随着冥翼。
看着墨曦流畅的动作,等墨曦躺倒后冥翼坐在了榻边,看着墨曦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墨眸看着自己,眉眼稍稍柔和,伸手抚上了墨曦的侧脸“墨曦喜欢主上么?”
等待着冥翼的,是墨曦毫不犹豫的回答“喜欢。”
纵然知道墨曦说的并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但还是弯了眼眸,起身褪去了广袖外衫,只剩里衣,侧卧在榻上,拥住了墨曦的腰,轻声道“睡吧。”
早已习惯了冥翼的气息,墨曦安静的入睡了,月光洒进屋内,衬得冥翼眉眼更加柔和,他用极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晚安我的宝贝,庆幸遇到了你,有你真好。”
夜,静悄悄。
天还没亮,墨曦已经醒来,感觉到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和旁边人安静的睡颜,没有动一下,静静地闭着眼假寐。
感到冥翼醒来注视着自己,墨曦睁眼,刚好撞进冥翼眸中的柔情,“主上。”
冥翼眯眼笑,吻了吻墨曦的面颊“早,墨曦。”
即使是从不懂情爱的墨曦,也知道这是夫妻之间才做的事,倒是没什么反感,觉得这是不为世俗的背德做法一说,在他眼中主上做什么的都是对的,只是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这么做也可以,有些害羞的红了耳根,但面瘫脸依旧是面瘫脸。
看着墨曦发红的耳根,冥翼心情大好,得寸进尺似得咬了咬墨曦的耳朵,呼吸暧昧的洒在了墨曦的颈弯“墨曦,该起身了。”
捂着发红的整只耳朵,墨曦点点头,坐起身来“墨曦服侍主上更衣。”
看着墨曦专注地为自己穿衣,冥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给冥翼系好最后一件玉佩之后,墨曦才开始自己更衣,并不是黑色劲衣,而是玄青色广袖,实际上箱子中的衣服都是黑色劲装,只有一件玄青色广袖,是冥翼为他选的。
墨曦正要束带,冥翼却走过来,轻轻为他束带,还拿出了一块雕着虎的玉佩,亲手为他系上。
“几日后宫宴,墨曦与我同去可好?”冥翼轻笑,他知道墨曦不会拒绝。
“是。”墨曦面无表情。
“墨曦,以后我问你好不好时,你直接回答好与不好便可,墨曦,我心悦你。”冥翼毫无预兆直接表白,墨曦愣了半晌,见冥翼眸中认真的色彩,点点头“好。”
无奈的笑笑,冥翼不再说话,和墨曦一同朝淮南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