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出去以后,我们三人有些索然无味的坐着,桌子上没怎么动过的几道菜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让我们无法伸手去夹着吃。
我强笑着,示意面前两个姑娘动筷子:“都别愣着了,吃噻。”
回应我的是两双筷子放下的声音,巫诗诗直接用双手托着腮帮子,十分努力的看着我,而戴安娜也盯着我。
我有些怵,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巫诗诗很平静的回了我一句。
“那怎么都不吃饭。”我指了指面前的菜盘子问道,“菜不合胃口?”
她摇了摇头,戴安娜依旧不愿多说一句话。
“那你们到是给句话啊,你们这样我挺害怕的。”
“没什么事,只是吃饱了。”
面对她们有些让我无法继续接下去的话,我只能喊了一声:“结账!”
……
离开饭店,我们三人仍旧有些沉默寡言的走在街上,我左右看了看两个姑娘,说着:“我们就在这等唐野吧。”
“不用了,老板已经先回店里了。”巫诗诗拿着手机念叨着唐野发给她的消息,“洋子哥,老板还让我跟你说,他在店里等着你。”
说着巫诗诗又抬起了头,冲我莫名的笑了笑。
得知唐野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我没有多说什么,抬起脚率先向前走去,嘴里喊着:“走你!”
当我们回到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唐野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弹奏着他的那把深黑色吉他,嘴里唱着一首有些老旧的歌,此时他的周身已经围了一些人。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副麦克风,歌声从他腰间的扩音器中穿了出来。
街道彩色的迷人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而他的身后也是一缕暖色调的光芒。
两缕截然不同的灯光就这么矛盾的映射在他的身前与身后。
此时,他虽唱着歌,面上却显得有些沉默,充满沧桑的歌喉发出的温暖声音正抚慰着长江岸边的人们,活像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救世主。
我仿若看见了他身后的光芒,隐隐有些金灿灿的。
巫诗诗拉了拉我的衣服,提醒了我一下,我回过神后,才发现戴安娜已经和那些围观的人一样鼓起了掌,我笑了笑,也鼓起了掌,跟着巫诗诗向他走去。
唐野看见了我,一声不吭,只是催促着我:“赶紧拿吉他出来,哥们已经热身完毕了。”
我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只是希望,在这个有些深邃的夜里,能够陪着他,去做着这些已经好久都不曾有所为的事情。
拿着这把上午从吉他店里弄来的吉他,我试好了音,看着唐野,他却摘下了嘴边的麦克风和腰间的扩音器扔给了我。
“这给你,省的你小子又打酱油。”
他完全不给我面子,事实上,我真的没有打着酱油,而对声音很敏感的他一定也知道。
我没有反驳,将麦克风和扩音器装备好之后,试了试,随后看着唐野。
“今晚我们只唱一首歌。”唐野看着我,眼神有些炽热的花火,像极了当年在台上尽情合唱的他,他轻轻念叨着歌的名字,”‘最后一次看不见那些人老去’。”
我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转眼便恢复了常态,一个优秀的歌手,必须要做到临危不乱,尽管这首歌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对我和这个男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但此刻的它也仅仅只是一首歌而已,也许它很深,可却也深不过生活的万丈深渊。
我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了出来,随后不再去看唐野,开始伸出手,熟练的拨动起了琴弦,有些轻,一曲轻快老旧的旋律应声而来。
我听见手中的吉他发出了欢快的轻鸣,它不再孤单,不再沉寂,它找到了值得用一生去相伴的曲子。
唐野保持着和我的步伐一致,我们的配合有些天衣无缝,几乎没有先后之分。
在一片每秒的旋律中,我们终于开始唱起了这首歌的歌词。
“我做她看不见的朋友,没有求知欲只要亲近,像一张床上背对背取暖的陌生人,她醒来,我想我该走了吧,一定是我要忘了什么,然后谁也记不得,那样的生活是否是快乐。”
歌词一脱口而出,我就抑制不住的开始了回忆。
记得锦江酒吧刚开张的那天晚上,唐野和我在台上合唱了这首歌,那晚,我知道了他曾深爱着一个姑娘,而我也借着这首歌提醒着自己一定要珍惜和盛颖的爱情。
可惜,造化弄人,我还没来得及去珍惜起她,她却已经率先将我挤下了万丈悬崖,我虽留下一条命,却也失去了光明。
如今,我们再合唱起这首歌时,却已经都变成了缅怀。
而我们也不再是曾经那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了,而我们的身边却又各自多了一个值得珍惜的姑娘,且过上了还算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我仍忍不住要去嘶吼,去咆哮,去发泄。
我拼命的喊着歌曲的高潮:“啦啦啦,啦啦啦,不能远行也不能死去,啦啦啦,相依的人啊你在哪儿,啦啦啦,啦啦啦,不能远行也不能死去,啦啦啦,啦啦啦,相依的人啊等着你老去。”
情难自禁,我抡起手中的吉他就砸了下去,一次过后,吉他没什么事,我又抡了起,再次砸了下去,又一次……
我一次又一次的砸着,机械着重复着这个动作,没有人试图阻止我,唐野没有去砸他的吉他,只是看着我,周围的人跟着起哄,吼叫着,直到我手中这把刚拿过来没多久,甚至还没有付过钱的吉他被砸的稀巴烂。
砸完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完成这首歌最后的部分了,而这首歌也确实没有了再演绎下去的意义。
我蹲了下来,有些喘息的盯着这把吉他。
这个时候,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将我眼前的光线全部遮挡了个干净,我抬起头,艰难的打量着对方。
才发现是杨佳情,只是此刻,我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她半蹲了下来,伸手把我服了起来。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却有些面无表情,我勉强的扬起了笑脸,问了她一句:“你怎么来了?”
她忽然也笑了,有些佯装生气的骂了我一句:“我来看看你这个没有职业操守,且脾气很坏的歌手。”
我听的有些愣,转眼便反应了过来,嘴硬道:“我有职业操守,只是现在却不怎么想遵守,我脾气也不坏,只是也不够好,所以总结一句就是,我很任性,还有一点你也说错了,我不是歌手,只不过是一个爱唱着歌的男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