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就如同你曾温柔的对待过这个世界一样。
夜归蝶不会失望,因为刺目的光芒消失了,她眼前一黑,似是踏在了一块石板上,她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但,夜归蝶睁目的瞬间,她呆滞了。
当天地换了颜色,当云白铺成地面,当纯酿聚成浴池,当苍翠化为参天之树,当夜归蝶踏入一个奇怪的世界中时,她有一丝恐慌与不安。
很快,恐慌与不安化为了好奇,她侧着脏兮兮的脸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奇怪的小世界。
铺在地上的是翻腾的云雾,亿万晶莹的光点汇聚于一汪甜甜的水池里,而水池旁有两棵树,一株她叫不上来名字,另一株她也叫不上来名字。
虽然都叫不上来名字,但这两株树长的真是一模一样,同样扎根在白玉地面中,同样从头到脚一片碧绿,同样的枝展,同样的脉络,就连同一个方位的同一个片叶子上的纹脉都是统一到了极致。
只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一株结着一个五彩斑斓的果子,很小,很好看,很诱人,而另一株,只有叶子。
看到那个果子,小蝴蝶才想起躺在她脚下已经气若游丝的苏艾,想起苏艾上山就是来吃这个果子,想起这个果子是可以让苏艾活下去的神药。
想起来了,心中便开始焦急,她俯身从苏艾怀中翻出那棵枯草,但一想服过枯草后要立即吃那个果子,她又赶忙去摘那个果子。
枝头有点高,她跳了几次才扒住枝桠;果子虽小,长的却很结实,手指勒的通红才将那一小段树枝从果子上扯下。
时不待我,机不可失,更何况现在的苏艾,晚一步都可能死去,小蝴蝶使劲的跑,拼命地跑,虽然她早已没有力气,虽然中途因为腿软摔倒过几次,但她依旧在拼命地跑,因为,苏艾就在前面,因为,她不能让他死。
短短的一段路,她感觉好漫长,每一次抬腿都感觉是那样的沉重,好想睡一觉,好像闭上眼睛,好困。
但不能睡,跑下去,快,苏艾要死了!
是的,不能睡,要跑下去,她终于回到了出发点,沉着的撕碎揽魂草,放在苏艾嘴里,“咽下去!咽下去!”
但苏艾咽不下,他已经昏迷,而且没有力气。
夜归蝶急的皱眉,细汗布满了她的额头,许是遗传下来的记忆,夜归蝶含起嚼碎的揽魂草,轻柔地送进苏艾的嘴里。
“咽下去!活下去!苏艾,你不能死!”
看着苏艾苍白的脸,夜归蝶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半张着的嘴里。
仿佛是接到了命运的召唤,又似是回光返照,总之,苏艾感到身体里生出了一小股力气。
够吗?好像够了!
苏艾一点一点的将那嚼碎了的碎草吞咽下去,很缓慢,但的确是进了肚子,只不过随即而来的痛苦却让这个虚弱到已经没有力气行动的少年浑身痉挛。
太疼了,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灵魂,这是一种深到骨子里得痛,这是一种无法描绘的痛,这是一种比疼痛还要痛上千倍的痛。
冷汗自他额角渗出,夜归蝶咬下一片揽道果,那揽道果一到嘴里便化作了一股五彩神液,很香,很甜,特别的诱人。
但夜归蝶小心的含着,送到苏艾的嘴里。
五色的揽道果很小,几口便没有了,揽道果下肚,苏艾感到疼痛骤减,仿佛四肢也有了很大的力气,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时,一股更大的疼痛在一刹那间占领了他的全身。
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吞咬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一只锯子在自己的头脑里拉扯,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疼痛,最终幸福的昏了过去。
夜归蝶感受到的却大不一样,她看到苏艾的身体在那一刻骤然生出万道祥和的七彩霞光,接着便是许多光点从他身体里涌出,逸而不散,似是给他穿上了一件斑斓的纱衣,
夜归蝶伸了个懒腰,当那光芒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感到异常的舒服。
似是已经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夜归蝶渐渐地疲倦下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浑浑噩噩的趴在苏艾的身上熟睡起来。但她却不曾看到,那些莹莹光点从苏艾的身体里逸出之后,凝聚成了大大小小的古怪字符,然后再聚成一道洪流,汇入了苏艾的印堂。
。。
大地好像轻颤了一下,好像是身边的揽道峰,又好像是从亿万里之外传来。
周杞人凝视着西南,戎机陪着他看,如水的夜色里响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从昨天开始,便陆续有妖物荒兽从荒域深处窜出,不过现在还是些法力低微的小怪,根本不敢靠近周杞人,但周杞人的眉头依然紧锁,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要有一位大荒出来,都不是好对付的。
如此担心,他只希望两个少年赶紧下来,离开荒域,但他其实真的很想知道,那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好像还没有发生,只不过那轰鸣了七日的雷电骤然消失了,百余位已经蓄满精力的大荒纷纷伸腰蹬腿,打起精神准备血战。
虽然他们不知道被如此恐怖的雷劫劈了这么久,其中的存在会不会活下来,但只要它还活着,就要将其杀掉,因为,他们居住了三万年的方圆十万里的大山被雷劫劈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这是什么事!这就相当于把他们的房子推倒,然后把地基也一并给挖了去!
谁能忍下去?是个东西都不能忍!更何况是独霸荒域三万年,纵横万界的大荒们!
海水很浑浊,海洋很大,浑浊的海水下是往来交错的恐怖黑影,那些巨大的身影让飞在半空中的大荒们感到无比的恐惧,那不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是本能里生出的屈服。
荒神皱着眉头,他指了指身后的两名大荒,一名骨瘦如柴但手臂却异常的粗大,一名脑袋像个核桃而耳朵却如蒲扇一般,“你们,下去看看!”
一听此话,那俩人登时吓的魂飞魄散,他们面色酱紫,结结巴巴恐惧道:“大,大神,我,我们。。”
“嗯?!”荒神一瞪大眼,凶威毕露,那两名大荒见事已至此,只得忍着心中的恐惧缓缓向前。
荒神等的不耐烦了,他身边的一名长髯大汉双眼一瞪,上前两脚,把那两个磨磨唧唧不肯下水的大荒踢进海底,荒神满意的点头,大汉诚惶诚恐的站在荒神身后,荒神大笑起来,所有的大荒也跟着大笑起来。
但两道震颤打断了他们的笑声,幽暗混浊的海底,艳红的鲜血涌上海面,不多久,一只残缺的尾巴,一只断掉的前爪缓缓的浮了上来。
“这是隐虫的爪子!”
“那是象升的尾巴!”
百余位大荒一齐打了个冷颤,水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遭受如此大劫之后还能轻而易举的吃掉两名至尊大荒!至尊帝?还是天尊!!
他们感到丝丝寒冷,未知的确很可怕,尤其是自己吓自己的时候。
荒神并未心颤,作为统治荒域三万年的荒神,他有这个自信,自信源于实力,他的实力便是至尊帝,整个霄度天除却天尊,他便是第一人,而今的天尊,三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一道身影,所以他有信心应对一切。
就在此时,刚刚形成的万里广阔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温度越来越高,雾气大块大块的腾起,不久便遮住了大地上满目的疮痍,并将此地点缀的如同仙境一般缥缈虚幻。
荒神皱眉,扭头对身侧那妖娆女子冷声道:“扫掉这些云!”
“是!”妖娆女子飞身而上,她双手环抱,一对百余丈宽的羽翼从她背上伸展出来,翼展微颤,她便已经到达高天之巅,女子于虚空中站定,两只大翼猛烈挥动,随后便是两道旋风突然成形在那广阔的海面之上。
旋风犹如两眼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铺在海面上的厚重的云雾,终于,充斥天地间的云白被移到荒界的边缘,而那刚刚形成的广阔的海面也很快的干涸缩小,最终缩小成了一片湖泊。
但湖泊的水却一下子清澈了,只不过整个荒界最强大的人物们依旧是谨慎的盯着这片清冽的湖水,不敢擅动。
荒神头顶的火焰越来越炽烈,那是忍不住快要爆发时才有的温度,所有的大荒都不敢在此时靠近他,生怕被那恐怖的火焰燃成残渣。
突然,众荒脚下的那一片湖泊被金光贯穿了,只不过是从湖底贯穿的,金芒透出湖面直射天宇,神秘而浩大,竟让众荒心中生出一股膜拜之意。
“竟然是在万丈地底,这个东西藏得还真深呐!”荒神的眼眸已然通红,在这暗黑的夜空里,这两只大眼就如悬挂在夜空里的灯笼,恐怖而诡异。
“大神谨慎,既然是如此存在,必当有些后手!”干瘦老头小心觐言道。
“难道,我会不敌?”荒神眼眸中幽光闪闪,略带深意的看向老头。
“不,不不!”干瘦老头惶恐挥手道,“大神误会了!”
“若是连一个被劈的半死的存在都不能斩杀,我还是荒神吗?”荒神横了老头一眼,不屑道。
干瘦老头惊恐着低下头,不敢再语,现在的荒神喜怒不定,他真怕说错了什么话,以至于先把自己给弄死了。
金光越来越胜,越来越强,刺的众荒双目流泪,不敢直视那道光束。
一声轻吟,似虎啸,似狮吼,似一切威压之凝聚,众荒心中大愕,因为这声音只在祖辈的记忆力流传过,因为,这是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