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林子中有异兽出没,不敢久留,小心翼翼的向着火凤城奔去。
约莫十来里路程,天色已完全大亮。突地发现前面草丛中,又躺了一具角狼兽尸体。
慕云飞惊诧之下翻过检查,这只与上一只情况完全一样,内丹完好留存,只心脏被割掉。
慕云飞心想:“什么时候心脏比内丹值钱了?难不成现在世道变了,我落伍了?”
将内丹收起,又继续往前赶路,奔出十五里路时,再次遇到一只,情况自也一样。慕云飞毫不客气的拿下内丹,心中愈发古怪。
他功力未复,脚程不快,走走停停,直到中午时分,才站回到火凤城,后面路程自再也没遇到过角狼兽的尸体。
找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河洗了个澡,望着包裹中的斗篷面具,心中寻思:“这身行头对方已能识得,如此公然出现,岂非自投罗网?”
他将斗篷衣角处撕下一块,缠在头上做包头,将额头的五轮严严掩住,然后大踏步向着城中走去。
城门处有两个披坚执锐的护卫,慕云飞大摇大摆的走进,两人瞥了瞥慕云飞,未作理会。
城中行人熙来攘往,各处商铺店肆大开迎客,十分热闹。他进裁缝店买了一身蓝缎袍子,精神抖擞的在街上闲逛。走过一家酒楼时,闻到酒楼中飘出一阵阵酱油,煎鱼微焦的香味,肚中不禁咕咕叫起来。
转头看向那家酒楼,金字招牌上写着‘河台酒家’四字。因年久日深,招牌被烟熏的漆黑一团,四个金字却仍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走进酒楼,跑堂叫喝吵杂声和煎炒油炸声响成一片。一楼已的座位早已客满,慕云飞上了二楼,在栏杆处找了一个座位。跑堂的过来招呼,他随手点了两个菜,一碗汤,一壶酒。
他自斟一杯酒,望着楼下络绎人群,百态众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渺小孤寂之感。人活在这个世间,倘若是生是死,都无人关心在意,那该是一件多么凄凉的事情?天下虽大,人海茫茫,却无可容身之处,可思念之人,又是人生一大悲苦。
他仰头将一杯酒喝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腹中,精神为之一振。心想:“三年未见,莫雪可把我忘了么?不,她不会忘的,就算忘了,我……我也会记着她,永远都记着,念着……”
他重斟一杯,再次一口饮尽,脑袋一阵清明,竟有熏熏之意。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除了她,世上原也没有其他人再让我去想着念着了,我不想她,念她,又想谁?”
他再喝一杯,眼前模模糊糊的仿佛又看到莫雪那清灵绝俗的脸蛋,耳边似乎又听到那悦耳空明的铃铛之声。他心中突然又充满着一股温暖激动:“我要找她,一定要找到她,受再多的苦也不在乎,找到她,我再也不要跟她分开了……”
正在这时,楼道口传来一阵锃锃的金铁交鸣之声。慕云飞极少饮酒,不胜酒力,这金铁之声隐约的听成铃铛之声,不由得全身一颤,咣当一声酒杯掉在桌上,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从楼道口走进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锦袍华冠的中年人。中年人脸型清癯,双目开合之间,隐有精芒闪过。他一双手如蒲扇一般大而厚实,显是擅长手上功夫。
在他的身后,跟了两位男子,一位女子。左首第一位身材俊朗,器宇轩昂,沉稳干练。第二位面容英俊,略显轻佻。第三位的女子长的清秀绝伦,肤色白皙,身量苗条,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动人。
那女子玉颈上挂着一对金锁,随着她摇曳生姿的步态,金锁轻轻交荡,发出锃锃悦耳之声。
慕云飞失望的叹了口气,突地心中一惊,连忙转头向里,不让这群人看到他。
这群人,他全认识。
那中年人,是白石城肖家的当代家主肖万全,左首第一位是肖家大公子,肖先知,第二位是肖二公子,肖先虎。最后的那名女子,显然是肖家的大小姐,肖香了。
只是三年不见,肖香显然已从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慕云飞知道,只要自己跟他们一照面,他们立时就会认出自己。肖先虎与他有隙,他重伤又未愈,还是不认比较好,再说,认了又做什么呢?当下朝里面坐了坐,面朝窗外,从包裹中拿出面具,带在了脸上。
一行四人在慕云飞的隔桌坐了下来,肖先知点了酒菜,道:“我们提前了五天,没想到还是来得迟了,如今连下榻之处都已找不到了。”
肖先虎哼道:“这山崎子果真这么大的气派,一场大婚,竟引动这么多人来为他祝贺!”
跑堂端来酒菜,肖香站起身,给父亲兄长斟酒,她动作大方娴静,盈盈温雅,让人看得心中很舒适。她轻笑道:“二哥自那天在白石林中巡查回来,性子改了许多。就如刚才福寿客栈的伙计说客满,若是他以前哪,非得把客栈闹翻过来,强抢一个房间不可,今儿居然老老实实的忍让了!”
肖先知也笑道:“不错,最近我瞧着这小子修炼起来十分用功,大有长进,来,大哥敬你一杯。”
肖先虎举起酒杯跟大哥碰了一下,瞪了一眼肖香,讪讪道:“你二哥本就谦逊礼貌,只不过你了解不够罢了。”
那天白石林一役,他与肖二等人败于慕云飞之手,既难以置信之余,引为奇耻大辱。回家后,对此事绝口不提,几个人整天闷头修炼,肖先虎张狂轻浮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
肖万全欣慰的笑道:“好啊,这小子能够痛改前非,乃是我肖家上下之福。来,干一杯!”
肖香略显八卦的问:“二哥,那天你们在白石林中究竟遇到了什么?那天连肖二叔叔脸色都很不对。”
肖先知微微皱眉道:“不错,那天肖二叔叔还受了伤。先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肖先虎不愿提及那件事,干笑道:“也没什么,遇到了一只异兽,那异兽原也不是什么高级货色,偏生我们集四人之力,全败于它手。这个……这个太也古怪……嘿嘿……”
肖万全等人见他言不由衷,微微一笑,也不再细问。反正肖二等人最近除了用功修炼,也没露出什么异常之处,肖先虎为此改了性子,反倒还是好事。
慕云飞却想:“好哇,你这小子把我比成异兽,那是教训的还不够!”
一家四口在一起胡乱聊着些,忽的从楼道口得得得的上来两个人。慕云飞回目看去,‘哎哟’一声,暗暗发苦。当真冤家路窄,这不巧之事全教自己遇上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棒如意和甄冲子。
好在慕云飞面朝窗外,衣服也换了,加之棒如意好色如命,第一时间注意上了肖香。而甄冲子则感应到肖万全气息不弱,乃是劲敌,第一时间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两人走到一张空桌上,棒如意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棒爷今天遇到仙子下凡,心情大好。本楼的所有酒菜钱,全由棒爷请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金卡,朝桌子上一丢。
酒客们听说有白食吃,大声叫好。有的心思灵巧,都心头雪亮。棒如意此举乃是针对‘仙子’那一桌,之所以全请,那是说大家交个朋友,待会儿不相干的人,不必多管闲事。
吃人嘴软,众酒客们又见棒如意两人修为不弱,不是好惹的主儿,也乐得吃白食,看热闹。
慕云飞喝下一杯酒,心想:“这一下至少花去数十万墨币,此人虽好色,倒也是个爽快之人。”
肖香玲珑心思,立时知道棒如意的意思,不禁脸上一红,叫了一声:“爹!”
肖万全暗自皱眉,这个精瘦的汉子很是难缠。待会儿倘若动起手来,自己被这个精瘦汉子牵住,这三个孩子可不是姓棒的对手。
肖先虎却看不清这其中微妙,父亲在身边,他胆气十分壮。平日他不欺负别人的妹妹就罢了,谁敢来欺负他的妹妹?当即啪的一声,拍桌而起,指着棒如意喝道:“哪来的鼠辈,竟敢在你肖二爷面前惹事?”
棒如意全未将他放在眼内,双眼直直盯着肖香,嘿嘿笑道:“在下人称‘棒棒如意’棒如意是也,敢问仙子芳名?”
肖香脸上通红,低头不答。
肖先虎却再也忍不住:“棒你的娘的如意,找死!”抬手就向着棒如意攻过去。
“住手!”肖万全喝道。手一挥,将肖先虎的攻击挡了下来。
肖先虎急道:“爹,此人胆敢出言辱没妹妹!让我去杀了他!”
肖万全冷哼一声,肖先虎登时不敢再说话,只睁大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肖万全拱手道:“在下肖万全,这是犬子肖先知,肖先虎,肖香。棒兄出手阔绰,令人好生钦佩!不如一同坐下,喝几杯交个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