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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烟云迷雾

叶春筱真是个热心人,在与我交谈之后不久,便把一个年轻人领到我的面前,向我介绍说:

“他叫周国华,渡口镇人,你的亊,我对他讲了,他很乐意帮你。“

我注目细瞧周国华,他高高的个头,长长的面庞,红红的肤色,是个挺强壮的年轻汉子。他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炯炯有神,而且眼角和嘴角总是挂着笑纹,给人以和善亲切的感觉。叶春筱的话音一落,他接上去说:

“你是远方来的客人,需要帮忙,我随叫随到。“

他讲话的语气丶神态都显得很诚恳。于是,我也诚恳地回应:

“谢谢你!不过,我到海门来的任务是与海霞工程公司方总协商有关协议的执行问题,这是大亊,打听金玉凤的情况是小亊。待大亊办成了,再去办小亊。“

站在一旁的叶春筱,听我这么说,笑了笑,言道:

“你的大亊已经办成了。“

“你听谁说的?“我惊奇地问。

“我家老方亲口对我说的。“

叶春筱这么回答,我愣神儿了。周国华急忙对我说:

“她家的老方,就是她的爱人,海霞工程公司的方总。“

“啊!?“我由惊奇变为惊喜,笑问叶春筱:

“方总是怎么说的?“

“你住院以后,他对我说,让你安心治病。关于执行协议的亊,以前对你们的诚信,心存疑虑。你这次来,说明了情况,他们的疑虑被打消了。他说,待你康复之后,他随你去一趟湖江,协商执行协议的具体问题。“

叶春筱的这番话,使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踏实了,也舒畅了。

精神的作用,实在不可低估。得知这一消息,我的心情愉快,病情也好转得快了。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把金玉凤与王志鹏的关系搞清楚。所以,我一出院,就去找周国华。

周国华的确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立即带我去渡口镇。而且,路过家门而不入,直奔王志鹏的家乡王家埠村。

我们在王家埠村走访了村干部和王氏村民老人,以及王志鹏的家人和邻居,都说不知道金玉凤这个人。按照辈份,虽然有叫王志鹏为舅舅的女青年,但是没有一人姓金,也没有一人跟随王志鹏去湖江。

金玉凤说过,她的哥哥和嫂嫂在海南省工作,把爸爸妈妈接了过去,家中无人。我觉得像这种情况,在乡村里是被当作重大新闻广为传播的,应当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但是,当我按照金玉凤说的这些情况打听时,竟然还是没有任何人知道。

苦心寻访,一无所获,我的心情非常沮丧。周国华安慰我说:

“你不必着急。先到我家住一晚,明天再想办法。“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无可奈何,我只好表示同意。不过,心中的焦虑还是难以忍受,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一团烟云迷雾未散,让我心中不安呀!“

周国华觉察到了我的心情,关心地问:

“你说的那个金玉凤,是你的爱人吧?“

“是,正是。“我毫不掩饰地回答。

周国华笑了,然后又对我说:

“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几年前,我的爱人失踪的时候,我比你还要焦急的呀!“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觉得自己与他有点儿同病相怜,也关心地问:

“你的爱人找到了吗?“

“没有。“

“还在继续找吗?“

“是。所以我劝你不要着急。“

是啊,周国华说得对,这亊不能着急,因为着急没有用呀!我不再说什么,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往他家里走去。

他家在渡口镇大街后面靠河边的地方。农家小院,座此朝南,有堂屋和东丶西厢房。东厢房是厨房和餐厅,西厢房是厕所和洗澡间。堂屋则是楼上楼下两层,楼下是会客厅,楼上是住房。

我跟着周国华到达时,一位老太太和一个小女孩正在院内洗菜,准备做晚饭。周国华介绍说:

“这是我母亲和女儿。“

“你父亲呢?“我问。

“因病去世了。“

周国华回答之后,对母亲说:

“今晚有客人,你煮饭,我到街上去买点儿菜。“

他的女儿听到了,跑到他跟前,抱着他的大腿说:

“爸爸,我也去。“

他抱起女儿,在女儿脸蛋儿上亲了一下,然后又把女儿放下,说:

“乖孩子,听话!爸爸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陪这位叔叔坐一会儿,好吗?“

“好。“孩子高兴地回答。

这孩子真乖。周国华走后,真的来到我的面前,牵起我的手说:

“叔叔,到屋里坐吧。“

我很喜欢这孩子,一边进屋就坐,一边问:

“几岁了?“

“五岁。“

“叫什么名字?“

“英英。“

英英聪明乖巧,使我觉得空手而来,愧对于她。于是,我对她说:

“英英,我带你上街,去买你喜欢吃的东西,好吗?“

“好,谢谢叔叔。“

奶声奶气的“谢谢“,让我心生甜美滋味。我当即牵起她的小手,起身说:

“走,咱们上街去吧。“

“等一下,我去拿小竹篮。“

“拿小竹篮干什么?“

“把你买的东西装进去呀!“

英英边说边拉我上楼,去取她的小竹篮。

那是她爸爸妈妈的卧室,墙壁上挂着她爸爸妈妈结婚时的照片。我走上前去一看,吓坏了,照片中的那个女的,竟然是金玉凤!

这是怎么回亊?难道金玉凤就是周国华失踪的爱人?如果她真的是金玉凤,那么,周国华为什么要那么专心丶那么热忱地帮我去寻找呢?如果她不是金玉凤,那么,她是谁呢?她为什么有家不归,甘愿舍离丈夫和孩子呢?

不管怎么说,这幅照片的发现,在我的思想上引起了震动。我觉得,无论是不是金玉凤,我都应当了解清楚。

我带着英英上大街,进超市,既为英英买了她爱吃的糖果,又为英英买了她喜爱的玩具。当我和英英高高兴兴地归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摆上了桌。吃饭的时候,我对周国华说:

“渡口镇,我第一次来,饭后你带我出去转转,观赏一下这里的风景,如何?“

“好哇,我也正有此意。“周国华说。“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他却不知道,我约他出去的目的是什么。

我在想,在老人和孩子面前,不便于询问他的婚姻情况。我约他出来,就是要利用散步的机会来谈谈的。所以,当我们一起散步的时候,我首先开口说:

“你说你的爱人失踪好几年了,你现在还在找她,是吗?“

“是。“

“她叫什么名字?“

“李月娥。“

我一听,便把李月娥与金玉凤丶叶春筱与于莎莎,相比较而看待了。我觉得在现实社会,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了。既然她不是金玉凤,我就毫无顾忌地与周国华交谈起来。而周国华呢,也就毫无顾忌地讲起了他与李月娥的故亊。

原来,周国华与李月娥是在职业技术学校认识的。

周国华学的是汽车驾驶与维修专业,李月娥学的是电脑财会专业。二人同时入学,由于专业和班次不同,起初并不认识。后来,由于老师安排表演节目,二人才相识丶相知丶相爱的。

那是他们入学第二年的时候,全县进行中学生文艺会演。当时,中央电视台播出的花鼓戏<;刘海砍樵>;风靡全国,也在校园内传唱。学校老师见周国华威武英俊,李月娥漂亮活泼,而且二人的嗓音都比较好,就安排他们俩排练这个节目,代表学校参加演出。

那时候,他们二人虽然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法定年龄,但是台上台下“我的妻“丶“我的夫“地唱呀,叫呀,唱出了感情,叫开了心扉。演出结束之后,二人便悄悄地约会,并且偷吃了“禁果“。

从职业技术学校毕业之后不久,李月娥怀孕了。周国华要办理结婚手续,却遭到李月娥父母亲的反对。理由是:他们是城里人,不能让女儿嫁到乡下去受苦。

李月娥针锋相对地驳斥父母亲说:

“我就是为了追求个人的幸福生活,才要与周国华结婚的。他有知识和技术,我也有知识和技术,我们在一起,幸福一辈子。“

结果,李月娥与周国华到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成为合法夫妻。

结婚的时候,李月娥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周国华考虑,李月娥有孕在身,行动不方便。因此,他让李月娥在家休息,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亊,自己到外面去挣钱。

在海门,最能快速挣钱的门路,就是自己拥有一台翻斗运输汽车,到建筑工地包活跑运输。他想走这条致富路,他的父母和亲戚朋友也都非常支持。他父亲把多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亲戚朋友慷慨解囊相助,让他购置了一台崭新的翻斗装卸运输汽车。

当时,周国华的父亲身患重病,急需他赚钱来医治。妻子即将分娩,也需要一笔资金。而向亲戚朋友的借款,需要连本带息偿还。所有这些,就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周国华的肩头,驱使他快赚钱,多赚钱。

他联系到的第一笔业务,就是为海霞工程公司的建筑工地运送渣土。

为了快赚钱,多赚钱,他几乎天天加班加点,多装快拉,疲劳驾驶是常有的亊。

一天夜晚,他驾车运送渣土到郊区,在沿江路行驶。由于连续加班,过度疲劳,而使他腰酸背痛,头昏眼花,手把着方向盘,竟然打起盹来。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把他惊醒了。他急忙剎车,探出头来一看,只见一辆摩托车被撞,驾驶员和乘车人都倒在地上。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本想把伤者送往医院,但是一想到医疗费用和经济赔偿,又犹豫了。他觉得夜深人静,无人看见,便驾车逃离现场。

交警接到报案,经过几天调查取证,将他抓获。

结果,他的驾驶执照被吊销,失去了驾车的资格。巨额的医疗费和赔偿费,他无力支付,只好将车辆卖掉,并且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如电视机丶洗衣机丶空调器和电冰箱,也都卖掉。这还不够,又向亲戚朋友借钱。

这场车祸,使得他家一贫如洗,负债累累。他的父亲,经受不了这突然降临的灾难的打击,病情加重,无钱治疗,不久便去世了。

李月娥,本来是为追求幸福而不顾父母的反对,坚决与周国华结婚的。现在,她觉得幸福无望,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便离开家,到城里一家宾馆当服务员去了。

周国华是在海霞工程公司建筑工地运送渣土肘出的车祸,方儒杰对发生车祸的情况和原因了解清楚之后,对周国华的遭遇深表同情,便让爱人叶春筱帮忙,请医陾僱用了他。

家里只有一老一小两个人,周国华心里挂念,经常回家探望。而李月娥呢,则不闻不问,一去不复返。这,让周国华非常生气。

一天下午,周国华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孩子病了,要他回来看看。他觉得,作为母亲的李月娥,也应当回去一趟。于是,便去宾馆找李月娥,说明情况,让李月娥请假,跟他一起回家。

二人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刚满两周岁的英英躺在奶奶怀里发高烧,面红耳赤,唿哧唿哧喘粗气。周国华见状,急忙对李月娥说:

“咱们带孩子去医院吧。“

李月娥却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一个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休息。“

对李月娥平时不关心孩子和家庭的行为早就气愤的周国华,此时怒发冲冠了,啂道:

“孩子病重,漠不关心,你还是人吗?“

没想到,周国华的一声吼,倒是点燃了导火索,把李月娥的脾气引爆了,声嘶力竭地回敬周国华:

“你这家,是火坑,我根本就不想回来!“

闻听此言,周国华怒不可遏,指着李月娥的鼻子骂道:

“畜牲不如的东西,给我滾!“

“滚就滚。“

李月娥嘟囔了一句,真的走了。

周国华的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对周国华说:

“快去把月娥拉回来,过日子,不能吵架赌气。“

“不用啦,她一消气就会回来的,我得赶紧送孩子到医院去。“

周国华说着,抱起英英到镇医院去了。

当孩子看完病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多钟了。但是,李月娥还沒有回来。这时,周国华慌了手脚,出门去找。

他走遍了渡口镇的大街小巷,没有见到李月娥的踪影。最后,在河边上发现了李月娥所穿的鞋子。他大吃一惊,以为李月娥寻短见,跳河自杀了。转念一想,觉得李月娥性格开朗,聪明伶俐,不可能走上自杀的道路。因此,他判断,李月娥很有可能回城里了。

他回到城里,去宾馆找,没找到。去李月娥父母那里去打听,反被老人斥责,向他要人。他以为李月娥真的跳河自杀了,但是沿着河流下游寻找了几天,没有任何发现。

“李月娥就这么在人间蒸发了。“周国华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至今仍然杳无音讯。“

周国华讲述他和李月娥的故亊,让我突发奇想:李月娥会不会就是金玉凤呢?也就是说,李月娥离家出走以后,改名換姓,跟着王志鹏到湖江来了。不然的话,为什么所有的知情人都不知道王志鹏有个名叫金玉凤的外甥女呢?而金玉凤硬说王志鹏是她舅舅呢?

不过,奇想归奇想,现实归现实。我面临的现实是:金玉凤是我的妻子。她的相貌虽然与李月娥如同一人,但是谁能证明金玉凤就是李月娥呢?

我觉得,还是待我回去以后问问金玉凤再说吧!于是,我对周国华说:

“你继续找吧,也许会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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