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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晨曦

花都东界千丈山南麓枫叶村附近

翌日清晨,微风徐徐,朔气未散,寒意还嵌在每一寸流动的空气中,而凌冽,却在春的呢喃中渐渐息声。

“喝”

枫林中突兀地传来了一声运功的声音,被惊动的栖羽之鸟们四散而逃,这才给这个林子平添了几分生机。

一片临近河边的空地上,洛炎盘腿而坐,双手大拇指紧紧拈住食指,闭目凝神,一副极其入神的样子。

晨曦微斜,掠过千丈之山的山脊,正好打在这位正值茂年的少年的身上,道道柔和的旭光照在少年的素衣上此刻竟显得如此的安谧。

洛炎虽算不上什么极品的美男子,但是标致的五官和俊朗魁梧的外形还是让他成为了枫叶村各位“大小姐”们热议的对象,每每洛炎在枫叶村的路上走过,总能看到那些姑娘眼中闪动着妩媚的眼神,想必这些怀春的少女心里也是泛着阵阵涟漪,而洛炎对这只是还以一个浅浅的笑,点到为止。因为洛炎觉得,这一切对于十八岁的他来说,还为时过早。

或者说是缘分未到。

而此刻正在晨练的洛炎思想更是高度集中着,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气始于地,浮于身,而止于形,然不可一泄而置。

洛炎凝神屏息,神色凝重却又似乎暗藏遒劲,脑中冥想着师父的教导。

集中念力,感受自己的身体,感受这种与生俱来的流动。

慢慢的,洛炎身边开始一丝白烟冒起。

但是,只有一丝!

与博尼大师如泉涌般的气相比,洛炎这一丝气真是少的可怜,但是在洛炎心中,仅仅是这一丝白气,却也显得弥足珍贵,因为这是自己三阶岩囚的象征。

只有段位达到了囚级三阶,才能操控得了实体化的气。因此,人们更愿意相信,三阶岩囚才是修炼的开始。为此,洛炎着实下了不少的功夫。

这一丝白烟在洛炎全神贯注之下,开始一点点的上升,盘旋,萦绕于洛炎的双手之间。

“霍!”

洛炎猛地双掌一并,紧紧盖住了白烟。

“一阶岩法,动土术”

只见洛炎像博尼大师一般,双手一沉,狠狠地摁在地上,一招一式,颇有章法。白烟已入土,洛炎马上抬头紧盯着近在跟前的枫树。

许久过后,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枫叶摇曳了一下,略显不舍的飘落了下来。

枫树一动没动。

洛炎一垂头:哎,还是失败了!

“还是不行么?”洛炎自怨自艾道,随即看向自己的手掌。

五指慢慢地朝掌心回收,并拢,到最后的紧并成一拳,微微发颤,洛炎心里早已是万般的不甘心。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没有一点的进取么?这么一想,紧并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

洛炎十五岁那年,被鉴石师判断为三阶岩囚,那也是着实风光了一把,毕竟年纪轻轻就能掌握岩气的人并不多,这需要自身拥有极强的天赋和良好的悟性。之后褒奖和赞誉接踵而至,但洛炎不以为意,洛炎更希望得到的是一种认可——我是孤儿,但别人能做到的,我洛炎也一定能做到,而且要比别人做得更好。

但,自那之后,整整三年了,洛炎还是只逗留在三阶岩囚的段位,没有一点的提升,反观那些同龄人,早已升至五阶的水平,更有甚者六阶七阶的都有。

动土术,是岩级功法里最简单的功法,没有之一,但对于一个刚刚掌握岩气的三阶岩囚来说,想熟练习得这功法却并非易事,动土术看似简单,但关键一点就是要操控岩气在土里的流动。但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洛炎犯难了三年,只要岩气一入土,洛炎便完全感知不到土里岩气的流动,按常理来说,这土也就是最普通的泥土,而自己是山岩体质这一点毋庸置疑,两者都是岩级,没有理由会感知不到的。

想到这,洛炎不禁抬头,看着天边的那一抹静色。

天意啊!看样子我洛炎也就只有这悟性了。

渐渐地,洛炎的眼神中多了一点不羁!不行,这邪我还真就不信了!

想着,洛炎猛地蜷躯一正,正襟危坐,思绪开始一点点地静下来。

周身,又是那股熟悉的流动之感。

“哈哈哈!”

就在这时,背后突兀地传来了阵阵爽朗的笑声,却打断了洛炎刚刚有点起势的苗头。

洛炎没有回头,光听着沙哑的声音就已经知道背后是谁了,不禁垂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大早上的不睡觉,老是偷看我练功干嘛?”

方才洛炎背后不远处,同样早起的博尼正关注着洛炎的一举一动,看见徒弟如此无奈的举动,这才朗笑起来。

博尼一边朝洛炎走去,一边说道:“急躁,全是急躁,这土要是能动那就真的见了鬼了!”

“我……”洛炎刚才运气的确显得有点仓促,被师父一语道破,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不是火候未到,而是心境未到,这功法中的一招一式,都蕴含着世上的大千智慧,稍有不稳,便会自乱章法,功法就不攻自破了,你现在还年轻,正是好好沉淀心境的年纪。”说话间,博尼已经踱步道了洛炎的身边:“怎么,心里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怀疑自己?”

被师父这么一说,洛炎憋不住了,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三年了,为何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该教的都教了,该学的都学了,该怎么认真付出的都加倍努力,为何还是连个动土术都掌握不了,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废。”

许久,博尼没有说一句话。

洛炎抬头看向师父,却发现师父正在看着自己发笑。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也笑我?”

“不是,我只是在你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谁?”

“哼,说来好笑,你现在这样子,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同样的不自信,同样的气馁,不同的是,我当时连岩气都掌握不了。”

“可是,我哪有师父你那悟性和资质啊,我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

“因为我是孤儿,我是被生父生母不要的人,我的体质肯定不如别人,所以我才……”

“所以这就是你不自信的原因么?”博尼句句言辞矍铄,呛断了洛炎的话。

洛炎一时语塞,眼神也同时绕开了博尼,把头撇向一边,默不作声。

一番话,也抹掉了博尼脸上的笑意,此时的博尼一脸凝色,有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洛炎。没想到,即便自己平时再怎么努力试图重铸洛炎的信心,眼前这孩子还是这么在意自己是孤儿这事情,也难怪,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忘记自己卑劣的出身的,更何况是好胜心极强的洛炎,孤儿的身份更像是个烙印一般,注定要跟随他一样。

其实洛炎的情况博尼很清楚,但同时也难到了博尼,从小开始,洛炎就对岩气有着超于常人的感悟力,但就是在外泄的岩气对接物体的感知上,洛炎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博尼也曾经用自己的岩气注入洛炎的体内去感知他体内岩气的流动,却发现洛炎体内的岩气汹涌异常,流向纷乱,若不是自己的功力深厚,恐怕也会被这纷乱的岩气搅浑,冥冥之中,博尼总是觉得有一股隐晦的力量在阻截洛炎的岩气外泄,或许洛炎说的对,这就是他体质天生的缺点吧。

此刻的博尼也不想对洛炎多说些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洛炎心中此时再次被揭开的那道巨大创伤。

林子很静,西边天的晨曦已经显露无疑。

末了,洛炎还是有点愧意地回头对博尼说道:“我想,我还是继续练吧,或许,这是我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了。”

博尼听完莞尔一笑。

“看好了!真正的动土术是怎么样的”说完,博尼搓了搓手,周身慢慢地沉寂下来,周围,几丝岩气开始涌动。洛炎在一边看着,眼神中开始慢慢闪现出灵动的气息……

…………

花都东界千丈山南麓枫叶村

一早上的晨练还是在失败中告终,就像之前无数个早上一样。

回到房间,推开窗,和煦的日光斜斜地照进洛炎的略显简略的房间里,洛炎伫立在窗边,看着窗外让人心旷神怡的春景,微风拂面而来,稍稍吹淡了洛炎心头的凉意。

洛炎,十八岁,对于这个世界,也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

希斯大陆,幅员辽阔,四边被海包围,整体上是一块完整的大陆,由于环流季风对这片大陆的影响,导致大陆上各种地貌应有尽有,北面的圣晶雪原严寒难挡,南面的凝语森林绸雨阴森,西边的听浪崖海天一线,东边的裂齿谷茂密的远古植被遮天蔽日,同时充满了各种蛮兽,大陆内部,更是被诸如琉璃荒漠、栖羽森林这样的地形覆盖,总之,复杂的环流季风气候造就这片大陆上丰富的地貌特征,甚至有些险地,至今都不曾被人们所征服。

大陆中心,便是神圣的千丈之山。圣山向四周延伸出四条等长的山脉,而以这山脉为界,大陆被分为了四大管辖国,分别为北面的雪之国,南面的花之国,西边的风之国,东边的月之国,而这四个管辖国又分别由风族、花族、雪族、月族四大岩族所掌控,定都也随了各自宗族的名字。

或许有人会问,希斯大陆能人辈出,体质优异的宗族也是林立如宇,怎么会轮到这四个岩族来管理这个大陆呢。

这其中的原因有三,其一,管理任何一片疆域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这需要家族拥有极大的能力和韧性,而恰恰这四个岩族历史悠久,可以说几乎是希斯大陆历史的亲历者,大风大浪经历多了,也自然有了能管理疆域的能力。其二,是因为其岩族的体质,更容易将自己宗族的子民融入到民间,使自己的后备力量比起高等级宗族更加敦实,换句话说,更容易深得民心。而这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四大岩族各自掌握着一把上古神器,关于这四把上古神器,这四大岩族当将其奉为镇族之物对待,从不轻易公示于世人,这时间一长,坊间关于这四把神器的记忆便淡化了。相反的,以讹传讹的说法却喧嚣甚上,但不管这么说,正是由于这四把神器的存在,给予了这四个岩族敢于跟高等级宗族平起平坐并且管理他们的筹码。

花之国,便是洛炎所在小镇——南麓镇的管辖国。花之国的管辖范围从千丈之山南麓到南海岸的海岸线,算是四片疆土内比较大的一块。建都名曰花都,位于千丈之山南麓正对下,而坐拥这座都城的,便是赫赫有名的花族,洛炎对于花族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只是从师父片段般的吐露中获悉了一点关于这个宗族的事情,花族拥有着花岗的体质,而他们拥有的上古神器,听闻是一支法力无边的笔。其他关于花族的事情,洛炎听过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于像洛炎这样的平民来说,知道太多统治者的事情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实际意义上的惠利。

洛炎从小跟随博尼生活在枫叶村内,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更多的是来自于师父的口头讲述。洛炎总觉得,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子知道的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记忆中洛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花都,去的年纪和去那的目地洛炎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在洛炎的印象中,那是一座神圣洁白的山城,都城依山而建,紧紧地靠在千丈之山的南麓之上,都城的城门极其宏伟,城里到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簇,洋溢着鲜活的气氛,这也就成了洛炎对于花都的唯一印象。

但是这其中,洛炎却一直敬仰着花族的一个人,这个人已经作古。洛炎第一次看见他也仅仅是在一幅残破的壁画上,这人一袭红衣,庇护着身后的苍生,而面前,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邪神,壁画年久失修,早已残破不堪,但即便是这样,洛炎还是深深记住了这个人。

这个人叫喜莱,花族的开族之人,第一个拥有岩帝段位的人,人送外号——搬山道人。

问花都是如何建起来的,就是此人用自己的岩气铸山而成。

当然,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洛炎的。

但打从知道这个人起,洛炎便暗自下决心,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修炼到达岩帝的级别,成为下一代搬山道人。只是在十五岁前,这个还算个梦想,到现在,基本就剩下一个梦了,三年突破不了岩囚三阶,还谈何岩帝级别,这岂不是痴人说梦。

望着窗外,洛炎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无奈的一声叹息,曾经的少年壮志却成了现在的南柯一梦……

靠着窗的双手,早已攥紧,握成了两个拳头。

或许,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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